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不是在做梦吧,她眼前这个一身灰色外袍,面容憔悴,发丝微乱的男子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夫子么?
    “怎么?莫非是被我这般灰头土脸的样子吓到了?”
    阿香慢慢抚上夫子的脸庞,他也未避开,“当真是你么?”
    他眉眼弯弯,竟是不常见的笑了,“今日走得急了些,你的生辰礼物过后给你补上。”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呜呜呜……你从前不是从不晚到么?今日居然……呜呜呜……”
    “路上遇到些事儿,有些棘手,索性一并处理了。”
    他温柔地帮她拭去泪水,“别哭了,本来就丑,这一哭,就更丑了。”
    “才没有呢!银杏同我说,我是东吴最好看的!”
    夫子宠溺地笑了,“呵呵呵,是是是,你是东吴最好看的!”
    “本来就是嘛!哼!”阿香撅起嘴巴嘟囔道,“夫子今日晚到了,该罚!”
    “罚什么?”
    “嗯……就罚你把我从这凳子上抱起来!”
    她眸光流转,嘴角上扬。
    “不许说胡闹!”
    她双手叉腰,“也不许说放肆!”
    夫子低头望着她,轻吐出两个字,“无聊。”
    阿香一瞬间就觉得身体往上漂浮,一回头,额头撞在了夫子的唇上,软软的,暖暖的,像极了儿时的豆腐脑,她慌忙将头往下低,脸颊火辣辣的烧起来。
    “你不看看我的伤势?”
    闻言,阿香慢慢抬起头,“夫子伤到了何处?”对上了夫子一双黝黑的眸子,“夫子骗人,这不是好好的嘛。”
    他将她轻轻放下,指了指嘴唇,“喏!你不信,用手碰碰,都肿起来了。”
    阿香淡抿唇瓣,“夫子何时也学得同那些登徒子一般巧舌如簧?!”
    “呵呵,郡主的功课大有长进啊!”
    “夫子在军中必是很讨女子的欢心了!”
    他一时讷讷,很快便嗤笑着弯下腰来,“傻丫头,军中哪里来的女子?”
    “那,夫子就只对我一人说过咯?”
    “我可没说。”
    “那夫子也只抱过我一人咯?”
    “胖死了,平日应当减点饭量。”
    “我哪里胖了?!分明是夫子太……太柔弱了。”
    “哦?近日猖狂得很啊?”
    “我是说,分明是夫子生得好看,我甚是挂念,就帮着夫子吃了几碗,嘿嘿。”
    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傻样。”
    她甜甜一笑,娇俏道:“今日是我生辰,夫子既然没能及时拿出礼物来,那不若就准了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嘿嘿,以后我可不可以就叫你伯言?不以夫子相称。”
    他看了看她满怀期待的脸庞,淡淡出声,“不可以。”
    她不依不饶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你现在都不用来给我教学了,为什么我还要叫你夫子啊?!”
    “长幼有序,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要是天下人都同你这般,那便乱了规矩。”
    她失落的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整天只知道规矩,规矩,规矩的,都快无聊死了……”
    他看她低下头去,心里顿时像缺失了点什么,犹如打了败仗一般,很不是滋味,遂补充道:“只许今日。”
    “啊?什么?”
    “只许你今日放肆一回。”
    她霎时欣喜,“嘿嘿,伯言。”
    他装作望向别处不出声,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有人过来了,让人瞧见了坏了你的名声,我先走了。”
    “伯言到哪里去?”
    “自然是回军中了。”
    “你才来就走了啊?”
    “孤男寡女,夜黑风高,叫人看见了,对你不利。”
    “我不怕,大不了……你娶了我呗!”
    “胡闹!我走了,你的生辰礼物过几日我会挑好了,着人给你送过来的。”
    阿香看着夫子轻轻转身,一袭灰衣笼罩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渐渐远去,融入这月色里。
    银杏将取来的披衣抖了抖,“小姐,快披上吧,仔细些莫要着凉了……诶?!小姐从何处得来的披风?”
    阿香这才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上面泛着淡淡墨香味,以及丝丝暖意,“一位故人相赠。”
    银杏不解,今日来的还有谁是小姐的故人?难不成是……陆夫子?可是陆夫子没来啊,小姐还为此喝了闷酒呢。
    “走吧,银杏,我们回去吧。”
    “是。”
    她在这头轻轻裹了裹夫子的衣衫,心里难过不止一分半点,总有股不知名的失落感。
    此刻的阿香并不知道,这将会是她与夫子最后的一次好好道别。她若是知道,便不会让夫子轻易离去,以免她苦苦等候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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