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头,匆匆抵达这里的文聘登高而望,可见对岸设立三重帷幕,旌旗招展,北府内卫三个营列阵充作仪仗。
    而马超的装饰紫色旗幡的船只抵达,更多的左军吏士还在随船北上,将沿着淯水北上,到邓陂处西转走湍水,至冠军邑接受新一轮器械补充、更换,然后听从前线陆议的指派,在陆议调度下有序进军,与北府各营衔接推进。
    论各军合作,与北府最亲密的就是左军;其次是前军、中军。
    “三日前,左军陆续集结于东津。”
    文厚在一侧讲述:“昨日陈公率百余骑祭拜惠陵,当夜住宿宜城,今日一早又前往岘首山观星楼,事罢,前往邓邑。”
    说着,文厚也远眺北方,四五里外,那里田信正走出帷幕迎接马超。
    五年前的今天,他是水寨守将,田信只是一个营督而已。
    绕了一圈,自己成了襄阳守将,而田信已然手握天下兵马二十万,将独力发动一场改变天下未来的战役。
    而自己呢,站在这里,监视周围的种种变动,然后汇报给江都,同时祈祷风暴不要将自己撕碎。
    文聘皱眉不已,自邓国公主封号改为南海长公主,邓国并入南阳郡时,邓邑的防守也从北府转移到中军,由中护军陈到、卫尉卿辅匡负责兵员调动、守将任命。
    邓邑守将就轻易交出邓邑,让北府兵不血刃得到邓邑这座坚城?
    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文厚回答:“邓邑守将田彭祖……已编入北府,为左近卫权少将。”
    文厚神情复杂,察觉叔父望过来,又恢复平静面容:“北府又扩军了,混合原有各营,陈公在近卫、左卫、右卫外又新扩左近卫、右近卫。”
    权少将,是暂时代理的少将,战后肯定能扶正。
    文聘脸上没有情绪,只问:“北府可有公文发来?”
    “并无。”
    “陈公就在北岸,如今朝廷内外焦虑。还请陈公说明调兵原由,我也好上报朝廷,不使大将军为难。”
    文聘说着抬手轻拍侄儿的肩膀,神色复杂盯着文厚,文厚一愣,随即恍然,又愣了片刻:“是,末将这就去北岸请教。”
    还得问问,田彭祖好端端的怎么就辞职了。
    是的,邓邑守将田彭祖辞官挂印,又被北府征为军吏,官拜左近卫权少将。
    北岸,马超也穿着一领打磨光滑的半身镜甲,镜甲外罩月白质地绯紫刺绣烈日纹的对襟礼服,他坦然落座在帷幕正中的客席首位。
    田信则动手宰杀一只四月大的半大羊羔,这样的羊肉最为鲜嫩,又不至于太嫩没有肉味儿。
    与马超的宰羊方式一样,田信将羊血放空,这是去除腥味的最有效手段;不同于马超吹羊皮,田信仗着力大,抓着羊皮直接撕下。
    炭火盆摆在中间,田信、马超面前各摆半只羊,自己削切烧烤。
    马超始终洋溢笑容,细细撒着盐粉:“我以为孝先会在三五年后能想明白,是我低估了孝先。”
    “不,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田信面前摆着半条如同火腿肠粗细的羊里脊,用短匕削切成拨片,稍稍沾一点盐就送到嘴里咀嚼。
    马超用一种惊讶目光看田信,没想到田信也开始喜欢吃鲜里脊。
    羊羔子的里脊肉,粉白色不带一点血迹,口感跟虾肉近似,有一种鲜甜。
    田信拿起手绢擦拭嘴角:“陛下在,我愿为陛下退让许多。今陛下不再……说这些没意义。孟起将军,想要什么?”
    马超也在吃另外半截羊里脊,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握着叉子,细嚼慢咽回味良久:“孝先,你我品性相近,大同小异。要说想要,天下人个个利欲熏心,无所不求。只有合适与否,没有要不要的说法。”
    他伸手转动竹签,油脂滴入炭火盆炸出一团团油脂芬芳的青烟,隔着缭绕烟雾,马超又说:“孝先愿意给什么,我就要什么。凡是愿给的,我都想要。”
    “二王三恪,可好?”
    田信也转动自己的烤肉串,跟马超没必要惺惺作态,马超经历了太多背叛。
    给什么,不给什么,跟马超说清楚,比各种含糊不清又拍着胸脯说出的话……要有实际意义。
    “二王……三恪?”
    马超仰头长舒一口气,脸上笑容洋溢,光彩照人:“这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呀……陛下慷慨,孝先也不遑多让。”
    是的,陛下很慷慨,除了皇位、女人不能给之外,其他能给的都能给。
    乱世至今,民间的适龄女子太少了,少的皇宫里只有二十来人充当场面,还是抄没的罪官女眷为主……保护的意味更多一些。
    所以向先帝索要‘美人’之类的赏赐,很遗憾,真的给不了。
    如果真要赏赐美人,美人从何而来?
    在这个少女十四五及笄待嫁的时代里,搜刮的每一个美女背后,都有一个被摧毁的家庭,以及嗷嗷待哺的孩儿。
    汉室四公爵,三恪位在诸侯王之上,较真的,三恪的地位,比太子还要高半截。
    哪怕当朝太子,也是皇帝的臣子;而三恪,是汉室三客,是宾客,理论上跟皇帝是平等的。
    理论永远是理论,三恪的理论根源很强大,那二王呢?
    如果三恪位在诸侯王之上,二王待遇、礼仪规格呢?
    退休的汉帝刘协就是参考,二王可以使用天子仪仗。
    马超听明白了田信话里的意思,激动之情写在脸上,追问:“那……可有局限?”
    “封地方圆三百里,十一税,不得与公卿、诸侯联姻。”
    田信稍稍停顿,又说:“代王与孟起将军家的婚事可正常举行,代王我会转封到关中,或封在惠陵周边,以守护惠陵。”
    “三百里方圆……是秦王还是赵王?”马超眼中神采奕奕:“其实,代王也成。”
    “赵王,今后赵王太子,封秦侯。”
    田信感受到马超精神放开,遂露出笑容,给了马超一个名额,直接感染了。
    见他做笑,马超只当是受自己笑容感染,觉得彼此默契算是达成,心中舒爽,感到浑身暖融融,充满了干劲。
    有一种脱胎换骨,再世为人的喜悦,再看天地,都仿佛焕然一新,看的更为贴切、细致。
    田信又加重了马超的感染力度,还将新获得两个天赋点也塞过去,跟蒙多一样,都有两个额外体质加成。
    见马超笑容灿烂的样子,田信也露出笑容:“正如孟起将军所言,你我性格酷似,大同小异。”
    马超听着连连点头,总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一句很正确的话。
    也对,也只有田信安慰过自己,明确表示理解自己……面对当年那种事情,田信也会起兵反抗。
    赢了什么都有,输了什么都无。
    面对曹操的屠刀,要考虑生存,无所谓正义、孝顺。
    自己或许有许多缺点、瑕疵,可战败就是最大的原罪!
    败者,无人权。
    田信见马超思索,端起青梅酒为马超斟酒,马超算什么?
    马超、曹丕、吕布……都跟自己性格贴近,大同小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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