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蛇头骨如鳄,口大,两颌有多行细牙,半露而出的舌上也有细牙,身有微小圆鳞,体背是浅白色,腹部白色,侧线发达平直,侧线鳞明显突出,身长一米不到,双目紧闭,额头有角。
    我一边紧紧捏着它的七寸,防止其暴起伤人,然后用手掌内侧轻轻摩挲那肉芽一般的犄角。
    犄角不大,黄豆芽儿一般,摸上去有一种玉质的感觉。
    这就是让一众身居高位的安南高手冒着巨大危险,越境而过,到我国边境犯险的根本原因?
    它就是黑魔砂口中的小白龙么?
    我读书少,但是也晓得一点,那就是蛇生单角为蛟,双角为龙,从表面上看来,这东西应该属于传说中的蛟,的确是有资格劳烦一众高手出动,不过我在它尾巴附近瞧见了一个对称的瘀伤,看起来是被人给捏住了一下,没有把握住劲儿,使得这东西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它落入我手中的时候,估计已经是在垂死挣扎了,而后我风符一用,巨大的风压传递到了它的身上,便已然是没有了生机。
    这条让无数人追逐争抢的小东西,已经死掉了。
    活着的蛟蛇,和死去的蛟蛇,两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我瞧着这条瘫软如面条的生灵,心中一阵酸楚,看得出来,它的年纪并不算大,要不然也不可能才不到一米长,然而这般早年夭折,倒是跟我有几分相似。
    我命中当有十八劫,苦得跟黄连水一样,说不定哪天也跟它一样,躺倒在地上,谁也不会管了。
    我小心地将这条蛟尸给收起来,想着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将其带回去的好,毕竟是旱烟罗锅拼命夺回来的,怎么着也要交差。
    背靠土墙,月光皎洁如水,此处或许真的就是安南境内,异国他乡,不过这空气依旧是那么的潮湿温热,不时有嗡嗡而飞的蚊子,那些小家伙似乎能够感受到我袋子里面的蛟尸余威,并不敢靠近。瞧见这么一条神奇的生命悄然而逝,我心中不觉有些莫名悲凉,然而还没有等我伤春悲秋,躺在破草席上面的努尔突然一阵呻吟,身子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
    我听着有些古怪,借着月光低头来看,瞧见努尔的脸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赤红如火,不时有蚯蚓一般的黑线从皮肤下面游过,呼出来的气息滚烫灼人。
    不好,努尔中招了。
    我心中一阵警兆陡升,伸手过去,一把抓住努尔的脉搏。
    这寻诊把脉的手段,我是跟我那当赤脚医生的老爹学的,虽然只是皮毛,但是在炁场辅助下,倒也能够捉摸一二。轻轻一搭,我便晓得努尔是在先前与阮将军比斗的时候,那根银针不但将他手中的榉木棍给刺破,而是无形之中,还有隐隐的气劲通过棍子的传递,入侵到了努尔的身体里。
    那一股阴寒幽冥的气劲我也有接触过,十分阴毒,必然是通过死者亡魂,或者折磨生灵而获得的力量,以努尔的修为,本来是可以守得住的,不过他在悬崖那边,却将蕴含着自己精气的舌尖之血,附在了我的手臂上。
    这会儿我没事了,他却受不住这阴火焚入,腑脏火烧而起。
    这是阴火,然而表现在人体身上,却是滚烫无比,它使得努尔整个人处于晕迷状态,而且还无限痛苦,额头上面的汗滴狂涌而出,青筋直露。
    这温度,我生怕努尔血管里面的血液都沸腾了。
    瞧见努尔这般痛苦的模样,我也没有办法,使劲儿掐他人中,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于是去翻他随身的袋子,悉数倒在破草席上面。在此之前,努尔是服用过了一点药物的,那是他随身携带的苗家秘药,然而我翻出来的时候,四五个小瓶子,根本不晓得哪个是哪个。
    这里面,有伤药,也有毒药,胡乱喂是会死人的,我在一阵慌乱之后,终于稳定住了心神,双手在胸口结了一个"净身印",然后加持咒诀,印在了努尔的额头上,使劲儿一震。
    魔功加持,昏迷的努尔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来,看了我一眼,那眼球不由自主地打转,显然还是处于一阵迷糊之中。
    我大喜过望,将这几瓶药摆在努尔面前,大声问道:"努尔,哪个?哪个?"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话语,并且不断摇晃,试图让烧得迷糊的努尔能够听清楚,注意到这些,然而他却不断地眨眼,仿佛处于巨大的眩晕中。足足过了十多秒,他扭曲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苦笑,艰难地说道:"二蛋,不用费劲了,这些药,应该都不行"
    努尔的这笑容里包含着很多种意思,我阅历浅,只能读出决绝和释然来。
    难道他知道自己是活不久成了?
    一想到这一层意思,我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悲伤冲上心头来,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紧紧抓着努尔的衣襟,大声喊道:"不可以,努尔,你要振作一点,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
    努尔一双眼睛不停地往上翻,喃喃说道:"不行了,我感觉到那些东西爬到了我的肚子里面了,它们要吸我的血,吃我的肉——二蛋,你死了,你帮我超度一下,引魂,别让我找不到家。帮帮我,好么"
    他用的是腹语,说到后面,音调越发地古怪了,我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想着努尔即将就要离我而去,永永远远,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出来。
    然而努尔说完最后一句话,又陷入了昏迷之中,这让我一下子就有点儿崩溃了,抓着他的身子不停地抖动。
    努尔没有回应,鼻息虽然还在,但是却越来越弱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整个人突然之间却镇定了下来。
    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哭也没用,闹也没有,还是要想办法的。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努尔摆脱那巫毒寒劲的侵袭呢?我将思路迅速地捋了一遍,目光不由得瞧向了怀里的那个布袋子来。
    里面装着小白龙的尸体,一种类似于蛟的生灵,而它则是安南诸多高手所找寻的对象。
    它死了,努尔也即将死去,我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安然返回国内。
    这东西既然这么多人抢,必然是有着一定原因的,那么如果把它放血嚼肉,是否能够镇住那巫毒,救活努尔呢?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然而却是唯一的希望。
    虽然我也知道有些东西不错,却不能乱吃,说不定会吃死人,然而我现在已经陷入了绝境,与其费尽千幸万苦将这东西带回去,还要防备被人截胡的危险,我还不如拿它出来试一试,即便是死,也让黑魔砂、阮将军这些恶人,不能得逞。
    对,你们牛逼,不过那又咋样?那玩意都已经进了小爷肚子,你们还能挖出来不成?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当时也是有些着了魔,看着努尔渐渐丧失意识的脸,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一把将那小白蛟的尸体给掏出来,然后熟练地在它的颈下部分开了一个口子,立刻有鲜血涌出。
    这鲜血呈现出暗红色,边缘处似乎还有一点儿金光。
    很吉祥的颜色。
    蛟肉细密,鲜血不多,我将努尔的嘴巴给撬开,尽数滴落在了他的口中。
    似乎有用,努尔的呼吸好像平缓了一些。
    这情况让我顿时就是惊喜万分,将伤口开得更加大了些,尽量将蛟血挤出来。然而这蛟毕竟不长,血滴了一会儿之后就没了,我用小宝剑一划,从腹中掏出了一个拇指大的东西来。
    这是蛇胆,又或者说是蛟胆,这玩意性凉,味苦微甘,具有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去痱的功效,还可调补人的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延缓机体衰老,是一宝贝,从小就在麻栗山上打蛇的我最明白不过,于是将其塞进努尔的口中。
    谁知他嚼了嚼,脸立刻皱成了一团,又将其吐了出来。
    太苦了。
    努尔吐了出来,可将我心疼得要命,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将那咬破的蛟胆抓起来,往嘴里面丢去——我艹,当真是很苦。
    不过我却不敢浪费,强忍着恶心,将其吞进了肚子里。
    一不做二不休,我瞧见努尔的呼吸变得趋于平缓,便将放开了血的蛟身剥了皮,将那莹白的蛇肉嚼吧嚼吧,然后喂到努尔的口中。就靠着这样的方法,他吃了半条,到后面牙齿紧闭,看来是吃不下去了,我也不浪费,自己全部吃掉了。
    还别说,这玩意吃起来也不腥,细细一嚼,还有一丝甜意,吞到腹中,一股热流往上涌,不自觉地打摆子。
    旁边的白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看得吞口水。
    一条小白蛟,给我吃得只剩下一个脑袋。
    上面的玉质小角和皮,给我取下收好,我又将这脑袋给剖开,竟然掏出了一颗玉米粒大的小珠子来,白合瞧见,一下子就惊住了,指着这玩意就叫:"等等,这个别吃,我要。"

章节目录

苗疆道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南无袈裟理科佛、并收藏苗疆道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