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初入仙修之道,对天地着实存了一份敬畏之心,且战场杀敌,自然是出手无情,可离了战场,轻易伤人性命,实非秦忘舒本性。
    他对赵光灵道:“道友回去好生禀明师父,务要去了那不相干的念头,否则惹恼了海外大能,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赵光灵诺诺以应,秦忘舒便将战刀缓缓地收了回去。
    哪知就在他收刀之际,赵光灵忽地喝道:“得罪了。”就见他掌中寒芒一闪,秦忘舒顿觉胸口如遭雷击,整个身子好似要碎裂了一般,就被击飞数丈去。
    秦忘舒暗叫糟糕,心中后悔之极,自己竟小瞧了仙修之士,可不是该遭此劫?那能冲灵入境者,可不是个个都是人精,自己只当此人不谙世事,竟被这修士骗过了。
    不等秦忘舒身子落地,赵光灵猱身上前,快如闪电,就在秦忘舒肩上一拍,一道真玄入体,就锁住秦忘舒体内任督二脉,这两道灵脉被封,秦忘舒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施展不得了。
    因此等到秦忘舒落地时,体内真玄运转不得,已形同凡夫俗子了。秦忘舒心中又悔又愧,也不发一言。
    赵光灵见秦忘舒不叫不嚷,反倒过意不去,皱眉道:“道友,在下设计骗你,也是无可奈何,师命难违。既然许负心寻不着,在下只好擒你回宗,也算有个交待了。”说到这里,双手抱拳,向空中一揖,倒像是在求天地宽饶。
    秦忘舒冷笑道:“道友高明,在下失算被擒,也冤不得别人,只是道友若想从在下口探出消息来,那可是白费心机。”
    赵光灵道:“不瞒道友,你所说之事,在下信也罢,不信也罢,其实也无多大妨碍。回到宗门,你也不必开口,师父定有办法令你吐露实情。就怕你到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到这里,仍是愁眉不展,倒像是替秦忘舒担忧一般。
    秦忘舒原是听说过仙修妙万法之中,有种搜灵之术,这法术探进灵识之中,就算积年旧事也能探个明明白白。那搜灵之术对修士伤害极大,稍有不慎,就是非死即伤。
    若论严刑拷打,秦忘舒自是不惧,便是断手断脚,他也没放在心上。可若是被搜灵之术探来,自己身死也就罢,却仍是保不住许负心,更怕连累了盗幽华将军,那真是百死莫赎了。谷中人马虽有七八百,在仙修之士面前,也是无用。
    他表面上仍是浑不在意,体内却在急急运转真玄,只盼能及时冲开灵脉,哪知那意念到了胸口,就再也沉不下去了。胸口以下的身子,就好似不是自己的,心中存想,竟是空空。原来若想运转真玄,需得意念到达灵根气海,如果灵脉被封,意念难达,真玄怎能动用?
    秦忘舒连试了数回,总是无功,赵光灵道:“道友,何必多此一举,既被这截脉术施来,就算你是地仙境界,也是无用了。道友的师尊难道不曾传授吗?
    秦忘舒道:“在下的师尊心地慈悲,绝不会教我害人的邪术。“
    赵光灵惊道:“截脉术怎能算是邪术?“秦忘舒心中急思对策,也不去理他。
    赵光灵将秦忘舒身子一按,就将法剑祭起,秦忘舒心中大急,修士御剑遁行,日行千里,这里离楚国又近,一旦被带到云泽宗,那就绝无一策了。
    情急之下,忽然想起《归藏经》中的一句话来,经中云:大地为母,至强极沛。气汇涌泉,无时不刻。存想无碍,是谓凝识。凝识有成,是为神识。“秦忘舒想来想去,也只是参悟一二,想来大地本是万物之母,因其至强,故而灵气充沛,因此总有一团灵气汇于脚底涌泉,自己若能将这团灵气导入体内,说不定就能冲开截脉。
    自己被截脉术所阻,因此存想有碍,却不知人立大地上,就好似在母亲的怀中,那母亲瞧见儿子受苦,又怎能不出手相助?至于凝识,神识,想来是这灵识修行的两大境界了,自己此刻玄承不足,也不去想他。
    他猛地将手一抬,道:“道友且慢。“
    赵光灵道:“你有何话说?若想冲开截脉,我劝你还是少了这份心吧。说来也奇,你既是仙修之士,怎地不明白这最浅显的道理?你灵脉被截了,怎样施为也是无用的。”
    秦忘舒笑道:“许姑娘的下落,我忽地想起来了,我若是明告了你,你可肯放我一马?”口中说着话,就将意念存于涌泉,只盼能将大地灵气汇于此处,再谋冲脉之事。
    赵光灵想了想,道:“道友,我刚才也说了,我信不信你无碍大局,我既然追丢了许姑娘,也只能擒你回去复命了。在师父面前,你只需好好说话,师父慈悲,说不定放了你。瞧你根骨不俗,若能讨师父欢心,就算收你为徒也是有的。你来求我,总是无用。“这话说来也是诚恳。
    秦忘舒存想之下,果然觉得涌泉处便是一热,自己胸口以下被截脉所阻,意念难以下沉,但《归藏经》非同小可,脚底与大地相连,此处气息不绝,又怎受截脉术所阻?
    但虽知涌泉处灵气无尽不绝,秦忘舒不曾修过仙修心法,也难导气入体,幸好此篇之后,就是一段导气之法,其文意虽是晦涩难懂,但秦忘舒情急之下,也只好胡猜乱想,连换了七八种法子,忽觉得涌泉处好似开了一个口子,灵气汨汨而入。那灵气与吐纳而来的气息又大不相同,其性如水,其质如棉,比起吐纳而得的灵气,竟是强了十余倍。
    秦忘舒猛然明悟,暗道:“这世间唯有土地才能滋养万物,自然灵气极沛,想来这空中灵气,不过是从大地之中散失出来的,又能有多少?归藏,归藏,原来这天地玄机,自然是归于大地,藏于厚土之地。“
    他口中道:“道友,你擒了我去,不算你的本事,也算不得办事灵光。若能擒得该姑娘,你家师父才会欢喜。我这就引你去见许姑娘如何?“这时涌泉那股灵气分成两股,沿着足少阳经胆冲将上来,所到之处,灵脉无阻无碍,截脉术竟是无用了。
    赵光灵点了点头,忽又摇了摇头,道:“道友,我瞧你正气凛然,岂能做背叛亲友之事?道友年纪尚轻,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又何必欺我。你百般施计拖延,看来还是不肯死心了。“
    说到这里,将手搭在秦忘舒腰部,就要将他托升起来。
    这时秦忘舒脚下这团灵气,已然冲到腰肢,赵光灵伸手一探,已觉察到秦忘舒体内真玄运转之像,面色顿时一变,叫道:“这怎么可能。“
    秦忘舒知道事情大急,若是赵光灵再施法术,自己就是功亏一篑了。这时他的意念自下而上,正沉于腰间,于是意念如电,导引腰间真玄往右臂冲去。右臂中是异火封存之地,一旦引发了这团异火,这形势可就逆转了。
    赵光灵手中急忙掐起法诀来,瞧其手势,仍是截脉之法,只听“啪“地一声,这一掌拍在秦忘舒的腰上,秦忘舒百般施为终是无用,那腰间灵脉再被封截,真玄难以通连。
    赵光灵虽是及时出手截脉,仍是惊了一身汗,道:“道友心法古怪,在下闻所未闻,定要向师父问个明白。“
    秦忘舒面色一苦,道:“可惜,可惜。“
    赵光灵道:“于道友瞧来,固然是可惜之极,于光灵瞧来,则是侥幸之极。道友你若再调皮无赖,莫怪光灵出手无情了,我,我便将你两腿打断,就算你真玄复生,也逃不掉了。“说罢作势就向秦忘舒双臂劈来。
    秦忘舒暗道:“此人虽将我擒住了,瞧其本心倒也不坏,只是师命难违罢了。这可叫我难办了。”
    原来赵光灵虽封住他腰间灵脉,却不知秦忘舒冲脉的关键处是在涌泉穴,只要他双足立于大地之上,自然灵气不竭,冲脉之势也就无法中断,腰间被截断的灵脉很快就被冲开,右手一热,一团赤火已在掌中生发。
    若是赵光灵穷凶极恶,这右掌异火拍来,那是毫不犹豫,但瞧见赵光灵本性不恶,秦忘舒反倒不忍伤他了。他右掌中的这团异火,本是杀人的无双利器,就连修行八百余年的黑水河怪鱼也难承受此火,又何况是小小的赵光灵?
    但是若不杀赵光灵,自己则是必死无疑,秦忘舒虽是心中犹豫,右手仍是劈将过去,掌中蕴火,就在赵光灵臂上一拍。
    这一掌拍来蕴势已久,快不可当,只听“嗤”地一声,那火焰如毒蛇,如利刃,就将赵光灵右臂拍断,任他有真玄护体,在这异火面前,也是螳臂挡车。这时秦忘舒全身灵脉皆通,右掌挥出之际,左手已握住空中法剑。
    他初次猛力夺剑时,那法剑纹丝不动,再度用力一夺,法剑“喀嚓”断为数截了,原来左手中命火也生了出来。此火不但能救人性命,亦有断金切玉之能。秦忘舒心中又是一喜。
    赵光灵右臂被焚得一空,那伤痛倒也罢了,但失臂之苦,谁可承受?心中惊骇之极,大叫一声,几乎昏死过去。秦忘舒右掌在他面前一晃,那团异火明**人,可在赵光灵瞧来,却是触目惊心。
    秦忘舒道:“总算搬回来了,光灵兄,你说我杀你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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