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灵道:“道友只管说来,光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忘舒道:“我想向光灵讨教遁术,不知光灵兄意下如何?”
    赵光灵面露为难之色,道:“道友,一来诸门诸派仙修之术巧妙不同,本宗遁术,是要用本宗心法施展的,你学了去也是无用。二来宗门有令,绝不可妄传宗门法术,光灵恕难从命。”
    秦忘舒道:“第一,你只管教,能否修成在我,第二,难道你还想回宗门受死?”
    赵光灵眨了眨眼睛,仰着头想了半天,道:“道友,你让我好生为难。”
    三日之后,于陈楚交界之地一座高山中,两名修士一坐一立,静默无言。
    那坐着的修士只剩了一只左臂,神情寡淡,立着的那位修士气宇轩昂,挺立如岳。这二人正是赵光灵与秦忘舒了。
    半日之后,赵光灵道:“这三日之中,我已将云泽宗初级心法尽数传授于你,你有何不明白之处,只管问来。只是在下才疏学浅,若是问得深了,在下也是无能为力。”
    秦忘舒笑道:“贵宗心法与归藏经相比,那简直是明畅如白话一般,我学了倒也不难。我只问你,你对归藏经领悟的如何?”
    赵光灵面有惭色道:“虽是背得一字不漏,可惜却是一句不懂。”
    秦忘舒道:“这是你我玄承不足的缘故,就好比那刚刚开蒙的学童,刚刚念了三字经,就去学什么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可不是像瞧了天书一般?不过这归藏经是仙修总纲,只要牢牢记住了,日后总有好处。”
    赵光灵道:“秦兄,你不必替我操心,我好歹在云泽宗苦修多年,诸般法术都是略知一二,足可傍身,倒是秦兄虽有惊人奇术在身,却是个仙修白丁,好比三尺童稚,手中拿了块黄金珠玉,却不知怎样花用,岂不可惜?”
    秦忘舒道:“赵兄说的是,从今日起,也该将仙修诸术一一学来,不如就从遁术学起。”
    赵光灵点头道:“秦兄负案在身,这遁术一定是要学的,这世间有五行遁术,是为金木水火土,再加风雷二遁,便是七遁了。这其中风遁最是容易,也是在下所学,其他六种遁术,光灵只略知水火二遁,至于金木土雷四遁,则非在下所知。”
    秦忘舒道:“却不知火遁又该怎样施展?”
    赵光灵道:“五行遁术之中,土遁最难,若论遁速,则是火遁最快了。但是这火遁却也是极难修的,需得体内先修出真玄之火来,若能修成三昧真火,那自然更佳,此术若成,借助火属法宝,一日千里不在话下,修到极致时,就连遁器也省了,御火而行,好不威风。”
    秦忘舒道:“我虽不知能否修出真玄之火来,但这掌中两团奇火倒是有的,也不知哪一道火最适合修这火遁。”
    赵光灵道:“这事倒也不难,秦兄将这两团火同时修成,就能分出高下了,至于火遁法诀,秦兄可记住了,这法诀掐将起来以中指为君,四指为辅。”说罢就将这火遁法诀细细说了,秦忘舒一边牢记,一边先出右手掐指运诀,这是要先试右手的异火。
    半日后法诀掐得熟了,秦忘舒忍不住跃跃欲试,先依赵光灵指点,将赤凰刀祭在空中,那刀上火焰丛生,只在空中跳动。秦忘舒知道这异火厉害,触之便焚,一时间也不敢将双足踏上去。
    赵光灵道:“这火既是从你体内逼出来的,别人触之便焚,你倒是不妨的,否则这火岂不是早将烧得化了,秦兄只管上去。”
    秦忘舒只好一咬牙,将身子轻轻一纵,便踏足于赤凰刀上,手中掐诀不停,赤凰刀果然停在空中,并不曾被他踏沉下去,心中连称“妙极”。
    赵光灵道:“接下来掐诀启动,那可要小心了,若是去得太快,秦兄怕要从这御器跌将下去。”
    秦忘舒初试遁术,已是额上见汗了,但这遁术是逃命的根基,那是不得不学。心中牢记了赵光灵所说的诸般要诀,如何松诀,如何加持,再三回想无误,便将法诀一放,只见赤凰刀如飞而去,但秦忘舒却从刀上跌了下来,幸好离地只有三尺,倒也跌得不重。
    那赤凰飞出百丈后,刀上法力已衰,也从空中落下来。
    秦忘舒大叫道:“光灵兄,你这是要害我吗?”急纵几步,将赤凰捡了回来。
    赵光灵见遁术不灵,也是惊呆了,怔了半晌才道:“这法子本是百试百灵的,怎会如此?是了。秦兄,有一句话原不该问,却不得不问了。”
    秦忘舒没好气道:“什么事?”
    赵光灵道:“你这赤凰刀可曾认主?”
    秦忘舒奇道:“什么叫做认主?”
    赵光灵叹了口气,道:“果然被我猜着了。那法器若不认主,怎会与你合为一体,你若是遁术经验极丰倒也罢了,偏你又是初试,难怪这刀不肯依附你。”
    秦忘舒忍不住将乱发挠了挠,道:“这仙修之术,怎地就这么麻烦。”
    赵光灵笑道:“若是容易了,岂不是人人都能修得?认主之法,必需动用灵识,这是用灵识在法器之中标注了,这法器便认你为主,再来施展法器,就如臂使指一般。“就将其中心法细细说了。
    秦忘舒依言而试,竟是容易之极,就觉得那赤凰刀好似生在身子上一般,赤凰刀或冷或寒,心中皆有体会,就连有风吹过刀身,心中也必有感应,其中滋味,着实有趣得紧。
    秦忘舒忽地问道:“光灵兄,何谓凝识?“
    赵光灵道:“若说这凝识,可就难了,那是将灵识修到至妙境界,心中一动,灵识无所不在,或是铺天盖地,或是凝细如针,就算你用灵识伤人也是不难的。“
    秦忘舒道:“那神识又是如何?“
    赵光灵忍不住笑道:“秦兄还没学会走路,就想着日行千里不成?那神识可是不得了,一旦修成,千万里之内,可辩分毫,以神识压制对手,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若用神识杀人,更是容易,可谓心念一动,对手化为飞灰。但据我所知,世间修成神识者,苍穹界绝无,便是仙界之中,只怕也是屈指可数。“
    秦忘舒笑道:“既是这么厉害,那是想也别想了,我还是先将这遁术学了要紧。“
    当下再掐法诀,试这火遁之术,此次踏足赤凰刀上,可就比刚才稳当了许多,赤凰刀与身子浑然一体,想来是绝不会从刀上跌下来了。
    心中默念法诀良久,这才将法诀松开,只是中指还得虚虚掐着,否则中指完全松,遁速便是极致了,自己哪里能适应?
    就见脚下的赤凰刀果然缓缓向前飞去,秦忘舒心中大喜,却是提心掉胆,那赤凰刀离了山峰后,秦忘舒更是不敢向下看了。赵光灵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瞧着。
    仙修之术,固然妙趣无穷,可若修成一术,也不知要耗费多大心血。更要命的是,一旦踏上此路,那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了。而一个人的境界越高,越遇到的事情就越是麻烦。此中苦恼,若非身在其中,也是难以体会的。
    秦忘舒御刀而行,初时惊惶,其后越来越是放心,他胆子又大,那遁速自然是越来越快了。半个时辰之后,就见秦忘舒急掠而回,满面皆是欢喜之色。
    赵光灵叹道:“我修这遁术,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秦兄大才,也不过是花了两三个时辰罢了。恭喜我仙修界又多了一位大能。“
    秦忘舒道:“秦忘舒他日若有小成,皆是光灵兄成全造化之功。“
    在二人传功谈玄之际,诸多鸟雀一直伴在身侧,似在提醒秦忘舒,莫忘了与那位灵禽之约。秦忘舒先前倒是想急于见到那只灵禽,此刻既有机缘向赵光灵讨教仙修妙术,也只能将此事放到一边。
    那赵光灵本身修为虽不算高,但仙宗弟子其基础必定是扎得牢牢的,仙修诸术基础,那是无一不知,若是更进一层楼,却又是无一精熟。好在对秦忘舒而言,却是足够了。
    又过了四日,赵光灵倾囊相授,绝无隐瞒,到最后干脆将一卷《云泽七术初修》交给秦忘舒,让他自己依卷修行。而在这四日之中,身边鸟雀每日鸣声不断,听来越发急促了。
    赵光灵道:“瞧这鸟雀鸣叫的情形,那位灵禽必是在催促了。秦兄,你我盘桓七日,也算有缘,他日相逢,再来叙话罢。“原来他这几日被秦忘舒缠得头大,秦忘舒好学之极,每每问出的问题都是刁钻古怪,让赵光灵无从答起,问得多了,这面子上难免就挂不住了。
    趁着此刻师道尊严尚存,还是尽早抽身而退的好。
    秦忘舒肃容揖手,道:“儒门说的好,三人行必有我师,光灵兄传我七日功法,亦算是忘舒之师,这份恩情,忘舒没齿难忘。“
    赵光灵忙也还了礼,道:“我如今只往东去,离云泽宗那是越远越好,秦兄既然养就真玄,两团火又是古怪,依在下之意,还是做个散修的好。“
    秦忘舒道:“这是何意?“
    赵光灵道:“这世间的仙宗,哪个不是目高于顶,秦兄带艺投师,就怕仙宗是不肯收的。且世间之事,福祸相依,秦兄一身修为是因这两团奇火而来,就怕,就怕……我今天的话,怕是说得多了。“说到这里,向秦忘舒长长一揖,就此飘然而去。
    秦忘舒瞧着赵光灵远去的身影,大有孤单萧瑟之意,心中暗下决心,赵光灵右臂因自己而断,他日若有缘相逢,自己定要想个法子,将他的右臂接续了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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