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关平会面后,田信返回邓城与关姬道别。
    难得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在广阔的长屋里两人用餐,关姬讲述白牛君典满最近的事迹。
    在完成白牛邑宗庙建设后典满回到邓城,作为邓国公主的第一个封君,关姬有些拿不准任用尺度。
    以典满过去的履历、经验来说,只能从事管理方面的职务。
    什么是管理特征的行业?
    是军吏,军吏最本质的核心是管理,只有能管住、约束部伍的军吏,才是一个合格的军吏。
    合格了,才能去计较是否优秀。
    典满为田信宗族报仇,于汉而言只是悔过的小功,勉强功过相抵;对田氏宗族而言,就是恩,理应报答。
    至今没有陈国封地,关姬就拿出十里方圆的邓国土地封赏典满……让典满成了第一个封君,也就一个小村庄的领地。
    “其心志恐不在戎旅。”
    田信略有考虑,说:“可使之往助虞世方,参拜兵庙者少则二三百,多则七八百,理应增置卫队。”
    兵主庙有必要增加治安、守卫力量,如果被人袭击,纵火焚烧兵庙,及相关的英烈石碑……到时候就没了缓和的余地。
    自己做事可以讲道理,自己的敌人不见得会讲道理。
    从我大宋六甲神兵引发的靖康之变一事来看,皇帝与公卿对世界、对道理的认知与他们自身的地位高低并无正比例关系。
    不过,人最幸福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命运……对大宋群臣来说,能自己决定自己命运,能自取灭亡……也是一种幸福啊。
    自己处处设计,不留扩大事端的隐患、疏漏,就是不知道那些人能否感受到。
    利令智昏绝非偶然,实乃必然。
    思索间,见关姬始终欲言又止,田信也不问,能令她为难的也只有关平的家事。
    良久之后,关姬一叹:“夫君,兄长怎就没了往日器量?”
    “他呀……”田信眯眼,不带情绪说:“手足羽翼日渐丰满,不能只想心肺肝胆之事,还要考虑四肢。”
    已经谈起,田信就说明白:“此去山都拜访兄长,我提议与伏波将军携手奇袭举口荡灭徐盛所部新军。他却抹不开情面,也不愿我插手其中,推三阻四不能成行。”
    丁奉也是有脾气的人,这么把人家晾着……早晚会出意外。
    可有几个人会在意丁奉?连战连捷的汉军威势面前,丁奉手里那五千拖家带口的乌合之众算什么?
    田信眉宇间有着淡淡哀色,细细审视关姬:“此次青华生育,我又不能陪伴在左右,实在愧疚。”
    关姬一双圆亮眼眸积蓄雾气,眼帘合起时淌出两串泪珠。
    今年南下出兵扫平交广二州,制定相关律例;明年秋后夹击关陇,光复旧都。
    争取在刘备驾崩前,把陵墓选好,以便体面入葬。
    不想管其他的事情,诸葛亮的南中战场,关平的江夏战场……都不想管的,可关平这里关系太近,不得不管。
    交广平定战、关陇之战,足足四个州,都是分配给自己来打的,已经很丰厚了,没必要再去插手其他战场。
    现在只想顺利打完这两场战役,让刘备能死得其所,不留遗憾。
    欠刘备的,也就还清了。
    没了刘备,今后的事情就没这么多掣肘、约束。
    因为战争,自己得意过,是十万人中最瞩目的存在,万般光芒围绕着自己。
    也因为战争,自己精神时刻遭受折磨,还要顾虑朝政均衡,不得不退步。
    权力、兵刃已不能令自己屈服、退让,能让自己屈服、束缚自己的只剩下了感情。
    没有刘备、关羽,也就没有自己,自己也成就了汉军煌煌如烈日的威势,终究是自己欠的多一些。
    等摆脱感情上的约束,或许自己会迎来新生,被战争折磨的精神也能痊愈。
    关姬目中满是担忧,交广战场不算什么,可实在太远,就怕再有什么激烈的事情刺激田信。
    田信也是长吁短叹不已,又重新给了关姬一个感染名额,以保证她的健康。
    并不喜欢用这种方式增加她的健康,一旦感染,关姬会非常听话……丧失自主。
    这边田信、关姬夫妇各有忧虑,另一边关平也与薛戎一起研究局势。
    江夏战场真的很简单,从战略上来说,吴军已经丧失在江夏一带进行决战的勇气和相关战备。
    所以吴军投入的援军有限,是有限度的增援;如果汉军攻势强劲,吴军会主动退一步,让出江北、江南广袤地域。
    这种情况下,江夏守将丁奉的反戈实属大概率事件,所以没必要珍惜丁奉的投效。
    形势占优,主动权在手,打不打,怎么打都是自己说了算。
    那么自然可以等待更好的战机……可什么才是关平眼中的最好战机?
    当然是……一举灭吴!
    地图前,关平抓着代表燕军的黑色棋子摆在长江以北。
    因中原动乱、两淮无人区的原因,大军行进的补给只能依赖水运;燕军南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淝水、巢湖、濡须水,另一条是广陵洞浦。
    与燕军联手夹攻,有一定把握灭吴。
    刘封愿不愿意配合刘封向南打?
    自然是愿意的,可形势上魏军不可能坐视不管,除非魏军被其他事情牵制,无法出兵牵制燕军。
    关平手中五色棋子陆续布置,黑色的刘封,黄色的魏军,赤色的汉军,墨绿色的吴军,还剩一把代表西方金德的白色棋子。
    考虑片刻,关平将这些棋子布置在河西一带。
    薛戎见白色棋子规模,推测河西作乱的诸胡联军规模应该在五七万之间,具体多少受限于情报无法推断。
    汉军在关陇的情报网掌握在北府手里,这不是北府、田信垄断、专权的结果,而是北府中苏则等人关系人脉网络就在关陇,收集、调查关陇情报更为高效。
    还有交广二州的情报,田信也握在手里,不依赖人。
    这五七万的情报,是关平急需的,也是田信带给关平的。
    看着地图上已经明朗的各方关系,已经可以断定即将爆发的河西诸胡联军能牵制魏军主力;魏军不敢动,燕军能南下两淮,进而与己方联手夹击孙权,一举吞灭,成就稀世大功!
    田信武勋镇压天下,压制的不仅有敌人,还有自己。
    关平心思落定,取出一封书写好的帛书交给薛戎:“星夜送往燕王处。”
    薛戎担忧:“君侯,与燕王联合,恐惹陈公不满。”
    “今国贼是孙权,非燕王。恶有大小之分,引狼吞虎,何咎之有?”
    关平抬手,拇指轻轻抹过鼻下细微髭须,自己已到了蓄须的年龄,好不容易逮到这么大机会,哪能错过?
    若错过,这辈子将被田信的武勋压的死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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