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语速不快,他每说一句,金卫一的脸色就变化一次。
    金卫一的眼底平添几分严厉,少了那一抹和善:“我们的族长,是为家族鞠躬尽瘁的伟大族长。他不会欺骗我们,更不会做伤害家族的恶事。”
    纵是阿九的身份为蒲小丁伴侣,纵是蒲小丁体内流淌有金乌家族的血脉,这位年迈的金卫也不会允许阿九质疑他们的族长。
    蒲小丁明显发觉金卫一对阿九问话的不悦,他紧张地拽了拽阿九的衣角,压低生意:“阿九,别说了。”
    阿九再继续说,双方必定会闹得非常不愉快。
    然而,阿九不打算就此停下,他的话语转向了另一个大胆推测:“不质疑你们的族长,那我就只能质疑你了。”
    “金乌镜噩梦示警,知道的人很多。可从族长密令开始,你们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只有你和族长知道。”
    “后来,族长死了,知情人只剩下你。你有没有去月族?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的话是真是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阿九直白的话语气得金卫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你简直……”
    简直太过分了!
    金卫一气得不轻,金卫六和金卫十亦是恼怒阿九的话。
    这些年,他们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大殿里,他们强忍着目送族人死去的悲伤,他们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维持金乌镜不碎,他们要守护家族的将来。
    他们内心的悲痛,谁人能懂?他们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个咽气的无能为力,谁人能懂?
    三个老得濒死却不能死的老家伙,他们的坚持谁人能懂?
    阿九对金卫一的质疑,也是在对金卫六和金卫十的质疑,是对他们的信念的质疑。
    这算什么?难道他们在这样的地方过着这样的生活,在阿九眼里是逢场作戏,是伪装?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一旁,蒲小丁苦恼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不理解阿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而阿九,他扫了一眼封魔珠:“我早就说了,照你这么问不行,气出了个好歹,麻烦就大了。”
    心魔老头子嘿嘿直笑:“我看他们那身子骨还硬朗得很,没那么容易挂了。你问,他们只是气得跳脚,当真由我来问,他们恐怕会当场气死。”
    金卫一恍然大悟,他怒瞪封魔珠:“你这个魔物,好歹毒!居然教唆他人污蔑族长,质疑金卫,你究竟是何居心?”
    心魔老头子没说话,他给金卫一的回答是,金卫一眼底忽地红光一闪。红光瞬间被金卫一镇压,金卫一大怒:“邪魔,终究是邪魔。以言语乱我内心,竟然妄图控制我?你以为我金卫一是那羿家人,任由你掌控?”
    金卫一话音响起的刹那,金卫六和金卫十如临大敌,他们护在金卫一的左右,对蒲小丁无比失望:“没想到,你是为了毁灭金乌镜而来。我们熬了一年又一年,等来的不是家族的希望,而是家族的叛徒。”
    这个叛徒毫无悬念是指蒲小丁。
    蒲小丁欲哭无泪,他这会儿脑中一片空白,他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阿九说要重新整理来龙去脉,蒲小丁就站在旁边努力听,努力思考。
    他不能理解,事情怎么转眼变成了这样,他的茫然不比其他人少半分。
    蒲小丁一头雾水,大飘和岩松鼠照样一头雾水,他们的小脑袋瓜压根就没考虑过变故。小人参悄悄地牵了牵赦容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
    赦容没应声,他也不懂阿九为何这么做,不过他相信阿九不会无的放矢,阿九自有阿九的安排。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卫,赦容要做的是看好小人参他们,避免出现意外。
    心魔老头子要控制金卫一,而金卫一不愿被心魔老头子控制。
    金卫六负责协助金卫一,尽快逼退心魔老头子,金卫十则是紧盯阿九,防止阿九出手帮助心魔。
    蒲小丁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很快,双方的僵持打破,金卫一一口鲜血喷出,他连连后退,封魔珠的光芒也瞬间暗淡。
    好一会儿,封魔珠里飘出了心魔老头子万分幽怨的声音:“这次亏大了,早知道这么麻烦,再多宝物都不干。”
    金卫一被金卫十他们搀扶,他呆滞片瞬,随即,他直直地望着大殿内的十面镜子。他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记忆疯狂涌来。
    他顾不得自己这会儿站都站不稳,他不顾一切的扑向那面泛着皎洁白光的镜子:“快帮我,断开月华镜和金乌镜的力量联系。月华镜会毁掉金乌镜的!”
    闻言,金卫六和金卫十满脸诧异。他们没动,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禺谷大殿的每天,他们都在用月华之力护住金乌镜,避免金乌镜彻底碎粉。数不清的牺牲,只为护住家族的将来。
    万一眼前的金卫一是被邪魔控制了,他们照着金卫一的话做,岂不是亲手毁掉家族至宝,断送了家族最后的希望。然而,假如金卫一说的是真话,他们就不该拦住金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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