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祖孙俩的谈话还在继续。
    “我找人算过了,十一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那天开宗祠,让你上族谱。”谢羌恒另起了一个话题。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叠子贺帖上,这些人的心思他也猜到一些,而他也正有此意。
    正如谢羌恒猜测的一般,那些贺帖全是礼到人不到,圣旨的事他们也听说了,还有两日人家就要面圣了,现在登门,那不是裹乱吗?再者,谢家要将葛如沫认回去,总得开宗祠上族谱吧,届时再登门恭贺就是了。
    十一月二十二?那不是五天后吗?
    “你的姓名需要改改——”
    自打知道葛如沫是他的孙女后,她的名字一直为他所诟病,这都是什么名啊。
    从葛家众位姑娘所取的名字来看,取名的人还挺有水平的,都是玉,寓意不错。但到了葛如沫这里,这水平就差了老大一截,除了沫,难道在玉里面就没好字了?
    如沫如沫,这取的都是什么名啊。水沫玉是什么,那是翡翠的伴生矿石,徒有翡翠的外表,却比翡翠的档次低,经常有不法商户拿水沫玉当作翡翠来卖给一些不缺钱的傻帽。
    他好生生的孙女,还比那葛七斤的女儿低一个档次了是吧?
    再说了,如沫如沫,犹如泡沫,这不是诅咒他孙女活不长么?
    听到要改名,葛如沫一愣,于她而言,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既然他在意,那就改吧。如果改了名才会让这位老人有踏实感的话。
    谢羌恒注意到她听到要改名时怔愣了一下,以为她不愿或者不舍,退了一步,“如果你舍不得这个名字,那如沫就当字来来用吧。”
    如沫作字,谢老爷子也不是很满意。字与名有密切关系,字往往是名的补充或解释,如沫这俩字,并不适合做表字。
    葛如沫浅笑,“其实如沫也挺好的,水沫玉一般晶莹剔透。况且这个名字伴随了我十几年,如果全都摒弃掉,就是否认过去,也否定了我前十几年的人生轨迹一般。可您想啊,纵然我这人生轨迹是错误的,扭曲的,但也是由它造就了我,对吗?”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原主,如果她连名字都改了,那么原主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就都被抹去了。
    “那就依你吧。”许是有了心理准备,谢羌恒对她的决定并不算意外,所以也就不打算多说什么.
    “谢家到了你那辈,是蕴字辈。”
    蕴字辈啊,她想起当初在汝阴时,梁道斌和她提过的杏林明珠谢蕴昭,她是真没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渊源。
    不知想起什么,谢羌恒的情绪就低落下来了,“其实蕴字也不好,你表哥们都去了。”
    “蕴字挺好的。”葛如沫浅笑,宽慰起谢老爷子来,“谢家既然排到了蕴字辈,我是谢家的子孙,怎么能例外?还是祖父瞧我是姑娘,不让我跟着表哥他们取蕴字做名?”
    呵呵,谢羌恒笑了,他本来就有意让她和谢家儿郎们一样,用蕴字做名,以彰显她在谢家的地位。
    “我给你挑了两个字,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谢羌恒示意谢理拿来他的两副手书,上面一张写着椿字,另一张写着萱字。
    葛如沫见之欣喜非常,拿起一副看得津津有味。
    谢老爷子心中一动,问她,“这字好不好?”
    谢老爷子的字自然是好的,柳骨颜筋,铁划银钩,很是大气。
    “好。”
    谢老爷子和谢理都在等着她的下文评说,年轻人不都爱如此么?点评他人作品,彰显学识。他们家的小小姐若是这样,也蛮有趣的。可他们等了好一会,也只等来一个好字,就没下文了。
    谢老爷子以为她说不出哪里好,毕竟她打小就生活在乡下,并没有受过贵女教育还有这方面的熏陶。难过是肯定会有的,但他想着以后的时间还长,慢慢给她补上就是。
    如果他们没顾着难过,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葛如沫的表情,不像是看不懂字画的样子,眼中的欣赏做不了假。
    “这两个字,你喜欢哪个?”谢羌恒问她。
    “都挺好的。”
    又是这句,谢老爷子和谢理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了。该说她不挑剔呢还是说她没脾气。
    好像她回到谢府后,这句话是说得最多的了。
    葛如沫这话并不是客套,他们给她安排的事物是真的很好。这两个字选的真的是用心了。
    庄子在逍遥游中有说,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以此为典故,认为棒有寿考之征。椿树又被视为父亲树。椿树作为父亲树,与之相对应的是母亲花,也就是萱草。萱草是忘忧草,诗经有云,北堂幽暗,可以种萱。此两种植物均有长寿之意,再想到谢家的现状,就不难看出这是老人对晚辈的一份拳拳之心,希望她能长寿,平安到老。
    “谢蕴萱,谢蕴椿,都挺好的。”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便叫谢蕴椿吧?”说这话时,谢羌恒留意她的神色,见她真不在意之后,便拍板决定用这个字了。
    其实葛如沫心中是略微吃惊的,一般人吧,估计考虑到她女子的身份,都会选择谢蕴萱这个偏女性的名字。
    谢蕴椿是个偏中性的名,寓意偏男性,到此种种迹象其实可以看出,在谢羌恒心中,不仅仅是将她当做孙女来看,更有甚者,是希望她能挑起谢家这个担子的。
    “对了,你是认识沈东篱的吧?”其实这个问题,他之前在马车上时就想问了,当时过于疲倦,也没觉得是需要立即知道的大事,就暂时搁置了。
    葛如沫一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是的,我们认识。”
    谢老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葛如沫便将他们认识的过程详细地提了提。
    “祖父,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有疑惑就问,至亲之间有些事没必要猜来猜去。
    “皇上的赦免圣旨以及钦点李魏做为钦差大使主审你的案子这两道圣旨能下发,或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背后努力争取的结果,咱们谢家欠了一份大人情啊。”
    果然,这世上哪有什么自动发生的事,都是背后主动争取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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