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骑士阵列北五里处,张雄所部长林军已经完成列阵重组,随时可以进击,或支援乌桓骑士,或接应乌桓骑士后撤。
    张雄在阵前踱步,手里握着马鞭随意甩臂想要抽打什么。
    这好端端的一仗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按着战前的规划,就两种打法,第一是主力集结蓝田关或上雒一带,蓝田关有防守地利;上雒有丹水河谷平原,也方便骑军冲奔、厮杀。
    第二种就是大军集结在这里,以最完整的姿态,跟北府打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可是呢,非要执行各种小计策。
    不管是见不得光的水源投尸,还是企图层层阻击,将北府脚步拖住,借南山秋雨的天威击破北府攻势;再要么就是担心大军集结在蓝田关、上雒,让北府兵走山中小道抄断退路、补给,进而被轻易全歼。
    两条战前计划的决战方案,硬是要折中;即舍不得决战的大伤亡,还要层层阻击占便宜。
    都是一条条人命,谁肯主动牺牲自己,去阻击北府的进军步伐?
    这不是几个人愿意牺牲、报国就能达成的战术,这需要几千人怀着必死之心,才能借住险峻关隘拖住北府的步伐。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有几千悍不畏死的士兵,又何必打这种层层阻击的战法?
    既想占便宜,又不肯冒大风险,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步田地。
    魏兴、王雄接连投降;张虎、张熊、吴班同时战死,导致霸上郭淮这支偏军只能放弃固有营垒,无奈大跨步后撤。
    到了这一步,吴质还期望于王忠为首的东线军团为大魏效死,拖住北府渡河脚步,好方便主力骑兵集群打一个以逸待劳的效果。
    处处都想占便宜,结果处处失利。
    结果好了,张虎所部车骑联合部队被全歼于蓝田关;另一支专业的车兵跟王忠一起被堵在高地,王忠现在想突围、厮杀都无从下手,轻车军根本没有出营下山、列阵作战的空间、可能性。
    一支被堵在高地的车营,能有什么用!
    而自己所部呢,本质上只是一支重步兵,驾驭战车方便在战场上移动的重步兵!
    长林军擅长防守,不会因为装备了战车,就有了战车部队的冲阵能力。
    战车和战车之间是不一样的,张虎所部才是真正冲阵的重型战车;王忠所部是机动、快速反应的辅助、辎重车兵,而自己长林军的战车仅仅只是个运兵载具!
    这些道理难道吴质不清楚?
    他很清楚,可还是把长林军定义为冲阵车兵,交付一个冲阵的作战任务。
    就长林军的运兵战车……高速奔驰去冲阵,就这种战车的质量,简直是一场灾难。
    吴质要么疯了,要么已经方寸大乱,将一切战斗希望寄托于新式骑军的冲击能力。
    可前线战果是很明显的,鲜于辅带着乌桓骑士正面突击,并没有发生骑兵横冲直撞,对方步兵方阵被搅乱、践踏成泥的预想战果。
    乌桓精骑都冲不动,那自己这支不专业的车兵能冲动北府兵阵?
    当年汉军北伐,田信带着北府兵更是武装穿越夏侯尚军团扼守的交通要道郾县;夏侯尚敛众固守,不敢出击野战,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府兵穿过防区,扬长而去,直接导致后方苏则兖州军团不战而降。
    汉军、北府兵的步兵野战能力,简直蛮横的不讲道理。
    而魏军最精锐的骑兵就三支,一支是乌桓精骑,这是一支有两千中装骑士的精锐部队;第二支是装备、器械配备比例与乌桓精骑类似的武节骑士;第三支是武猛骑士,是河内郡、夏公国征发的骑士,从传统上来说这是三河骑士的一部分。
    平黄巾时期,曹操官拜骑都尉……骑都尉是简称,指挥羽林骑兵的是骑都尉,普通军中的骑兵校尉也是骑都尉;显然曹操这个骑都尉不是寻常的骑都尉,番号是三河骑士里河南骑士的武卫都尉。
    三河骑士,即河东骑士、河南骑士、河内骑士。
    武猛都尉,就是指挥河内骑士的骑都尉,丁原曾经担任过这个职务。
    作为传承久远的一支精骑,河内郡又曾划归到魏王国,这支河内豪强、良家子组成的精骑部队拥有三百具马铠,是标准意义上的重装骑士,配合另外四百中装骑士,这支规模七百的骑士,就是吴质手里的铁榔头。
    至于另外两支规模都达到万骑规模的秦胡骑士、杂胡骑士,打顺风仗还可以,根本不耐苦战。
    现在羌氐各部接连反叛,乌桓骑士孤军奋战,武节骑士在一侧看风景……这让后方的秦胡、杂胡骑士怎么想?
    时间拖的越久,这两支规模庞大的仆从部队肯定会生出许多想法;应该在他们产生不良想法之前,将他们投入战场,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
    可吴质还在等……真想剖开吴质的脑袋,看看他究竟在等什么!
    一种无力感弥漫在张雄身心内外,明明这一仗还有的打,偏偏让吴质一顿调整,弄成了四不像。
    对面的敌人是北府兵,不是可怜兮兮毫无防备的南匈奴五部,也不是拖家带口只想混一口饭吃的河西诸胡联军。
    任何取巧的办法,都会形成隐患。
    对付北府兵,唯一的办法就是堂堂正正之阵,凭借人力、补给优势去拼。
    此刻,张雄一腔怒意无处宣泄,死死盯着武节骑士阵列。
    这支吴质一手培养、编训出来的部队此刻越是拖延,那吴质面皮就越挂不住。
    不过也对,武节骑士的兵员、底层军吏都是立功的南匈奴战俘、奴隶兵,这些人是南匈奴部族的精英人口,怎么可能对吴质忠心耿耿、赴汤蹈火?
    张雄左右等不来吴质的决战、总攻信息,益发狂躁。
    难道真的要等乌桓骑士战败,吸引北府骑士追击时,再由自己发动冲锋,去挫败疲劳、气力衰竭、因追击阵型拉长的北府骑士?
    恐怕这是吴质一厢情愿的美梦,这种战机几乎不可能出现。
    北府始终是步兵方阵接战,骑士部队隐忍不发,这是要全歼乌桓骑士,根本不会放乌桓骑士成规模逃跑。
    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张雄召集主要军吏到阵前,气呼呼说:“我欲随辅国将军之后,倾力猛攻北府阵列。我两军协力死战,必可伤其一指。待敌气惰,大都督以新锐之军掩杀,必建奇功!”
    一众军吏沉默寡言,张雄已经伸手从亲卫将手里接住头盔扣在脑袋上,一双眼睛阴鸷扫视:“谁愿与我出阵杀贼?”
    “愿随将军赴死!”
    虽异口同声,但也有先后之别,一众军吏施礼,纷纷返回本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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