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一条人命,该死该活,当由皇上定夺。”
    梁王冷哼一声,“贺侯的打算,我也看出来了,人到了锦衣卫手中,便等同于到了你手中,放心,我断不会让你如愿。”
    “胡说八道!”贺师虞怒声斥道,“我只是要你照章程行事,此刻你该在梁王府里思过,绝不该跑去别处杀人——为着皇上,你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开杀戮。你哪里有一点点仁孝的样子,真是枉为人子!”
    梁王一愣,继而竟是哈哈大笑,“看到这样贺师虞、何岱,不知九泉之下的景淳风作何感想。所以说,人是不用有知己,有了又怎样?横竖多年之后,他们便会将交情一笔勾销。”
    贺师虞别转脸,不理他了。这种戏,他唱着是真恶心,反过来一想,便开始心疼阿初了——那孩子在皇上面前,怕是时不时就要说违心话。
    那边的何岱已想到了措辞,清了清喉咙,问梁王:“你说来说去,到底想做什么?正的反的总要说透吧?到这会儿,我还是云里雾里的。给个痛快话儿,成么?”
    梁王睨着他,“那我就给你们掰开了揉碎了说。
    “我们三方不联手的话,皇上在位期间,绝不可能允许景家昭雪。
    “但这事情他不办,不写下一道罪己诏的话,景家就不算昭雪。有朝一日新帝登基,就算是让景家重新立足于京城,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且要始终被言官弹劾违背父命这一节——你们放心,皇上一定会留下一道专门交代景家之事的遗诏。
    “再说说皇上这场病。都要暗卫、锦衣卫日夜护驾了,你们觉得他还能撑多久?刚刚说什么来着?皇上痊愈如初?你们自己信?
    “他能撑到明年就不错了。
    “所以,二位,为景家昭雪的时间不多了。就算与我联手,时间也不算多。今夜你们这个态度,便只剩了你们一句应不应的工夫。
    “你们应了,我定会尽快为景家昭雪,让景家重振门楣,为景国公建祠堂。连带的,你们要帮我在朝堂站稳脚跟,重振声威。”
    何岱与贺师虞沉默下去。
    “应不应!?”梁王逼问。
    “不应。”两人异口同声。
    “好,好得很!”梁王笑容狰狞,向里间扬声道,“带徐昊出来!”
    徐昊的腿发软了:梁王会不会当场杀了他?怎么横竖都要死的样子?
    蒋云初收起匕首,拎起徐昊,推着他到了厅堂。
    徐昊脚步踉跄着,一进厅堂,就摔倒在地。
    梁王语气森寒地吩咐:“把他给我杀了!马上!”
    蒋云初俯身,再一次拎起徐昊,闲闲问道:“殿下要他怎么死?”
    梁王一直看着徐昊,根本没留意死士已经换了人,听出声音不对,便是身形一震,待得看清楚那人是蒋云初,瞳孔骤然一缩,恐惧很快抵达眼底。而这只是开始——
    厅堂的门帘一晃,莫坤随皇帝走进来。
    “皇上……”端妃惊得站起身来,顷刻之间面色煞白。
    梁王却是身形矮了半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缓缓地垂了下去。
    皇帝慢腾腾地走到梁王近前,语声沙哑地质问:“朕活不过今年,嗯?”
    梁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感觉置身在最森寒的冰窖之中,恐惧带来的那种冷,是蚀骨的。他几乎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怎么可能?怎么发生的?
    暴怒的皇帝飞起一脚,踹在梁王心口,只有正常力道的三成,却已让梁王的身形飞出去一段,落地之后,咳嗽着呕出血来。
    皇帝又转到端妃面前,问:“在白云庵为朕祈福?嗯?”
    端妃想跪下,可她已经怕得动弹不得。
    皇帝甩手给了她一记耳光,狠狠的。
    端妃应声倒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她立刻起身,跪倒在地,也不敢擦拭口鼻涌出的鲜血。
    梁王也挣扎着起身,膝行到母妃近前,与她并排跪着。
    “大逆不道的两个畜生!朕这些年真是瞎了眼!”皇帝说着,在三围罗汉床上落座。
    母子两个忍着痛,大气也不敢出。稍一回想梁王之前的话,便知今日这一关是难过了。
    贺师虞、何岱这才上前行礼面圣。
    皇帝敷衍地抬了抬手,又摆一摆手,注意力全都在跟前这对母子身上。他要用最严酷的手段惩罚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是,怎样才能做到?气极了,一时间居然想不出。
    皇帝视线扫过蒋云初、莫坤:“这两个畜生,依你们看,该如何惩戒才妥当?”说话间,右手的手指已明显颤抖起来。
    作者: 跟闺蜜一起生病了,她咳嗽发烧,我头疼得直发热反胃,各种担心,想要是吃药不见好,就得直接打120来接了。还好,这两天好多了,起码体温正常,就是药片吃的多,有点儿睡不醒~
    你萌千万乖乖的哦,能不出门就别出门,勤洗手,早晚通风,熬过这一阵,会有很多好事发生的^_^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1212220、忘忧清乐 1个;
    爱你们,么么哒!明天见~
    第52章 “佞臣”当道
    “佞臣”当道(上)
    蒋云初知道皇上的意思,却不便给出相应的建议, 故意道:“破例斩立决?”
    在本朝, 不要说宫妃皇子,便是三品大员以上, 只要不是犯了滔天的罪行,都只是赏赐白绫、鸩酒。
    皇帝瞪了他一眼, 将克制不住地发抖的手掩入袖中,“朕才不要他们死得那么痛快!”
    蒋云初欠一欠身, 不再言语。
    莫坤沉吟道:“皇上不如回宫再斟酌此事, 臣还有一些事情禀明, 关乎端妃娘娘。”
    皇帝一想,也的确不用心急。他强撑着站起身, 尽量显得步调如常地出门,“回宫!”
    莫坤忙上前去提醒:“贺侯爷、何国公——”
    皇帝摆一摆手, “让他们回府, 等候赏赐便是。”他的家丑, 才不要他们看到。
    莫坤称是, 转告贺师虞、何岱,扬声唤来手下, 吩咐他们看押端妃、梁王、徐昊进宫。
    梁王经过蒋云初身边的时候,现出一丝狰狞的笑。
    蒋云初回以一笑,笑得深沉莫测,随即交代手下:“调派人手,到白云庵、梁王府搜查, 顺藤摸瓜找到的地方,也要严查。”又知会莫坤,“你的人手一起去。”
    莫坤连忙吩咐下去。
    宫里,端妃宫中的一应人等全部抓入宗人府候审,索长友正带人仔细搜查,亲自查看一些东西的时候,他支开身边的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混入手边一叠信函之中。
    .
    贺府,阖府氛围静谧,透着一丝凝重。
    贺颜和雪狼并排坐在垂花门的石阶上,静静地望着通往前方的甬路。
    贺师虞的车马一进府门,雪狼就听到了,摇着尾巴看贺颜。
    贺颜摸了摸它的头,“再等等。”
    贺师虞知道家人记挂着自己,下了马车,径自回往内宅。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了女儿和雪狼。雪狼身形长成了,衬得女儿小小的。
    贺颜与雪狼同时站起身来,一个走,一个颠儿颠儿地跑向他。
    他心里暖烘烘的。
    雪狼到了他近前,围着他打了个转儿,又跑回到贺颜身边。
    小家伙的性子很独特,只认阿初和颜颜,在他们的亲友面前一点敌意也无,很乖,但不管怎么哄,也不会有亲昵的举动。
    “爹爹。”贺颜到了父亲面前,巧笑嫣然,“一切顺利?”
    贺师虞颔首,“怎么又跑回来了?”
    “该回来的。”贺颜携了他的手臂,一起往内宅走。
    路上,贺师虞把大略的情形告诉了她,随后又是一阵后怕,“幸亏早已见到阿洛,又幸亏阿初事先获悉,要不然……起码我会中计。”
    贺颜若有所思,口中则宽慰道:“您不用想那么多。”
    贺师虞笑了笑,“我是想说,幸亏有阿初。”
    贺颜想的则是,幸亏阿初和自己及时收到了那本预言手札——越来越觉得,起初读了只觉荒谬的事,完全有可能成真。
    那么,手札上说,她刺杀梁王玉石俱焚,因何而起?
    贺夫人、贺朝与周氏迎上来。
    贺师虞吩咐贺朝:“送颜颜和雪狼回家。”
    贺颜失笑,“刚回来就撵我走?”
    贺师虞拍拍她额头,“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子,快回自己家去。阿初那边事情少不了,今晚不一定能回去,你把家看好。”
    贺颜笑着称是。
    .
    宫中,养心殿。
    皇帝服了一粒丸药,缓了小半个时辰,转到正殿,索长友与莫坤、蒋云初侍立左右。
    梁王、端妃由暗卫相继带入——徐昊送去了诏狱。
    皇帝唤莫坤:“你先前提及的,到底是何事?照实奏来。”
    莫坤转到龙书案近前回话:“启禀皇上,方志逃离之后,臣一直在对其相关一切进行盘查,前几日发现,端妃娘娘与方志该是交情匪浅,在他居处的一个暗格之中,有暗卫找到一支凤钗,价值连城,核查之后,凤钗是皇上七年前赏赐给端妃娘娘的。”语毕转身唤手下,呈上证物。
    皇帝看到凤钗,细细查看之后,本就苍白的一张脸,再无一丝血色。他铁青着脸凝住端妃。
    端妃目露惊骇。她什么时候送方志凤钗了?方志明明是梁王打通关节才互惠互利的。“皇上,这是小人栽赃,臣妾冤枉……”说着,她忽然转向莫坤,“你说几日前便发现了凤钗,为何到今日才禀明皇上!?”
    莫坤对皇帝道:“臣不敢瞒皇上,查出端倪之日,正是端妃娘娘离宫去白云庵祈福之日,臣若在那时提出来,于谁都无益处。况且,便是到此刻,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将此事照实禀明而已。”
    他言辞间的余地对于端妃,不亚于救命稻草,她急切地道:“皇上听到没有?臣妾是冤枉的,是有小人栽赃。”
    莫坤垂眸,敛去眼中的笑意。
    皇帝不理端妃,转头看索长友,见他一脸难色,问道:“你带人去搜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索长友沉吟道:“确实搜到了蹊跷之物,却不知是真是假。奴才是想着,请锦衣卫查看分明之后,再禀明皇上。”
    “啰嗦!”皇帝不耐烦地道,“到底搜到了什么!?”
    索长友不敢再迟疑,唤小太监取来一个盛信的小匣子,走过去找出一封信,送到皇帝面前,“看起来是方志写给端妃娘娘的书信,不知是不是有人冒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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