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质问,我找不到任何的话还回应,甚至是直到今日,我才意识到茯笹一直以来都这么委屈。我低下头死死咬着嘴唇,缓慢的侧开身子,背部抵在门上,磕得我后背一阵阵刺疼不已。
    茯笹什么都没有说,就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直接跨出门槛,身影清冷而疏远的消失在我的面前。我脚下发软,倚靠在大门上缓慢的往下滑。这是茯笹第一次对我发火,让我感觉到这世上原来这么艰难。
    他的话我反驳不了,甚至是我恨我自己怎么能说出让他支持我这种话。在茯笹的心中,不亚于我把刀子递给他,让他亲自捅向我。
    难受的蜷缩在一旁,抱着双膝头埋下,睁大眼睛的看着鞋子上的花纹,越发觉得自己肆意妄为,将这么怜惜疼爱自己的人气走了。
    就在我觉得难以压抑住痛楚时,一道满是清越的声音钻入我的耳中,“胧芷尊者。”
    是降龙。
    我抬头,眼眶红肿的看着他和伏虎站在我的面前。伏虎看着我的眼睛,随即叹了口气伸出手,“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听到他这话,我一下子人觉得委屈极又说不出的难过。是啊,我怎么把我和茯笹之间搞成这样,明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为如今这幅场景?
    我看着面前白皙修长好看的手,似乎看到茯笹眉眼间堆满冷漠与疏远,转身离去不曾有过一丝的犹豫。我忍住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痛恨自己今日频繁掉泪的状态,“伏虎,我该怎么做才好?”
    见我没有搭他的手站起来,伏虎蹲在身子从怀中掏出帕子塞到我的手中,表情中带着浅淡的怜惜与心疼,“别哭了,眼睛都肿得让人心惊。”
    我愣愣的抬手摸了摸,湿润的触感出乎我的意料。分明就不想哭的啊,怎么就突然落泪了。我慌乱的拿着他的帕子用力的擦拭这脸上的泪水,直到伏虎看不下去伸手捉住我的手腕,将我手中的帕子夺走拧着那好看的眉毛,“你这张脸是不想要了吗?”
    听出他的话中的怒意,我低下头满心满脑海都是茯笹离开时的背影,挥之不去。
    大致是我的反应让伏虎无奈至极,帕子轻轻的落在我的脸上,我抬起头看到伏虎手中拿着帕子擦拭我脸上的泪水,眼中满是无奈的妥协之意,“胧芷,与天命打赌一事,你就没有想过要和帝尊解释过吗?”
    解释?
    我愣住了。
    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并不需要什么解释,就像并蒂莲一样,为何还需要解释?
    伏虎看出我表情中的惊讶和不解,他收回手被降龙伸手拉了起来,随即强迫性的将我拽起来。降龙眉眼之间满是清冷,仿佛这个人天生就带着疏离感,就连眼底那一丝丝的怜惜之意都显得有些许突兀,“这世间,不管多强大,都会缺乏安全感。”
    我一下子惊醒了。与茯笹相处的点点滴滴涌入脑海中,向来都是他给予我安全感,而我呢?我都做了什么?
    降龙神色有些无奈的挪开视线,牵着伏虎的手欲要离开时,停下迈出去的脚步,声音清越清冷的响起,“天命赌约一事,师尊让我转告尊者,找到自我即可破解。”
    说完之后,他拉着伏虎走了。伏虎不解,一边回头一边询问他,“师兄就这么走吗?”
    降龙并没有回头,依旧继续往前走,“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自我?
    我抬起头看着不断飘荡的祥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茯笹离开时孤寂的背影。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我不愿茯笹因为我而变得这么难过和疲倦,更不愿意我们之间出现什么隔阂。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轻轻咬住有些干燥的嘴唇,转身朝茯笹常去的莲花池走去。
    茯子的身体究竟被安放在何处?一路上我不断的胡思乱想,就连茯笹再也不愿意理我的场面都想到了,一想到这一点,我总觉得活着着实没有意义。若是这一世,没有茯笹的陪伴,那不如顺了天命的意,消逝在这世间。
    茯笹的地方依旧熟悉,就连守在门口处的守卫都是我所见过的熟悉面孔。他们看我时明显愣住了,手中的长矛险些握不稳掉落在地上。我笑了笑,站在门口处,“我可以进去吗?”
    他们脸色有些为难,手中的长矛依旧架在门口前阻挡住我的去路,“尊者,帝尊脸色不是很好,命我等不许任何人进入。”
    “我是任何人中的一名吗?”我上前一步,伸手握住长矛,眯着双眼看着方才握住的长矛化为灰烬随风消逝,“我是茯笹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守卫脸色一变,立即弯膝跪下,声音清冷如同主子一般生疏,“尔等知错,请尊者责罚。”
    我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该殃及他人。摆了摆手,跨步走近去,嘱咐道:“罢了,若有人来寻帝尊,且说同我休息即可。”
    莲花池中的莲花随风摇摆,满池的莲花让我一时之间看痴了。茯笹身上的冷香,是从这池子中的莲花中提取其香气,喷洒在衣服上。而这个方法是我一时闲得烦躁,趴在茯笹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总觉得和莲花有几分相似。
    隔着莲花池,一棵高大茂盛的桃树引起我的注意力。这树时当时我缠着茯笹时,觉得这地方太空,便偷偷在此处栽种下这桃树,期盼这能吃上这宝地上长出来的桃子,那桃子定是果肉鲜美甘甜。
    我放轻步子走过去,入目清俊男子神色冷清的坐在树枝上,目光疏离而平静的看着我。我仰着头与茯笹对视,刚对上他就挪开视线,闭上眼睛往后靠去假寐。
    这样的茯笹让我心疼又喜欢,我手蹭了蹭衣服,将掌心上的汗水擦拭干净,张开手声音轻轻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茯笹,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侧着身子看着我,眼里萦绕着星点的光芒。
    “不可以吗?”我轻轻咬住嘴唇,倔强的张开手,目光死死的黏在他的身上,“在幻境中,你曾说过不会抛弃我的,这话不算数了吗?”
    听到这话,他扯了扯嘴角,是笑非笑的撑着下巴看着我,这种目光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他那疏远而冷淡的模样。我不由的僵着身体,听到他的声音格外的冷漠透着一股子的寒意,“胧芷,你是算准了我一定会心软,对吗?”
    茯笹说错了,我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生气。一路上我想过很多,但却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的生气,甚至表现出一副与我从未相识的态度。
    “胧芷,你平生最恨什么?”记忆中茯笹抱着婴儿的茯子,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入睡,一边压低声音询问我这个古怪的问题。
    我抿了口茶,沉思片刻后给他答案,“我最为厌恶我在乎的人,对我冷暴力。”
    收回有些发酸的手,看着茯笹眼底中的冷意,我笑了笑,“茯笹,你不会心软,对吗?”
    他听到这话以及看到我的举动,稍稍蹙眉眼中的冷意淡去了许多,却是抿着嘴角不愿回答我的话。
    心中已有答案,我苦笑几声低下头看着鞋面上不知何时掉落在上面的叶片。桃树叶子嫩绿,唯独掉落一片枯叶落在我的绣鞋上。心仿佛被人拿着针狠狠的扎着,我觉得呼吸压抑,弯下腰将鞋面上的枯叶拾起,捏在手中细细的看着上面的纹路。
    气氛变得诡异而压抑,我不愿面对茯笹,哑着嗓音转身道:“你好生歇息。”说完之后,整理好颇为狼狈的神色,换上平淡无奇的表情迈开步子。
    刚走出不到几步,就听到茯笹声音依旧陌生疏远的在身后响起,“这几日我闭关修炼,还望尊者不要打扰。”
    这话一出,我憋在心中的怒火顿时被点燃。我站在原地,双眼满是寒意的咬牙,不顾一切的转身看着皱眉神色让我越发看不透的茯笹,声音发缠死死握紧手缩进袖子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茯笹,你是想休妻,对吗?”
    一阵寒风刮起,我眼前一花就看到茯笹站在我的面前,幽深而黑沉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我,强大的震慑力让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怒道:“你再说一遍。”
    我气急,丝毫不畏惧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这般,是想表达什么?”
    看着他染上怒意的眼眸,我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失不见,剩下的仅仅是无尽的恐慌和委屈,我别开视线手死死的抠住掌心,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分的委屈,语气平静,“我已经低头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带着寒意的视线不曾离开过我,我咬住嘴唇克制不住要偷走的念头,最后转身就要走。刚转身手臂就被他拽得,拽得紧紧的,他冷着嗓音带着满腔的无奈和妥协,“说一句你爱我,真的很难吗?”
    我没有回话,好不容易止住的委屈又卷土重来。
    他叹了口气,将我的身子扳过去正对着他,稍稍蹲下身子看着我,伸手用指腹蹭了蹭我发红的眼角,声音中不见方才的疏远与冷漠,有的只是无奈和宠溺,“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为何还要固执?”
    见我没有反应,茯笹将我拉入怀中,“抱歉,我并未有意,只不过我…”
    我不忍听下去,出声打断他的话,“不安,对吗?”
    世间万物,谁都无法逃脱得了情这一字,即使是帝尊也难以解脱。
    他没有回话,只不过将我抱得更紧。
    “我一直以为自己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了,才这般自作主张。”抬手抱紧茯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声音发闷的继续说下去,“可是越是往回想,我就越心虚,我明明那么爱你,怎么让你带着不安渡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
    仰起头,抬手捧着茯笹的脸。他的眼底满是星星碎碎的光芒,引诱我深陷其中,忍不住踮起脚尖亲吻在幻境中惦记许久的薄唇,拉着他往下,与他抵着额头,“茯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该让你安心?”
    茯笹眼里满是欢喜的笑意,纯粹的喜悦不断从他的眼中溢出来。茯笹握住我的手,用脸蹭了蹭我的手心,闭上眼睛轻声的说道:“你再亲我一下。”
    第一次, 茯笹在我的面前,表现出稚气和依赖。
    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踮起脚尖亲上他染上几分红润的嘴唇,在离开之前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看着他睁开眼睛满是笑意的模样,我心里直发软。
    “我爱你茯笹,不管是经历了什么,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人。”我磨蹭着他的脸,笑得欢喜,“如果没有你,我这一生怕是不知何为爱。”
    茯笹眼睛亮得吓人,他低下头轻轻啄了几下我的脸,看着我眼中掩盖不住的是欢喜的笑意,“我爱你胧芷。”
    心里软乎乎一片,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口,克制不住的笑意将整个人心扉布满。
    “在你还没来莲池之前,我就快忍不住要去找你。”茯笹轻轻捏了捏我的腮帮子,眼中依旧盛满笑意,眉眼如桃花,“看到你时,心中的那一股怒火早就消散了。”
    我挑眉,既然都不恼了,为何还一副冷疏的模样。
    大致是看出我的疑惑,茯笹笑得有些苦涩,“大致是觉得压抑吧,有一丝丝的委屈作祟。”
    成亲到现在,茯笹第一次和我说他觉得有些委屈。
    我心里有些难过。
    这么久了,茯笹将我带给他的伤害掩盖得干干净净,纵容得我肆无忌惮,将他的感受置之脑后。我难受压抑得呻吟出声,抱紧茯笹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满腔的无奈,轻轻将我拉出他的怀中,用指腹蹭了蹭我的眼角,直到我肯抬起头与他对视,“胧芷,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不愿你有任何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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