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秦忘舒此刻心中不慌,那是自欺欺人,虽来不及转身瞧那法宝,灵识之中则能探个明白。
    此宝瞧来像是一只银壶,壶口射出银光一道,罩定秦忘舒周身。那银光若水银泄地,又如长河倒卷。秦忘舒身在其中,便只好随波逐流,身子急速的被吸进银壶之中。
    持壶之人亦穿黑袍,只是袍袖之中镶就金边,这是玄极东宗五级炼气士的服饰。炼气士能冲破生死关,那地位自然不同了。
    秦忘舒暗叫道:“壶中银光莫非是水流,若是如此,两大神火必能化解。”百忙中不及细想,左右手各将两道神火祭来,两道神火在这银光之中猛地窜出,果然将银光打得粉碎,银光碎散于地,化为滔滔白浪,又顺势而下,形成七八道小溪。
    秦忘舒这才略略松了口气,猛地将身一挣,已然逃去数十里。
    那人见法宝被秦忘舒所破,心中好不着恼,忙将银壶取来一瞧,壶口只剩小半壶水来,若想制敌己是不够。
    此人怒极,口中大喝一声,好似绽了一道春雷,双手向脚下一指,银壶倾下两滴水来,化成浪花一朵,此人便踏着浪花遁行。
    二人一前一后,皆是竭力遁行,约追了三十里,秦忘舒渐渐与那人拉开距离。此人虽是五级炼气士,可脚下水遁之术,终究赶不上秦忘舒的火遁。
    这次秦忘舒情急,因此祭起赤凰刀时,用的是两团神火,此刻忽然想起来,两大神火向来不肯兼容,除非在符牌之上,才能勉强合作,怎地这次竟无动静?
    急忙向脚下一瞧,只见两团神火一前一后,伴着赤凰刀遁行,虽无兼容之状,倒也没再相斗厮杀。
    秦忘舒想了一想,忽地隐约想起一事,自己一直在动用灵虫心法,驱使两大神火祛除体内符文,莫非在灵虫心法御使之下,两大神火竟能相安无事?
    那灵虫心法究竟是怎样的来历,竟能使得两大神火服服帖帖。
    此时身后那修见追不上秦忘舒,只好悻悻停下脚步,指着秦忘舒骂道:“杀人的歹人,总有一日,让你撞到我的手上。”
    便在这时,远处一阵山崩地裂之声,又有一道闪电自空中击落,瞧其方向,正是秦忘舒的洞府。
    秦忘舒暗叫糟糕,盗幽早不冲灵,晚不冲灵,偏偏在此刻冲灵成功,如此动静,还怕身后那修士听不到吗?
    那修士果然转身,口中道:“原来还有一人。“就向洞府方向遁去。
    秦忘舒也立时追来,喝道:“兀那修士,敢与我斗法吗?“将身子一沉,立于一座山峰上,腾出赤凰刀向黑袍修士遥遥祭去。
    若论两者的距离,赤凰刀绝计打不到黑袍修士,只是秦忘舒刻意做出挑衅的姿态来,只盼惹怒此人,也好让他打消回去的念头。盗幽刚刚冲玄入境,又怎是此人的对手,说不定一见面就被杀了。
    那人见秦忘舒刻意挑衅,果然心中着恼,叫道:“这是你自己找死,莫怨我出手无情。你若是英雄,便不要逃。“
    秦忘舒抬手笑道:“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若少了一个回合,你便不是英雄。“
    那人怒极反笑,道:“就凭你的境界,也能撑到三百回合。“果然急急赶了过来。
    秦忘舒暗道:“盗幽刚刚冲玄,需得一段时间调息。我起码要将此人拖住数个时辰,方能让盗幽从容离去。说不得,只好努力周旋。“
    见空中云团朵朵,便将赤凰刀藏于云团之中,那人已经瞧见秦忘舒的举动,哈哈大笑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秦忘舒嘿嘿一笑,又取出符牌一块,急急拍开,符牌中的符文射出,化出黑烟无数,将秦忘舒团团包裹。别说秦忘舒的身影,便是秦忘舒的一点灵息,也被这黑烟罩住,再也探不出了。
    那人更是摇头,秦忘舒这手段若是暗暗施来,或许有些效果,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瞧了个明明白白,这样的阳谋又有何用?
    一阵急遁之下,离秦忘舒只有三里的距离了,此人袖中飞出一柄短剑,法诀掐将起来,此剑上银光一闪,隐隐现出银蛇之状,此剑究竟是条银蛇还是法剑,一时间也是说不清了。
    正要将这法剑射向黑云,耳边忽地传来弓弦响,一枝乌羽箭穿过黑云,向面门闪电般飞来。
    此修不慌不忙,大叫道:“来得好。“将手中银壶对准来箭,用手一指,道:”进去吧。“
    那乌羽箭果然听话,在空中改了方向,就向银壶射去。
    然而不等此箭入壶,第二枝也从黑云中射出,此箭的速度,却快过刚才那枝了。
    那人再用银壶接箭已是不及了,百忙中将身一闪,那乌羽箭擦着面门掠过,箭上狂风吹来,吹得此人面部肌肉都扭曲了。但这等避箭的身手,亦是了得。
    那人虽在避箭,心中却掂念着云团中的赤凰刀,秦忘舒将此刀藏于云中,又岂能不用?
    哪知秦忘舒仍不用刀,第三枝乌箭又接连射来,黑袍修士不禁冷笑道:“便是你千枝万箭射来,又怎能伤我?“再用银壶去接那乌羽箭。
    秦忘舒射了三枝箭,除去避开的那枝,竟有两枝落进银壶之中,秦忘舒的手段,岂不是被黑袍修士破了?秦忘舒连射三箭唯一的好处,就是迫使黑袍修士无法出手,银剑悬在空中,仍是不动。
    就在这时,只听银壶之中猎猎作响,黑袍修士正在惊讶,忽见两团火从银壶之中窜将出来,那火好不厉害,一道火挤出银壶,就呈铺天盖地之势,向黑袍修士漫卷开来。另一道火好似一只火鸟,在空中掠行呜呜有声,火鸟双爪,就向黑袍修士当头抓下。
    黑袍修士本是持壶在手,按理绝难避开两团火焰偷袭,幸得此人境界高明,修为不俗,身子急急泛起一道水盾,将两团火焰阻了一阻。
    而趁着水盾挡火之际,此人当机立断,将银壶猛地掷出,身子已退出去数十丈了。
    那银壶刚则出手,就“怦“地一声巨响,被烧裂成七八片,壶中火焰腾起四散而出,迅疾分成两道,与先前两团火焰汇合,空中被这两道火焰摭住,端得是天火熊熊。
    此人暗叹侥幸,若非自己当机立断,自己定是被这两团火焰烧着了。
    正在庆幸,云团中的赤凰刀无声无息,就往下一沉。
    黑袍修士本来心中念念不忘赤凰刀,不想却因两团火焰厉害,竟是分了心神,而那赤凰刀又是疾沉无声,来得极快,等此人的灵识探到时,心中只能大叫糟糕了。
    这也是因为秦忘舒手段多多,并且每个手段似乎都可伤敌。而双方相距又远,黑袍修士远超秦忘舒三层境界,却是用不上了。便想用灵压压制对手,又哪里有隔着两三里就能压制对手的道理。
    而观秦忘舒法术,却是桩桩可以及远,不但令黑袍修士无法近身,竟连出手反击的机会也是寻不到了。黑袍修士大意轻敌,遭遇困境也不稀奇。
    幸好黑袍修士的银剑一直悬在空中未动,此刻正好挡格,心念急急一动,银剑猝然出动,便横在黑袍修士的头顶,恰好挡住赤凰刀,此剑也非俗物,被赤凰刀拦腰斩来,也只是剑身一折,复又挺直了,堪堪可以相敌。
    黑袍修士有惊无险,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叫道:“道友,你还有何手段,尽管施来。“
    那秦忘舒的诸般妙术虽如惊雷闪电一般,但件件皆被自己挡格闪避,黑袍修士心中自是大为得意。
    哪知话音未落,只听得“嗤“地一声,一物自赤凰刀上袭来,自空而落,打向黑袍修士的头顶,黑袍修士只来得及将脑袋一偏。那物事正打在右肩上,顿时将半边身子打得酸麻。自肩骨而下,直到胯骨处,体内骨头竟被震碎了七八根。
    黑袍修士身受如此重伤,再也驾不住脚下浪花,就从空中坠落下去。身子撞在山石上,将身下山石撞出半尺的大坑。
    奇的是此人虽从高空坠下,仍是不死,只是因牵动体内断骨,方才疼得晕了过去。
    那最终打伤此修的,正是秦忘舒新得的土沉珠,此珠果然厉害,竟将一名五级修士打碎骨头,寻常法器可没这么大的威能。
    见此修从高空坠落而不死,秦忘舒又惊又奇,急忙擎弓御刀而来,土沉珠悬在头顶,以备不测。向黑袍修士细细探去,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黑袍修士袍内罩有一件银色胸甲,此甲以精钢为基,千年铁练银蛇皮为辅。正因有这件宝甲护身,此人方能坠山而不死。
    除此之外,那人身上肌肤亦呈蛇鳞之状,想来是修行一种奇特的肉身功法了。秦忘舒探明白此中玄机,暗忖道:“仙宗弟子,果然是强过散修许多,外有宝甲护体,内修肉身功法,我等散修,哪里能有这样的机缘财力。”
    当下将这修士身上银甲脱了下来,口中道:“道友,不是你宗门弟子胡为,你也不会来寻我厮杀,我也惹不到你。既然有因有果,这银甲我暂借一用,他日必可奉还。”
    他第一次做这夺宝的勾当,心中难免惴惴,此举虽出无奈,但毕竟见不得人。心中也只好暗暗发誓,今日夺宝,他日必定要十倍奉还。
    这边刚刚卸下银甲,一只赤羽翠首小鸟飞掠过来,向他叽叽喳喳叫了数声,秦忘舒听罢此鸟鸣叫,将眉头皱将起来,道:“伏阴山又是什么所在?”
    想起苏仪所赠的《三域志》来,急忙取来翻看,翻到伏阴山那里,只瞧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那书上写得明白:“四界通幽处,万里伏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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