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鼓作气,马儿也是心无旁骛,奋勇奔腾,跟着部队便一路狂冲回来了。直到此刻,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尚有许多同类伙伴在侧,犹自不觉,此刻,生还的铁骑将士归队,这些无主战马即刻感到异常茫然,马头左右摇摆,在惶恐的寻找着自己的伙伴。
    自己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老伙计原来不在我的身上背负吗?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骑在我身上?
    你那里去了?
    战马茫然长嘶,不安的撅着蹄子,希冀在人群中寻找到自己最熟悉的面孔。
    突然间,一匹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屈起,转头四顾,显然是在竭力寻找自己的主人,然而,眼神中越来越见惊恐,悲伤,满目凄凉。
    半晌之后,两千余战马,蓦然同时悲痛的长嘶一声。
    那声音落入人的耳朵里,不自觉地生出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感慨。
    傅报国亦为之黯然垂首。
    集结归队的两万多铁骑,人人都是紧紧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眼中已见泪花闪烁。
    甚至从来不会出现紊乱的铁骑军队队列尽也有些散乱了起来。
    许多战马驮着身上空空如也的马鞍,不受控不由自主的走动起来,马鼻子在抽动,徒劳地四顾张望寻找着自己的伙伴,自己的主人。
    那种茫然,悲伤,寂寞,当真望之凄然,触目心悲……
    突然间,一声长嘶骤起,一匹战马径自离队而出,驮着背上空空的马鞍,好似箭矢一般地向着战场之上飞奔而去!
    战马通灵,显然是想回去主人离开自己的地方,寻觅他,找到他,再度与他在一起,恒久的承载他!
    有了这一匹带头的战马,跟着就又有数百匹战马离队而出,衔尾狂奔而去!
    马脖子上,长长的鬃毛在风中摆动,飘扬,却充满了毅然决然的悲壮!
    “拦住它们!”王定国大吃一惊,急忙厉喝一声。
    “拦不住了!”傅报国黯然摇摇头,道:“它们……是不会再回来了……”
    战马长嘶的声音,在战场上久久回荡,彼端,正有东玄军队在打扫战场;那数百匹战马轰隆隆的冲来,全然不顾彼端的敌军身影,就在满地狼藉之中,细细的寻找起来。
    它们是那样的用心,那样的义无反顾。
    “抓住它们!”
    东玄军队之中,一名副将一眼看到,不禁大喜过望。
    这些可都是铁骑战马,随便一匹也都是千中选一的宝马良驹!
    这么一大群的无主战马,突然到来,岂非天降横财,老子发了!
    见猎心喜的东玄副将当即抢前一步,径自奔向一匹搭眼一看就是极品的好马而去!
    有了此人为表率,登时又有许多东玄兵士蜂拥而上!
    “……慢!”
    远方的一位中年将领看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知不好,然而出声阻止已经晚了。
    再说,就算听到,此刻心中只有获取良马之心的众多兵士也断断不会搭理!
    至少数百名东玄士兵已经冲了上去,与马**织在一起!
    “这匹是我的!”
    “哈哈,我的!”
    “我的……”
    数百匹战马们这会正在竭尽所有的心力寻找着自己伙伴的行踪,突然被人拉扯,甚至被人骑上身来,哪里忍耐得了,更是空前暴躁起来,疯狂的乱冲乱跳,随着一声长嘶之余,一匹被偷上马背的战马一面疯狂地跳着,一面疯狂撕咬着,一面好似疯了一般的冲向了东玄军队的军阵之中!
    马头明明被缰绳勒得偏了,然而马眼中却尽是失去了理智的疯狂,这一刻的速度,当真有如闪电惊雷;不管前方是什么,只知道猛冲!
    所有战马,同时悲嘶一声,疯狂的跳跃狂奔。
    “跳下来!赶紧跳下来!不想死就赶紧跳下来!”
    那位东玄将领在远处惊恐的大吼,一个劲地跺脚,这些新兵蛋子,真是什么都不懂!
    战场上,谁敢去招惹这等死去了主人的无主战马?
    这种主动撩拨的情况,与找死无异!
    因为这些战马,它们的归处已然注定,他们自己回到战场上,本就是来殉主的!生死,对于这些忠心的战马来说,已经不再考虑!
    在疾驰的奔马上跳下来,危险固然极大,动辄就是伤筋动骨,但也总好过一命呜呼啊!
    只是许多爬上马背的士兵根本就来不及跳下来。
    战马奔驰,如闪电雷霆,瞬间就有了结果。
    有的战马直接一头撞在了大树桩上,不但自身撞得筋断骨炸,连同马上士兵也一起殉葬撞死!
    有的一头撞在周遭的山石上,撞得血花四溅,强大惯性,令骑乘者直接飞出去,摔得头破血流!
    还有更多的战马疯狂地冲进了东玄军阵,又踢又咬,竭尽所能的疯狂破坏,直至彻底倒在东玄军队的刀剑之下,然而就只是这数百匹的发疯战马,却造成了上千的东玄兵士伤亡!
    一声战马长嘶,东玄黑骑的首领骑着一匹高头黑马狼狈的狂冲过来,破口大骂:“谁让他们去收服这些战马的?这**是找死么!都上了战场了,还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一群混账东西!”
    这位黑骑首领咆哮如雷。
    对于那些无主的马匹,最有利的针对方式就是乱箭射杀,其他的一应对策,皆都颇有折损,更加的得不偿失!
    军中,有一个将领黑着脸提着一把刀出来;暴怒道:“表忠心殉死是吗?老子要吃了这些畜生!全都给老子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黑骑首领登时暴怒,一马鞭将这个黑脸将领抽出数丈之遥,厉喝道:“好胆!如此忠心的战马,你居然要吃它们的肉!你还是人么!”
    说罢仍自不肯罢休,径自跳下马去,又是好一阵疯狂殴打。
    眼中,居然有泪水莹莹!
    “将这些战马收拾一下,与所有战死的玉唐将士……埋在一起!”黑骑首领一声长叹。
    此刻,犹有几匹战马尚未死透,兀自在地上抽搐着哀鸣,个中凄凉之意,闻之皆悲。
    那黑骑首领叹了口气,大踏步地走了过去,轻轻地**着垂死战马的脖子,低声呢喃劝慰,手中的钢刀却自干净利落的插进了战马心脏,为其送行……
    “安心去吧,你的主人,正在地下等你,你们又可并肩驰骋,再不分离!”
    他站起身来,仍自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这等军旅忌讳,为何还有人不知,为何还要触犯?这是谁的兵?!给老子回话!”
    他的怒吼声在空中回荡,充满了悲愤的意味。
    “是不是等我们死了,你们也要来抢我们的忠心战马?也会吃我们的忠心战马?!是不是!?”
    黑骑与铁骑同属战场杀戮利器,乃是大陆上最顶尖的骑兵!
    堪称一时瑜亮,向来互视彼此为最强对手,亦是唯一对手!
    此时此刻,对于这些无主的铁骑战马遭遇,当真是感同身受,宛如自身如是!
    玉唐一边。
    旌旗猎猎。
    数万将士,同时肃容,敬礼!
    “战马,英魂亦长在!”
    “祝,再载其主,共走九泉,再不分离,恒久与共!”
    ……
    两国交战,牵扯到了亿万人。
    不管是原本卑微,还是原本高傲,都无法超脱这个漩涡之外。
    何大锤乃是黑风寨的寨主,所谓黑风寨,便是一帮马贼聚集在一处,常年驰骋在东线万水千山之间。打家劫舍,不管是东玄,还是玉唐,举凡被黑风寨看在眼内的有钱人,都抢!
    这何大锤虽然出身玉唐,但骨子里就是一个山林铁匠的儿子,目不识丁,大字不识一筐,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家国民族信念,父亲去世后就仗着一身神力,每日里浑浑噩噩,劫掠为生。慢慢的居然混成了马贼首领。
    仗着自身装备精良,八百兄弟人人身手不俗,没本钱的买卖做的罕有失手,日子过得自然不错,堪称逍遥自在。
    更因为这伙子不问国籍,不问是非,遭遇了过往客商,道上行人,绝不放过,是以被称之为:东疆一群狼!
    两边国家边境的居民,对这伙子深恶痛绝,将之称为:狼盗!
    何大锤素来以狼盗二字为耻,却因为这狼盗之名;精研了狼群战术,每逢行动,四面八方一阵疾风一般的蜂拥而至,完事后便即四散而去,端的来去如风,聚散无常。
    不管是东玄还是玉唐,对于这伙人都早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奈何两国多次围剿,每一次都被他逃进了深山,最终无功而返。
    然而随着这一波的战争爆发,马贼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东玄实行坚壁清野策略,渐次缓缓推进,沿途之上,万灵皆寂;玉唐一边,将自身打造得宛如铜墙铁壁,不动不移,半点人气不泄!
    双方的极端对垒造成了一个很现实的结果,何大锤与手下的八百马贼,慢慢觉得生计都有问题了,这么下去可真的要不得了了。
    这几日,他天天带着几个兄弟,在战场附近小心的梭巡。希望能够找到一点机会,做点买卖,抢点东西,总这么下去难免坐吃山空,马贼行动如风,本就极少囤积物资,这段时间下来,他们之前累积的资源已经消耗殆尽!
    何大锤觉得自己的肚子快饿扁了。
    …………
    <战马这段,本不想写;但控制不住自己要写,写完后,删除了的;但是自己想一想,又加上了……这个可以尽情骂水……纯粹是我自己觉得不写不行……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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