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和孙坚算是比较早接到消息的人,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们此时根本无力追杀董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董卓为迁都做准备,然后在搜刮了洛阳,并且最后破坏杀戮了一番之后挟持着皇帝,带着百官众卿退走。
    孙坚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袁术误事!”
    若非袁术目光短浅,又心胸狭窄,容不得孙坚立功,这时候正是他们一举歼灭董卓的最好时机!
    陈宫却在此时深深的叹了口气:“文台将军,此战结束了。”
    “结束?”孙坚一愣,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话:“公台,我虽然恼恨袁术不予我粮草兵源,但只要补充到了,我们就可以追击董卓,可以继续打下去啊。”
    陈宫摇了摇头:“董卓已经抛出了最大的诱饵,这场讨伐董卓之战恐怕是无法继续了。”
    洛阳是最好的一块诱饵。
    “况且从此处到洛阳已经不近,若是再向长安用兵……将军,没人会愿意为你提供任何帮助和后勤的,因为得到了洛阳,很多人的最初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们可以开始分好处了。”
    董卓放弃洛阳,实际上就是放弃了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可能,从此以后,除了董卓实际掌控的地区,其他地方不会再有任何人顾虑所谓天子的旨意,因为谁都知道这旨意实际上是董卓所下,可董卓经过迁都一事已经彻底失去了威慑力,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听从他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群雄怎么可能再费力不讨好的去攻打董卓?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此时多打一个董卓是费力气,可不打却也没什么损失。
    再说了,大家都在争取利益的时候,你跑去打董卓了,最后人家的好处都已经分完了,还有你什么事儿呢?
    至于说孤军奋战击败董卓的可能性……嗯,这一点就不需要陈宫分析了。
    打仗是一件很系统的事情,孙坚再怎么勇猛善战,但后方没人,他也得把自己而死在半道上。
    事情也一如陈宫所说的那样发展,在得到董卓迁都的消息之后,不仅没人抓紧时间想要上前追赶,反而是所有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他们并不追赶董卓,而是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洛阳行进。
    谁都知道,此时最先进入洛阳的人可以得到最大的好处。
    陈宫给孙坚的建议也是这样的:“文台将军是英雄,这时候我也只能说一句,趁着其他人还在路上,趁着我们这里距离洛阳最近,将军还是先入洛阳吧。”
    就在陈宫说这话的第二天,曹旭要的粮草到了。
    这时候他们也不管袁术怎么想,一群人先往洛阳而去。
    就算不为了争夺利益,也至少该去此时的洛阳看看。
    可当曹旭看到洛阳已经一片破败,彻底成为废墟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
    与只来过洛阳少少几次的孙坚不同,曹旭是自小在洛阳长大的,她又生性好动,家里人也不拘束,因此对洛阳及其周边的一切都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董卓临走之前大肆搜刮财物,不仅仅是洛阳可以带走的那些,但凡是富贵一点的人家,他都编织罪名将人杀死,然后抄没家产。
    大概算得上是最后的疯狂,董卓甚至连死人的陵墓都没有放过,洛阳周边其实有不少家族的墓地,很多是累世葬于一处,这次却被董卓全部掘开,搜刮走里面的陪葬品。
    曹旭看了看就说:“本初来了一定也要伤心的。”
    袁家作为洛阳数得上的大族,董卓又怎么可能放过。
    不过他到底没有丧心病狂到把所有的坟墓都挖了,或者说,在对待袁家这事上,董卓到底还是有点收敛的,并没有把所有的墓葬都掘开。
    他对公卿大夫还算客气,但对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
    孙坚叹了口气:“还是先祭拜了先祖再入洛阳吧。”
    这时候也没人反驳这话了。
    当曹旭再次站在原本的曹府门前的时候,简直要忍不住落泪。
    她家里算是极富贵的,曹嵩虽然走了,但家里的宅院却没有卖掉,而是留了些忠仆在这里打理。
    洛阳毕竟是帝都,想要置办这样的宅院十分不易,曹嵩想着,就算他是用不上了,日后曹旭又或者曹操也能用得上呢。
    总有要来洛阳办事的时候,比起住驿馆,自然还是住在自己家里好。
    因此一切都是留着的,如今却也是一片废墟,就连大门都缺了半扇,剩余的那一半也是勉强挂在上面,并且已经被大火烧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曹旭站在门前看了看,终于还是没走进去。
    不用想也知道,但凡是能搬走的,董卓大概都已经搬走了,若有留下的,也会被董卓临行之前的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他们在距离洛阳不远的空地上扎下营寨,曹旭心里不好受也不去掺合事情,她把自己闷在营帐里,根本不和人说话。
    陈宫看了看还是没打搅。
    他其实可以体谅曹旭现在的心情,那毕竟是曹旭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与父母兄长一起生活的地方,即便离开多年,但感情却是深厚的,此时再次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家被人彻底毁掉,且已经没有了重建的可能,这换了谁都不会好受的。
    洛阳已经是一片废墟,附近的百姓多数被董卓一起劫掠带走,不愿走的早成了刀下亡魂,可以算得上是没什么人烟了,甚至可能就如同当年的长安一样,洛阳也会被荒废很多年。
    曹旭在洛阳好几天才终于缓过来,不过她不愿意再去洛阳城所在,只是在大营里而已。
    孙坚也体谅她,自己把原本该曹旭做的事情都给担下来了。
    直到曹操和袁绍过来。
    曹操来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拜访孙坚,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说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来找妹妹的。
    曹旭看见曹操抖了抖嘴唇终于还是没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
    曹操一愣,但还是伸手抱住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后背安抚:“来福怎么啦?想哥哥了?”
    曹旭哭的厉害,听见曹操这么问,强忍着哭腔回答道:“哥哥,我们家没有了。”
    听到这话,曹操叹了口气:“是哥哥没用。”
    如果他们能更快一点,如果他们可以更加齐心,也许董卓就做不出这种事来了。
    看着曹旭哭成这样,曹操甚至会想,孙坚一个长沙太守都可以将董卓打的狼狈逃窜,他一个青州刺史,如果更努力一点,如果他做的更多一点,也许就会不一样了。
    曹旭哭的厉害,大家也不好都在旁边围观,孙坚当即就很有眼色的提出告辞,这时候妹妹哭的汪都不如,曹操显然也没心情寒暄,只好对孙坚表达一下歉意,孙坚也不介意,而是先带着人走了。
    曹操则带着曹旭回去。
    可直到回了曹操那里,曹旭还是一抽一噎的样子。
    她是真的很难过,之前独自一人还能忍着,可看到曹操,就再也忍不住了,曹操越是哄她安慰她,她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就哭的更厉害,根本停不下来。
    纪衡倒是在的,他原本担心曹旭,眼巴巴的在营里守着,却见曹操带着曹旭回来,可曹旭却哭的一塌糊涂,顿时就慌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见着曹旭哭!
    曹操拉着曹旭坐下来,一边给纪衡使了个眼色让他倒水去,一边轻轻拍着曹旭的后背轻声安慰她。
    最后曹操说道:“来福,也不要太难过了,洛阳的宅子没了,那只是房子没了而已,你还有我在,有伯瑾在,父亲和母亲也都在临淄,我们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安抚,终于让曹旭渐渐停歇下来,听到曹操这话,曹旭说到:“我知道的,我以后一定守好临淄守好青州,谁要是敢来欺负,我就砍了他!”
    这时候纪衡过来,见曹旭好点了,他也不好再提这话又让曹旭伤心,于是就换了话题。
    “你这次见着吕布啦?”
    曹旭点头:“见到了,他果然很厉害,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被董卓打死。”
    总觉得就吕布干的那事儿,董卓不揍他都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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