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着秦忘舒往日性情,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早就提刀冲了出去,然而此刻在敌国境内,对方杀的又是敌国百姓,按理与秦忘舒并不相干。
    且正值午时,体内两团奇火斗的厉害,真气被消耗一空,秦忘舒自保尚且不能,又怎能管得闲事。只能硬生生忍住。
    田地里的几名农夫见杀了人,顿时四处散逃,蒙面人纵马来赶,挥刀便砍,不曾逃了一个。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喝道:“既然是动了手,这村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放过了,走漏了消息,谁也担当不起。”
    诸人齐声应道:“将军放心,这村子不过百八十户人家,四周又是崇山峻岭的,能逃到哪里去。”
    眼瞧着一群人就要进村,秦忘舒不由情急,这些人如虎狼一般,一旦动起手来,那就是数百人的性命。此地虽属大陈,但也是寻常百姓,若是见死不救,绝非秦忘舒本性。
    不容秦忘舒多想,他大喝一声道:“你等这是杀良冒功,我可都瞧见了。“这话说完,就向坡下一滚。
    原来秦忘舒已瞧清了,他所处之地在半山坡上,正是初春时节,坡下青草生得浓密,正可藏身。蒙面人就算循声来找,也到花上一段时间,只需熬过这一刻,自己体内真气一复,就可动手了。
    他这一声既突兀又是响亮,蒙面人齐皆一惊,蒙面将军急忙将手一挥,已进入村口的蒙面人就折返回来,向秦忘舒藏身之处奔来。
    “嗖嗖“两声,有羽箭飞来,向刚才秦忘舒发声处射去,但离秦忘舒已有数十丈了。秦忘舒已到了坡下,伏在草中一动不动,但体内热气不绝散出,身下的青草立时枯黄了,再过了片刻,就怕这枯草会燃烧起来。
    秦忘舒暗道:“这奇火怎地这般厉害,为何却烧不死我?“
    两匹战马刹时便到,在山坡上转了一圈,忽地笑道:“在这里,看你往哪里逃。“
    秦忘舒心中吃了一惊,抬头瞧去,只见坡上二人背对着自己,看来是用计逛自己现身了。
    二人叫了两声,见无回应,就拔马在坡上转了一圈,其中一人正转向秦忘舒,目光向地上一瞧,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秦忘舒一路滚来,虽不曾压倒草根,却将草上的露水碰落,这下子可就藏不住了。
    马上骑士一声冷笑,纵马下坡,就向秦忘舒藏身之地冲来。那战马铁蹄踏在地上,自是蹄声隆隆,瞧这骑士的意思,是要将秦忘舒踏死了。
    秦忘舒暗道:“此刻体内斗得正急,哪里有力气与他厮杀,说不得,只好勉力一试新招。”
    他伏在哪里,仍是一动不动,战马一步步逼来,每记马蹄都像是敲在心里一般,也就是秦忘舒身经百战,意志极坚,换了他人,早就忍耐不得了。
    战马刹时间冲到,铁蹄高高扬起,就向秦忘舒背上踏去。秦忘舒先前已在拼命吐纳,两团异火排浊纳清之能丝毫不减,空气入体,立转灵气,再经灵根一转,就化为真气。
    奈何奇火抢夺真气之能亦是同样厉害,灵气刚刚转为真气,立被就被奇火抢去,秦忘舒体内真气仍是空空荡荡。没奈何,只好凭着自家体力挣命向旁边一滚,避过马蹄践踏。
    这匹战马一冲而过,骑士哈哈大笑,急急拔回马首,再向秦忘舒踏来。另一名骑士立在坡上,笑吟吟地瞧着。
    秦忘舒暗叫道:“奇火啊,奇火,如今大敌杀来,你等只管争斗,将我害死你了,你等又有什么好处。”可惜两团奇火无识,怎能明白秦忘舒的苦衷。
    这时战马已经冲到,秦忘舒运气不得,全身又被这两团奇火烧得头昏脑胀,手腿酥麻,纵有钢刀在手,也是无力施展,只好勉力再次滚动。就见那马蹄擦着大腿踏下,再偏上一分,这大腿怕就是被踩断了。
    那战马再次呼啸而过,蒙面将军皱眉道:“够了,还不快将他解决了,速速干正事要紧。”忽地“咦”了一声,就抬起头来。
    原来刚才空中万里无云,此刻却是浓云密布,其中有一团赤云好似一只大鸟,身边又有一团灰云,却像是飞龙在天,那赤鸟见灰龙欺近了,就往云深处一躲,刹那间就不见了。
    这两团云形状栩栩如生,令人惊奇,不光蒙面首领注意到了这个异象,就连身边诸多蒙面士兵也齐齐抬头看天,直到两团云皆隐没了,诸人仍是议论不休。
    而与此同时,草丛中的秦忘舒体内亦生异状,那异火本来与命火争斗正急,此时忽地向丹田中一躲,命火没了对手,也觉没趣,就在任脉中缓缓游动起来,两团奇火既不争斗,体内的真气瞬间就凝聚起来。
    秦忘舒心中大奇,这一次两团异火也没斗足半个时辰,怎地就停了下来?
    这时那骑士又至,手中却多了一柄战刀,此人被首领叱责,怎敢再来戏耍,飞驰之中,于马上伏下身来,战刀扫过青草,发出丝丝之声,等欺近秦忘舒时,那战刀猛然向上一挑。
    哪知秦忘舒体内真气已足,一步从地面上跃起,抢步上前,钢刀只一刺,正中那人咽喉。而此人的马刀擦着秦忘舒的背肩“嗖嗖”划过,也只是差了半寸罢了。
    秦忘舒此式蕴势已久,正是刚才苦思半日的唯二刀法,此刀法经秦忘舒改良之后,唯刺无劈,果然变得迅猛毒辣之极,一刀断喉,绝不虚发。唯一可惜的是,手中钢刀乃是一柄斩马刀,厚背阔刃,用来颇不顺手。
    那骑士喉中格格作响,被战马拖了三步,就从马背上落下,咽喉处鲜血直流,自是不能活了。
    秦忘舒见此人的战刀细窄,与田冲的刀有三分相似之处,忖道:“这刀倒也合用。”急忙俯身取了,在手中掂了掂,虽然未合已意,却比钢刀顺手多了。
    那战马见主人跌下马去,便停了下来,这时坡上那骑士见同伴被杀,口中大吼一声,纵马奔下山坡,手中战刀挥舞不定,向秦忘舒扑来。
    秦忘舒刚才略试身手,便有斩获,此刻见又有了对手,正中下怀。数息间那人已近,不等那挥刀来斩,秦忘舒手一抬,战刀向前刺去,“扑”地一声,那人咽喉立断,就从马上跌了下来。
    田地里的蒙面人见伙伴瞬间折了两人,皆是大怒,数十人蜂拥便至,秦忘舒也不上马,大步向对手走来。片刻间数人冲至,但在秦忘舒的眼中,只瞧见对手的咽喉,至于此人是丑是俊,是长是短,哪里还会在意。
    那对手冲到身前,秦忘舒抬刀只一刺,刀去人亡,绝不落空。眨眼间就有六人坠马,剩下的人哪里敢过来。秦忘舒仍是大步向前,手中战刀遥遥指向蒙面首领,左手挥了挥手,示意那蒙面首领过来。
    蒙面首领见到秦忘舒连斩八人,双目之中稍稍露出惊讶之色,淡淡地道:“原来阁下是玄功之士,不知是哪家仙宗门下?”
    秦忘舒道:“此刻来套交情,只怕是太迟了。”
    蒙面首领抱拳向东方一揖,道:“在下是玄极东宗弟子,近日刚刚投身军伍,只想图个出身,凭阁下这身手,若来我军中,百将一职当不在话下,稍立寸功,就是千骑千夫之职,阁下意下如何?”
    秦忘舒也不答话,快步向此人逼近,蒙面首领目中已露出惊恐之色来,急忙取出弓箭,向秦忘舒奋力一射。秦忘舒视若不见,只见羽箭接近身子时,才将身子略略一避,这避箭的功夫他曾下苦功,当算得上大晋第一。
    等到蒙面首领射出第二箭时,秦忘舒已然到了蒙面首领的马下,此人大喝一声,急忙弃了弓弦,挥刀向秦忘舒斩去。此时秦忘舒算是信了,此人果然是仙宗弟子,不习马战,真到了性命相搏时,只好来到这地面厮杀。
    秦忘舒脚步不停,等蒙面首领欺将过来,此人战刀劈空便斩,果然是真气流动,显然是修过玄功的。
    若是两天前,秦忘舒绝非此人对手,但如今修了《明鬼谱》后,体内真气已生,所见如闻就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刚才被他杀的八个,虽是尽力与他厮杀,在他眼中瞧来却是过慢,以至于他心中生疑窦,这么慢的刀法怎能用来与人厮杀。
    此刻蒙面首领挥刀来斩,才让秦忘舒略生警惕之心,这样的刀速,倒是可以伤人了。
    只是这人的刀速再快,在秦忘舒眼中仍是略慢了些,当下手起刀至,这人的咽喉就像是主动凑到刀刃上一般,“扑”地一声,就是一个对穿。
    就在二人厮杀之际,村中悄然来了一人,竟是一位女子,身穿一件灰布衣衫,全身上下皆是泥桨尘土,手中捧着一束花草。瞧其相貌,本来也算得上俊秀,只因面上生了许多红斑,就算有十分秀色,也减去了七八分。
    好在此女的一双妙目却是灵动如水,秦忘舒杀了那蒙面首领后,正好转目来瞧,此女慌得叫了一声,手中花草就落了一地。
    秦忘舒见这村姑受到惊吓,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上前将那花束拾起,正要开口致歉,灰衫女子忽地开口道:“这世上只有我才能救你,你若离开我,就是死路一条,如果真是如此,你会不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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