看着手心里手工打制的银质耳坠,元小青满心欢喜,极小极美且精致,价格却不菲。
    小小的银钩寸许银链子,链子末端的圆环中,坠着一滴泪珠般的小石榴石,据说是来自天竺的宝石,晶莹剔透泛着些许紫色。
    对高孝瓘来说,一贯钱(一千枚五铢钱)也算是物有所值。
    但小青不这样想,公子一个月的月用也就十两(十贯),而自己的更少,折算下来也就一两银子多一点,若是自己的月钱来买这个,可舍不得的很。再说这些年,也没积攒下来什么钱财,好容易才阔了一把,若不是公子坚持,还真舍不得。
    明晃晃的一吊铜钱着实不轻,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不少,五铢钱很不值钱,物价高的离谱,本来半两银子的东西,用铜钱却翻了一倍,若非看在是官铸五铢钱的份上,价格恐怕还得高,而银铤这种东西,官府只用作库银,根本不会发行流通,散碎的银子寻常百姓也不敢收,即便是收还要拿小称去称量。
    对于私铸钱,老百姓不懂,却是骂官府不办事,铜钱有大有小,成色不一不说,老百姓还不敢用且怨声载道,缴纳赋税的时候官府拿称称,才不按个数和面值来算,无形之中给老百姓增加了麻烦,民间交易甚至到了以物易物的地步。如此一来民间经济几乎陷入停顿,长此以往会面临崩溃。
    元小青不懂这些,高孝瓘却明白,恐怕再继续下去,和商周时期毫无区别,大汉几百年的成就将化为虚无。
    告别老婆婆,主仆二人继续逛街,午时已过,街上行人也不见少,酒肆倒是比寻常店铺的生意要好些,其次是街头的小吃摊位。
    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高孝瓘瞧着元小青笑道:“饿了,咱们下馆子去。”
    元小青莫名其妙的看着公子,下馆子是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酒肆,才明白那是吃饭的意思。
    随着公子进入酒肆,店小二热情的跑过来:“二位里面请,请落座,请问要些什么?”
    看着殷勤搽桌子的小二,高孝瓘笑答道:“菜单拿来看看。”
    店小二一愣,旋即笑道:“客官说笑了,南墙皆是菜肴,北墙皆是酒水。”
    高孝瓘仔细看着两侧:“本店可有特色佳肴?或者酒水?”
    见店小二摇头,当即明白这些店家都是为了给人填饱肚子,哪里来的什么大厨,就像一般的寻常小餐馆差不多。于是望着小二笑笑:“那就来些肉食,最贵和最便宜的酒,各来一壶。”
    店小二点点头道:“您看羊肉如何?二斤成吗?下酒菜再给您配上水煮长生果。”
    听见长生果,高孝瓘接茬说道:“油炸长生果,冷油烹炸,出锅后撒上些细盐。”
    店小二有些纳闷,但本着顾客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应承一声“请稍候”,立刻跑往后厨,将这些要求告知店家。
    “长生果是什么?”元小青疑惑的问道,脸上隐有兴奋之色:“吃了可以长生么?”
    高孝瓘笑着点头,怔怔的看着元小青,半晌才小声说道:“你又不是没吃过,就是花生啊!新鲜花生煮了好吃,现在仲秋已过,油炸的才好吃,冷油烹炸之后香脆可口。”
    二人低声细语,也能好好看看这个酒肆。炕一样的高台,数张矮几一般的长饭桌,食客相对而坐,几乎没有例外都是男人,年纪有长有幼,穿着有普通带补丁的麻布衣苦力,也有稍显华贵的商人,两者分而坐之,商人在中间一条高台,苦力在东边的一条。
    而高孝瓘和元小青,则坐在靠西的窗口边,窗外是花园,阵阵香风自窗户吹来,一点也闻不到那些臭脚丫子的味道。
    水煮的羊肉,油爆花生,两只小瓷瓶装的酒,酒盏和筷子一一上齐,小二微微躬身:“二位,请慢用!”
    盐水煮的小羊肉,无需任何调味料,肥而不腻且肉质鲜嫩,香气四溢又无腥膻之气,是一道看起来普通,吃起了却可口的美食,全凭火候和大厨的经验。
    高孝瓘没有像往常那般等着小青分割羊肉,微微一笑拿起小刀,很快将小羊肉分割成块,刚出锅的有些烫手,吹着手指将肥瘦相间的推给小青,自己也抓起一块喂进嘴里。另一只手倒了一盏酒,仔细看着酒的颜色。
    ‘想必这就是绿蚁酒,斗酒三百钱的便宜酒,杜大诗人落魄的时候,曾经以此酒作诗。温热的呀?哦,不加热容易酸,确实稍稍有一点酸味。’
    高孝瓘品了一口,有些像怪味酒精饮料,倒也酸甜可口。乳白色的酒液上,一点点的绿色小泡沫,与那边的苦力喝的一样。
    倒出另一瓶里的酒,颜色倒是与玉碗盛来琥珀光的诗意一致,普通的黄酒罢了,味道与宫里的酒相差无几,杂质稍稍多一点点,没有酸味只有些许甜味和米酒很像。面带笑意看着酒盏腹诽,‘李大诗仙倒是个有钱人,斗酒十千文,要不是富二代,哪里能游山玩水还喝这么贵的酒。只可惜才子未能得功名,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当了官,只怕没时间去写那么多的佳作流传于世。’
    与酒肆东边的喧闹不同,二人吃喝悄无声息,世家子弟一贯如此,谨记食不言寝不语。
    苦力们口中尽是市井杂事,偶尔还夹杂着一些荤段子,以及娼门里的见闻,时不时引起一阵放浪的哄笑。
    商人之间边吃边讨价还价,谈论着一些商机与沿途见闻,总之三方互不干扰。酒肆少见世家子弟,自然商人和苦力们也觉得稀奇,毕竟不知道对方身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并未出言调侃。
    门口中间的桌子,三个锦衣少年只叫了一瓶酒水,却不像是打尖(吃饭)的客人,时不时的瞧瞧二人,若无其事的慢慢品饮。
    吃饱喝足,唤来小二结账,绿蚁酒仅仅五文钱,而琥珀色的好酒却要八十文,两斤羊肉倒是不贵,未吃完的花生米用草纸包了,给小青拿着路上当零嘴儿吃,一顿饭花了一百四十五文钱。高孝瓘问过小二之后,这大概是一家三口一个月的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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