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夹杂着几分茫然,直到被乔暮揽入怀里笑意泄出她才回过神,挣扎着出乔暮的怀里随即快速的钻出马车,没有片刻的犹豫。
    乔暮侧躺在车内,桃花眼带着星星点点的光看着他的小姑娘慌张的钻出马车也不阻止。此处离零陵山有一段距离,他并不害怕单花莸会偷跑回去。那日她脱口而出要即刻启程他就注意到她一闪而过的怨恨。
    眼里的笑意淡了许多,他伸手将窗口的帘子挑开目光追随着蹲在一旁乖巧等着他的手下烤肉吃的人儿,不禁的笑弯了双眉。
    转身将一旁的披风拿在手里钻出马车,乔暮扫视一眼四周之后发现小溪旁有轻微的动静。他冷笑几声,随即将寒意压制在眼底,招手唤来一位黑衣人,压低声音在他耳旁嘱咐几句后才朝单花莸走去。
    这只花妖一副嘴馋的表情盯着在火堆上的野鸡,小手捉着自己的裙摆蹲在一旁。他叹了口气站在单花莸的身后,伸手将她拎起来随即细心的系好披风,皱着眉教育道:“天气凉,下次若是不将披风带上就没有肉吃。”
    一旁的黑衣人表情麻木的翻转手中的烤鸡,心里暗暗吐槽自家主子只说不做。
    他的话对现在正沉迷于烤鸡的单花莸没有什么杀伤力,毕竟她都没有认真听就胡乱点头,随即就想重新蹲在一旁继续等着美食。
    见状,乔暮一脸寒意的看着正在翻转着烤鸡的属下。无辜至极的黑衣人身子抖了抖,若无其事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主子,属下有些不适,这烤鸡……”
    “废物,”乔暮将他踢到一旁,接过烤鸡看着自己的属下表情淡定的滚到一旁快速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才心满意足的转动手中的食物。过了一会后,他将烤鸡递到单花莸面前,看着她激动的小脸笑得极其无赖道:“想吃吗?”
    单花莸对于这种食物格外的感兴趣,想都不想的狂点头,乖巧的回答道:“想!”
    “这样啊,”乔暮故作沉思状,用余光扫视一眼注意力全在烤鸡上的人儿,心里软成一片的勾唇笑道:“那你亲我一下。”
    这话一出,单花莸表情古怪的将放在肉上的视线收回来,落在一脸正经耍流氓的人身上,虽然他们的亲昵程度已经超越这个亲他一下的举动,但是单花莸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侧头问道:“方才是我幻听了吗?”
    她的声音清脆好听,乔暮忍不住起身也学着单花莸蹲在她的面前,俯下身子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不曾,若是你觉得幻听那我在重复一遍。”
    说完之后,却是忍不住似的在她的侧脸上轻啄几下才满意的舔着嘴角笑。
    被偷亲之后的单花莸脸蛋快速发红,她捂着脸想这人类真是喜欢她到了极点了呢。想着想着原本有几分郁闷的心情瞬间变好了,她微微仰起头看着站起来颇为居高临下的乔暮,随即对他招了招手,“你蹲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看到她的举动后,乔暮将烤好的肉递给一旁的属下处理,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双眼冒着光的人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好不容易被他养起来的肉,捏着手感格外的好,乔暮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如何将这自己的小姑娘养出点肉,这才会好抱一点。
    单花莸蹦过去,她这举动着实吓到了乔暮。他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拽过来,将扑过来的人儿抱紧才站起来。他皱眉看着怀里的人笑得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眯起来,可爱又俏皮的模样让他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她抬手勾住乔暮的脖子,语气极其肯定的说道:“你是非常非常的在意我。”
    这极度肯定的话让乔暮无奈至极,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够明显了,这只傻妖怎么才知道?“傻子,你才知道吗?”
    全身心热爱的人,他想用一辈子细心的呵护着,知道死亡降临直到饮下那孟婆汤。啊不对,即使死了他也绝不饮那孟婆的汤,他下一世还要寻这个小妖再与她度过一世又一世,直到自己的魂魄消失永不于世才罢休。
    单花莸勾着乔暮的脖子,仰着头在他薄唇上亲了亲,在他发愣之际挣扎着站在地面上,用力揉了揉脸蛋遮盖住满脸的喜悦,随即故意扭转话题道:“此处离京城还有多远?”
    原本转身避开他们亲热的黑衣人听到这话后,身子依旧背对着他们处理那烤好的鸡肉,语气就像是对待乔暮一般的恭敬道:“明日即可达到。”
    得到答案之后,她也不纠结这人的回答,反而四处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车夫和这位切肉的人之外,原本那些黑衣人全都不在了。她皱眉走到乔暮面前,警惕的看着突然觉得寂静许多的四周,除了溪水流淌的声音以及清脆的鸟啼声外,她似乎听到些许不大对劲的声音。
    她做出防御的姿势,将乔暮护在身后,声音少了方才的嬉闹之意,裹着一层冷淡的开口道:“其余人呢?”
    看着她娇小的身子挡在自己面前,乔暮突然想起那时养在自己身边的乔晨,也是这么护着自己,最后死得不瞑目,惨不忍睹就连尸首都不齐全。他眼前像是布满了艳红的鲜血,他颤抖的抬起手看着,身子轻微发抖的握紧缩进袖口之中。
    处理烤肉的黑衣人早就注意到乔暮的不对劲,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主子对当年小少爷的死还没有放下,甚至成了一道死结无法解开似的牢牢锁住他,“姑娘不必慌张,他们只不过去探路罢了。”
    听到他这话后,单花莸眼神瞬间变得锋利无比,平时里的憨厚顿时消失感觉化成骇人的戾气,她快速将乔暮护在身后,满脸警惕的盯着欲想走过来的黑衣人,手中隐约可见冒着一股紫光,“你框我,探路从不需要这么多人。”
    身后的人听到这话以及她紧紧护着自己的举动,心里一片柔软,掌心被手指扎破的疼痛也随之消失。他掩盖好手上的鲜血后,才缓慢的身后搂住眼前这个娇小却护着他的人的腰部,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傻子,你怎么知道的?”
    单花莸并没有挣扎,任由乔暮抱着,反正眼前这个黑衣人也打不过她,“话本都是这么写的。”
    “好了,他不会害我。”乔暮无奈的捉住她戒备的手,随即示意手下继续处理食物,他牵着单花莸的手走到小溪旁指了指不远处,嘴角勾着一丝寒意的解释道:“他们在那清除我们回去的障碍呢,别担心。”
    他的话过于寒冷,单花莸皱眉握紧他的有些许凉意的手,语气不是很肯定的问道:“有人不想你回去,对吗?”
    乔暮冷笑一声,低头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溪上自己与单花莸挨在一起的倒影,心情颇为愉悦的说出一句让单花莸满是心疼的话,“乔家的人,怎会希望我回去。”
    乔家的人好不容易将他赶出乔家,甚至京城,怎么会轻易让他完好无损的回去?
    想到这里乔暮半眯这双眼,他很清楚乔家的人究竟在怕些什么,无非是怕他回去之后乔家的安稳好日子就到头了。乔暮忍不住轻笑几声,这笑声里丝毫没有笑意,他这次回去自然是不会让他们过着舒心的日子,毕竟他们手里还染着乔晨的血还没洗干净呢。
    乔晨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在乔暮的脑海里,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巨疼,疼得他将近喘不上气。那个傻小孩,自以为是擅作主张替他承受了本不该是他的惩罚,乔暮眼前似乎出现了乔晨笑得天真无邪的端起眼前的毒酒,仰头一饮而尽。
    而向来胡作非为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被剧毒腐蚀,手脚化为污血只剩下一个躯体在那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再一次发生,他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的死在他的面前,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
    为了护住那是已经病入膏肓的自己,老太太跪在那人的书房整整五天,直到昏迷不醒才换来自己远走他乡。
    记忆太沉重了,重得乔暮身子轻微发抖。
    一旁的单花莸注意他的不对劲,感觉到她紧握的手越发冰凉。她有些吃惊,抬着头看明显走神的乔暮,发现他的表情惨白丝毫没有任何血色。她慌了,连忙摇了摇他的手臂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乔暮,你还好吗?”
    回神的乔暮低头看着神色慌张的人儿,深深呼了一口气双手将人环在自己的怀里,头低下亲吻着她的发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说道:“莸儿,我并不好。”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双眼发红的看着不远处,声音充满阴狠毒辣的响起,“我这次回去,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单花莸心一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乔暮丝毫没有了解。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轻轻推了推乔暮,看着他变得格外陌生的冰冷表情,拒人千里的寒冷让单花莸极其不适应,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乔暮面无表情的脸,语气格外的轻:“为何?”
    缓慢的闭上眼睛遮盖住那滔天的恨意,乔暮握住单花莸的手,用脸蹭了蹭她的手,满是恨意的说道:“他们欠我的,也该还了。”
    单花莸扯了扯嘴角笑得极其勉强,她真是个傻子,竟然真的以为这个男子对自己产生了感情,“你带我回去,也是为了这个吗?”
    听到这话,乔暮猛地一愣,连忙睁开眼睛那还没有散掉的恨意被单花莸看得一清二楚。他急切捧着她的脸,满眼的焦虑将方才的恨意覆盖住,“傻子,你胡说什么呢!”
    单花莸眼里的依赖淡了许多,她别开视线挣脱乔暮的手,甚至是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扭头看着旁边的溪水,声音带着不安和质疑,“你带我回去,是真的为了见奶奶吗?”
    “抱歉,”
    果然!
    单花莸心里犹如被人用那钝得生锈的刀子狠狠通进去,再用力搅动翻转的反复刺入。疼痛令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手下意识的捂住心脏所在处。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单花莸就真的不值得被人真心对待吗?
    感觉到她会错意之后的乔暮握紧拳头,犹豫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后,不顾她的反抗重新抱在怀里,轻声解释道:“带你回去除了见奶奶之外,我想让你见一个对我而言格外重要的人。”
    单花莸面无表情的挣扎,不愿乔暮再和她有亲近的动作,语气极其冷淡的说道:“你的小娇妻?”
    心情复杂的乔暮忍不住握紧她的不断挥舞的小手,盯着她满是愤怒的双眼,暗暗发誓日后绝对不能让单花莸接触任何稀奇古怪的话本。单花莸挣扎片刻之后就放弃了,她倔强的别开头不愿意再与他对视,极其无奈的乔暮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我弟弟,乔晨。”
    乔晨?单花莸依旧满是怀疑的看着乔暮,拧着那好看的眉毛,没有好气的说道:“你说乔家的人,都希望你死。”
    “嗯,他是个异类,从小就被我养着。”说到这里,乔暮眼里不由的泄出一丝丝悲寂之意,早知道如此当初他绝对不会靠近他半步,“他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他死了。”
    他不该强行抱走乔晨,更不该将他养在自己的身边,让乔晨成为他软肋陷入了危险之中。那名义上的父亲早就想将他抹去,只不过寻找不到他的软肋,才久久不肯动手。
    乔晨的出现,本是个意外。
    但却是他自己亲手将乔晨弄成自己的软肋,让他一步步靠近死亡,最后死在他的面前。带着灿烂的笑意,那被他养出肉的小脸上满是笑意的喊着哥哥。
    “哥哥,乔晨好疼。”浑身是血的人儿在地上隐忍着不哭,惨白全然没有往日红润的小脸早就被汗水打湿了,“哥哥,我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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