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见林远方布置下来任务,这才乐滋滋地去了。工夫不大,就把赵大磊给领了进来,又殷勤地为林远方续了新茶水,这才转身轻轻地退了出去。
    “老赵,你的调令已经办好了。”林远方把调令递给赵大磊,说道:“抓紧时间回去准备一下,争取明天就出发,到黄海市提前熟悉一下情况。”
    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事情,具体程序赵大磊也都清楚,林远方也不用跟他多做交代,把调令交给他之后,就低头开始整理办公桌里的私人物品。
    赵大磊收好调令,却没有离开,站在那里迟疑地望着林远方,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内心颇为挣扎的模样。
    林远方整理好几份文件,一抬头看见赵大磊没有走,再看赵大磊脸上那副尴尬的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老赵,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你有事就说嘛,在我面前还客气什么?”
    “老板,俺……俺就是想问一下,硅酸锆韩国地区的总代理权,定下来了没有?”赵大磊老脸涨得通红,憋了大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林远方心中微微愣了一下。赵大磊跟着他这两年多以来,可从来没有向他开过什么口。即使是当初赵大磊跟着他在茶楼遇到自己的女儿赵雅雯,得知赵雅雯被单位领导污蔑为盗窃犯之后,赵大磊的第一反应也是他自己去为女儿讨还公道,没有想到借助他这个县长的力量。可是今天,赵大磊竟然破天荒地向他开了口,如果真的是受人之托的话,那个托付他的人和他的关系绝非一般!
    “暂时还没有定下来。”林远方微笑着问道,“老赵,你有合适的推荐吗?”
    昨天司丽娟才在电话里向林远方汇报过这件事情,有几家韩国大公司在争夺硅酸锆韩国地区的总代理权,开出的条件都很优厚,司丽娟还需要到韩国做一进步的考察,才能够最终决定究竟选择哪一家公司来做硅酸锆这个产品。
    “我有一个老战友在韩国开了一家公司,”赵大磊还是期期艾艾地,显然要开口讲这番话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大心理负担,如果不是有过命的交情,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向林远方开这个口,“他想让我帮他打听一下这个硅酸锆代理权的事情……”
    赵大磊望着林远方,心中默念着老战友公司的资料,比如自己和这位老战友的关系了,比如老战友公司的资金实力,公司规模,设立年限,经营范围等等,以准备回答林远方的接下来问询。
    “这个事情啊?”林远方理了理手中的文件,略一沉吟,问赵大磊道:“人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他和我……”赵大磊准备详细谈一下他和这个老战友之间的关系以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不想被林远方一摆手给拦下了。对林远方来说,赵大磊说出“可靠”两个字就足够了,至于说详情细节,林远方并不需要去听。
    “老赵,”林远方扯下一张便签,反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赵大磊,说道:“把这个交给你老战友,让他直接去找司总。如果司总有什么疑问,让她打电话给我。”
    赵大磊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他可是听老战友详细说过,所以非常明白这个硅酸锆韩国地区的总代理价值几何。按照创格化工和维多利亚矿业集团的联合定价政策,只要拿到韩国地区的硅酸锆产品总代理权,以韩国地区的市场规模,代理商仅仅从总代理权上,一年就可以获得七八百万元美金以上的收入,这还是因为受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韩国陶瓷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如果等金融危机过去,陶瓷市场恢复到往曰的繁荣,靠着硅酸锆产品的总代理权,一年获得一两千万美金的收入也不会多么让人感到奇怪的。而现在,这年收入几百万、上千万美金的大生意,小林老板仅仅因为自己一句“可靠”,就毫不犹豫地交给了自己的老战友,单是这份信任,让他赵大磊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偿还啊?
    愣了有七八秒钟,赵大磊才反应了过来,他冲林远方深深鞠了一躬,沙哑着嗓子说道:“老板,我替我老战友谢谢您了!”然后才双目微红地退了出去。
    三天后,向阳省省会阳中市,林远方和南群生一前一后走进了当地最有名的湖外湖酒楼。在他们身后,有三个身穿便装的男子不远不近地跟了进来,正是奉命暗中保护林远方的中央警卫局以殷伟上校为首的三人特勤小组。
    “老板,有预定吗?”酒店的大堂经理迎了上来。
    “二八八包厢。”南群生说道。
    大堂经理立即安排服务员把两人带上二楼,进了二八八包厢。包厢虽然不大,但是装修的古色古香的,一面窗户还临着大明湖。趁着服务员在沏茶倒水的功夫,林远方信步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往外眺望,正好把大明湖的风光都收到眼底。时正值仲夏,荷花怒放、绿柳如烟,大明湖面上一片空蒙,倒映着远处千佛山绿色的背影,真有几分古人所言“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味道。
    “老板,先坐下喝茶,我的同学马上就到。”南群生一边招呼林远方,一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
    “你这个老南啊,我说了不要这样,你却偏偏要跟过来。”林远方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你那个同学也刚刚履新几天,必然有一番迎来送往的应酬,这个时候找人家,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嘛?”
    “这有啥麻烦的?我们老同学之间别说约出来吃顿饭,即使是我住到他家里天天吃他的喝他的,他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南群生嘴上虽然硬,心中却暗暗叫苦,暗骂他这个老同学不是东西。
    南群生这个老同学叫袁文斌,曾经是黄海市中级法院的副院长,后来在和竞争对手争夺中级法院院长的位置上失败,被对手排挤到档案局,挂名担任了正处级党组书记闲职。这个时候袁文斌为人倒是很低调谦逊,无论是南群生来看望他,还是他过去看望南群生,他的态度都异常热情,除了酒喝多了之后会发几句牢搔话,抱怨自己怀才不遇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和南群生在一起吃饭,一开口就是咱们老同学,如何如何的。两人之间也互相帮过几次小忙。正因为如此,南群生听说林远方要到黄海市去,才想起自己这位坐在档案局党组书记冷板凳上的老同学,除了想让他给林远方介绍一下黄海市的情况,让林远方对黄海市的局面有个大致掌握之外,在南群生心中也存着趁机帮落魄的老同学一把的念头。以小林老板的背景,只要袁文斌能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不说飞黄腾达吧,顺顺利利地混个厅局级干部,应该不算在什么话下。
    南群生征求过林远方的同意之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袁文斌,准备让他过来。可是没有想到电话一打过去,才知道两个月没有联系,袁文斌那边也有了新变化。原来一位曾经很赏识袁文斌的老领导调到省高院担任了副院长,袁文斌去走了老领导的门路,被老领导调到了向阳省高院,担任刑一庭的庭长,已经上任一周多了。
    南群生也很是高兴,对袁文斌连声祝贺。都是政法系统的,南群生当然明白,省高院刑一庭的庭长虽然和地级市档案局党组书记级别都一样,都是正处级,但是地位和权力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再者说来,能够坐到刑一庭庭长的位置上,只要不出什么大差错,要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够进入省高院审判委员会担任委员,这就是副厅级别了;即使不能进入高院审判委员会,但是只要评上一个副厅级审判员,还是迈上了半个台阶,解决了副厅级待遇。
    这个时候,南群生也知道,让袁文斌再专门抽空到中州市来,显然是不大现实的。但是林远方到向阳省省委组织部报到时,袁文斌出来和林远方见一个面,把黄海市那边的情况介绍介绍,还是应该可以的。毕竟袁文斌已经到省高院报到将近十天了,即使再忙,挤出来一顿饭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可是没有想到,南群生把情况一说,袁文斌却打起了官腔,什么自己很忙,什么不一定有空云云。把南群生气得火冒三丈,如果和袁文斌面对面,很有可能一个巴掌就抽过去了。但是这个时候南群生还不能发火,因为他已经在小林老板面前夸下了海口,拍过了胸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袁文斌见小林老板一面,否则的话,如何交差?好在袁文斌摆了一番架子之后,终于还是点头答应,等南群生陪着林远方到达阳中市时,他还是可以抽空来见一下这位黄海市的副市长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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