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轻此去,实有永诀之意,而她唯独不向秦忘舒辞行,或是盼着能日后再会,此次离别,只当是出府闲行,旋即回转。
    虽然明知云天轻此番九死一生,但唯有此策才能保住负心安然北上,面对楚三公子这个强大的对手,无论是谁,都要去牺牲的准备,因此秦忘舒虽知云天轻心中谋划,亦是一言不发。
    盗幽先是怔了一怔,其后亦叹道:“云仙子慷慨激烈,犹胜男儿,只盼此一去能逢凶化吉。”
    秦忘舒道:“事不宜迟,我等亦要速速准备北上,不能辜负天轻的良苦用心。”他虽是努力自持,心中还是有些发颤,若是云天轻有个不测,自己又该如何?
    然而自己就算有与云天轻同生共死之心,但许负心份量更重,只恨这身子只有一个,肩上的担子却是沉重无比。
    三人离了洞府,迅速来到许负心藏身之地,许负心见到盗幽曲止水,固然是不胜之喜,可瞧见秦忘舒的神情比刚才越发沉重,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秦忘舒却柔声道:“负心,我等明日就要北上了,此次你只管放心,必定安然无事的。”
    许负心刚才动用观天之术,已瞧见云天轻了,但见秦忘舒不提,她亦不问,只是微微点头道:“又要劳烦秦将军了。“终于还是从曲止水这里知悉云天轻孤身赴险,要引开楚三公子,许负心念及云天轻的种种好处,亦是不胜唏嚅。
    是日无话,诸修虽知有云天轻引开楚三公子,前路或可平静不少,但仍免不得会有一番厮杀。秦忘舒将洪炉中的七道先天灵气引出四道来,以供许负心修行。
    在修行之前,秦忘舒道:“这四道先天混沌灵气妙用无极,究竟对你有多大好处,实难预料,负心若有那急欲修行的法术神通,便可用这三道灵气修行了,一旦修行成功,定有奇妙之处。“
    许负心想了想,道:“我本性属木,又一直想炼成木遁之术,那时便可隐于山林之间,借草木藏身。此术若成,或能勉去许多麻烦。“
    秦忘舒明白许负心的心思,她一定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秦忘舒的累赘了,不过以许负心的属性性情,修这木遁术倒也最合过滤适不过了。
    五行之遁,各有巧妙不同,土遁易学,遁速却慢,火遁难修,其速最疾,水遁用途不广,修行者不同,金木二遁另有玄机,与诸遁殊异,却是极难学的。
    金遁若能修成,可借五金之宝兵解自身,瞬息千万里,但却是凶险之极,修士听到这“兵解“二字,自是个个头痛。那是要将身子碎尸万段的,只是一个遁术,又何必这般受苦?
    木遁之妙,除了可借木灵气遁行无碍,更可隐于山林之中,与草木同息同色,那木遁之法修行到极致,其人便是一草一木一般,一旦隐于山林,那是谁也寻不到的。唯有神识方能一探。
    因此木遁之术,亦有这个“藏“字在其中,五行遁术之中,属木遁之术最为实用,但此法非得木属性修士方有机会修成。
    秦忘舒笑道:“负心若能修成木遁术,那就可真正的逍遥于山林之中了,遁行隐身,皆具其妙,正适合负心修行。“
    那木遁之术原是许氏仙术之一,只是此术甚难修成,许负心试了几回,也是无功,此番得了四道先天灵气,正可一试。
    当下以吐纳之法先纳一道先天灵气入体,此气无碍无阻,便进入灵根之中,许负心动用许氏仙修秘术,借这灵气洗涤灵根,片刻之后,忽觉灵根之中微微一动,似有别出仙芽之意。只是那仙芽萌而不发,原来第一道先天灵气已是耗尽了。
    修士的仙芽依各人仙基不同,少则独芽一根,多则三芽并生,四芽便是极少见了,五根仙芽则是闻所未闻,想来唯有那混沌生灵,方有这般造化的。
    许负心原有三根仙芽,若论仙基之强,可算是出类拔萃了,因此觉得体内多出一点仙芽来,心中无上之喜,别瞧只是多出一点仙芽,日后必定益处无穷。
    许负心忍着心中欢喜,再纳一道灵气,此道珍贵异常,又怎能不小心使用。再用这道灵气浇灌仙芽,催那仙芽真正长生。
    若说这修士体内仙芽,本是九虚一实之物,你若说其并不存在,但修士皆有感应,若说其存在,但就算将修士剖心割腹,百般也寻他不得。
    又有人说仙芽灵根,不过是体内一团火罢了,其实就是太一神火化成,但仙芽灵根究竟有怎样的玄妙,却是仙修界一大难题,便是仙界大能修士,也未必能尽述其妙。
    许负心用了两道先天灵气,那别出的仙芽便扶摇而出,用内视术瞧来,宛然就如风中之烛,其色幽微,其状若火。许负心知道这别出仙芽已成,再修那木遁之术,果然就是顺风顺水,就此扎下根基。
    至于日后能将这木遁之术修成怎样境界,端看自身造化了。
    既见仙芽长成,根基已生,许负心微微一笑,示意秦忘舒关闭洪炉。秦忘舒道:“还有两道先天灵气,负心何不一起用去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许负心微笑道:“我已然别出仙芽,扎下根基,又何必浪费?这剩下的五道灵气,秦将军必有大用了。“
    秦忘舒摇头道:“我体内无相魔诀与这先天灵气势难同体,只怕我无此仙缘了。“
    许负心道:“此刻虽不能并存,想来必有法子解决的,秦将军,眼瞧着时日将近,我等不必纠缠这些微小事,还是尽快上路的好,也免得辜负了天轻的一番苦心。
    秦忘舒知道许负心事事都为自己着想,又怎会将这先天灵气用尽了,此事却勉强她不得。
    那地府之中倒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唯将紫竹林带在身上便可。当下众人悄然出了地府,却又分成两队。盗幽仍与曲止水同行,就在前方探路,秦忘舒与许负心则在其后缓缓行来。若是四人同行,那目标也太大了一些。
    诸修虽知有云天轻引开楚三公子重兵,但楚三公子又是何等人物,未必就会尽数调走守路的人手,因此一路之上,四人避开大路,仍是小心翼翼。
    许负心于毕华背上,睁开一双慧目,去瞧前方动向。原来她刚才纳了两道两灵气,仙芽多出一道,玄感远超往昔。此刻再来施这观天术,就不必抹诀施法了,只需心念一动,眉宇间灵息大动,天目便开。
    此刻再用这观天术瞧去,方圆百里,尽在这目力之中,竟比灵识所探还强出许多去。约行了百里之后,盗幽听到许负心传音道:“前方山谷中,藏着两位修士,一人打坐,一人观书。在这荒山之中,何必这般行径,只怕是楚三公子座下修士,盗兄务必小心。”
    盗幽回道:“既然避不过,那就只好厮杀了。只是若想动手,就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举成擒,若让这二修传出讯息去,可就糟糕了。”
    片刻之后,秦忘舒传讯道:“这两位修士不过是三四级练气士,看来只是楚三沿途安排的哨探了,多亏负心观天术高明,这才抢先发现他们,既要动手,盗兄不可轻动,待我速速赶去。”
    盗幽口中虽是答应,心中却暗道:“难道这一路之上,全靠秦兄出手,我盗幽虽是境界低微。但新修的这项盗域正可略施威能,我只需将这二修的法宝夺了来,秦兄岂不是省去许多力气。”
    心中盘算既定,便从驴背上下来,让曲止水跨上去,曲止水嗔道:“此刻你才想起我来,我也不承你的情,与秦哥哥相比,你这叫毫无君子之风。”
    盗幽笑道:“不是我不肯让你骑驴,实是这黑驴儿倔强,你也弹压它不得,就算是这一回,也需要多央求它几句呢?”说罢扯起驴耳,与那黑驴嘀嘀咕咕说了几句,黑驴初时不肯,被盗幽面上动怒,低声喝上几句,方才勉强答应。
    盗幽这才转向曲止水,笑嘻嘻地道:“止水姑娘,这回可得坐稳了。”在那驴臀上轻轻一拍,黑驴儿四蹄生风,腾空而去,原来这黑驴儿得了秦忘舒转授的灵虫大修功法,已可踏风而行,只是这驴儿甚懒,等闲不敢动用罢了。
    曲止水倒也不惧,格格笑道:“好驴儿,跑得快些,让你家主人追不上才叫好呢?”
    黑驴儿倒也听话,奔得更是大了,眨眼之间,就将盗幽抛开数里。那盗幽便在身后大叫道:“不好了,驴惊了,驴惊了,这可如何是好。”
    二人一驴这番叫嚷,早就惊动前方山谷中的修士,这二修见这黑驴儿竟可腾空,便在那里指指点点,大呼有趣。这世间的灵禽灵兽虽是不少,可驴儿本性愚顿,修成灵性者又有几头?黑驴能腾空而行,倒也是个稀奇物事。
    那盗幽也无遁器,只好发力追去,不免又惹来二修笑话。一修就笑道:“此修跑不过这驴儿,岂不可笑,可不是将媳妇儿丢了?”
    那黑驴只向二修跑来,眨眼之间,已是离得近了。曲止水已得盗幽传讯,心中会意,身子只一歪,口中叫道:“不得了了。”身子就是一倒。
    那二修慌忙出手,要将曲止水扶起,就在四手同出之时,那盗幽竟已赶到了。刹那间盗域已成,却不知能盗得怎样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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