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喜和陆文才被众人团团围住,目光阴沉地环顾着四周,眉宇之间的愤怒之色不言而喻。
    来人之中为首的是一个长相阴厉的中年人,此人的身材异常的干瘦,脑袋上稀稀松松的顶着几根不黑不白的灰发,皮包骨头的脸上两块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枯瘦的鼻梁加上两片苍白的薄唇,一张口恨不能都要将脸上那紧绷绷的皮肤给狰开一般,眼神之中略显一丝浑浊,他似乎不会与人直接对视,因此看向每个人的目光几乎都是斜视,而且嘴角还始终带着一抹令人厌恶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此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只怕都会引起周围人的不舒服。
    他正是皇宗的十大护法之一,元伍。一个心狠手辣名震西南的三转魂王。
    元伍是黄轩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在如今皇宗的十大护法之中,只有元氏三兄弟是最早跟随黄轩创立皇宗的心腹,而其余的七人不是后投效而来的,就是在剿灭其他宗门之后归降而来的。
    元四、元伍、元六,人称元氏三兄弟,和柳三刀出身差不多,最早也是拦路抢劫的山匪,只不过他们做事太绝劫财必杀人,因此被世人所诟病,后来元氏三兄弟遇到了黄轩黄鹤兄弟,被他们的手段所折服,便下山追随黄氏兄弟一同闯荡圣域。在皇宗创立初期,元氏三兄弟更是不畏生死的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相传西南十四城之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元氏三兄弟带人打下来的,由此也可见他们的手段非同常人。
    直至今日,元氏三兄弟也只听从黄轩黄鹤两个人的命令,对于其他的三位皇宗长老,虽然地位要高于元氏三兄弟,但实际上却并不被这三兄弟放在眼里。今日元伍之所以会亲自出马,还要全仗着有黄鹤点头。
    “殷喜、陆文才,这回让你们两个插翅也难飞!”站在元伍身旁的一名壮汉陡然开口喝道,此人殷喜和陆文才都曾见过,正是那夜随叶秋一起出现在沈家门前的皇宗弟子。
    “又是你!”殷喜一下子便认出了他,当下手中的刀也被他再度握紧了几分。
    “沈良,你居然敢害我们?”陆文才怒声喝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串通皇宗的人对付我们?”
    听到陆文才的话,躲在皇宗弟子之后的沈良眼神明显颤抖了一下,而透过他那唯唯诺诺的神情不难猜出,对于此事他也是迫不得已。
    “都说西南商会不可一世,都说你们如日中天!”元伍扯着尖锐的嗓音尖声笑道,“本以为这次设伏我能捉几条大鱼,却没想到只引出了你们两个不值一哂的小虾!啧啧啧,真是可惜!”
    “你在说什么屁话?”殷喜一脸杀意地冷喝道,“整天只会用些卑鄙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我看你们皇宗也就这点能耐了!”陆文才虽然心有忌惮,但嘴上却是丝毫不肯退让,“有本事别以多欺少,等我们叫些兄弟来……”
    “哈哈……”不等陆文才的话音落下,这些皇宗弟子便肆意地哄笑起来,笑声之中的嘲讽之色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不急!”那名壮汉阴狠的笑道,“等先杀了你们两个再杀上西南商会也不迟!”说罢,他伸手一指殷喜,怒气冲冲地对元伍告状道,“伍护法,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和叶大哥抢女人的人!”
    “哦?”元伍的眉头不禁微微一挑,他看向殷喜的眼中也闪过一抹莫名的笑意,“我原以为是个风流倜傥的小白脸,没想到竟然是个五大三粗的野汉子!”
    “殷喜,咱们怎么办?”陆文才此刻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只见他不断地用手轻轻拽着殷喜的衣袖,连连询问道,“他们人这么多,我们怕是打不过……”
    “那又如何?”殷喜大手一抓陆文才那如麻杆一般瘦弱无力的胳膊,继而转过头来一脸正色地说道,“记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你是陆公子的兄弟,绝对不要给他丢人!”
    “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有点害怕……”陆文才的声音听上去都有些颤抖,眼神惶惶不安,脸色更是变的一片煞白,“他们差不多有百十来人,你一个人能打几个?”
    “额……”被陆文才这么一问,殷喜不禁一阵语塞,“他们的那个老大看上去很强,只怕我不是他的对手!”
    “啊?”听到殷喜这么说,陆文才彻底绝望起来,“连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岂不是更惨……”
    元伍先是一脸戏谑地打量着殷喜二人,而后旁边的皇宗弟子识趣地为他搬来一把椅子,待元伍坐下之后他便端起一杯茶,继而满不在乎的轻轻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杀了他们!”
    “文才让开!”
    “噌!”
    还不待元伍的话音落下,只听到殷喜的口中猛地发出一声暴喝,继而只见一道刺眼的银光自半空之中一闪而过,接着殷喜整个人便是已经挥刀朝着身旁最近的一名皇宗弟子砍过去,那名皇宗弟子猝不及防,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整个人便是被殷喜那势大力沉的一刀给直接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啊!”鲜血四溅瞬间便点燃了潮汐客栈的滔天杀意,而掌柜的和一众伙计更是恐惧的尖叫着四处找地方躲藏,虽然他们明知道若是在客栈里动手损失定会很大,但如今这抽刀见血的架势却又令掌柜的敢怒而不敢言,没被吓得尿裤子就已经烧高香了,又岂敢再多说什么其他的话。
    “兄弟们,杀了他!”
    皇宗弟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的脸上也由最初的惊诧瞬间转变为无尽的愤怒,几十名皇宗弟子咆哮着挥舞着刀剑朝着殷喜扑了上去。
    陆文才已经被殷喜拽到了墙角,而殷喜则是在众多皇宗弟子不断地冲杀之下,脚下不断地向后退着,毕竟客栈内的空间有限,在如此局促的环境之下殷喜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全部的本事,只能用刀连连格挡住这些皇宗弟子毫无章法可寻的攻袭,退无可退之下他索性一个纵身直接跃上了摆满菜肴的桌子,脚下一扫便将这满桌子的杯碟酒碗踢向了冲在最前边的皇宗弟子,这样的攻击虽然难以致命但也多少阻滞了一下他们前进的步伐,给殷喜留出一丝空隙好让他重新看清局势,站在桌子上的殷喜居高临下,手中的钢刀被他挥舞的密不透风,刀影重重直接掠过这些皇宗弟子的脑袋,一时之间竟是无人能近的了他的身。
    “我们先去宰了陆文才!”一名眼尖的皇宗弟子一下子便发现了站在桌子后面战战兢兢的陆文才,只听他猛地高呼一声,而后便带着十几个人绕过桌子,朝着陆文才猛扑过去。
    “文才小心!”见到这一幕,殷喜赶忙翻身跳下了桌子,直接站在陆文才身边,刀分左右瞬间便是将刚刚冲上来的两名皇宗弟子砍翻在地,而后他迅速转身一把便将手中鲜血淋漓的钢刀递到了陆文才手中,满头大汗的殷喜急声喝道,“文才,拿着刀杀出去!”
    “你把刀给了我,那你用什么?”陆文才下意识的接过刀,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殷喜此刻已是两手空空,“不行,还是把刀给你……”
    “别废话,再这样下去咱俩谁也跑不了!”殷喜二话不说直接大手一挥便将陆文才给拉到了自己身后,“跟着我,我先给你开路你伺机冲出去!”
    “杀了他们!”就在此时,十几个皇宗弟子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没有片刻犹豫,一起挥刀猛砍,瞬时之间十几把明晃晃的钢刀便是从四面八方落下,根本就没有半点闪躲的空隙。
    “喝!”
    “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殷喜的眼神猛然一狠,继而他突然探身,双手一下子便握住身前的饭桌,而后气沉丹田双臂陡然用力,偌大的方桌便被殷喜给瞬间举了起来,而就在他将方桌举起挡在自己和陆文才的头顶之时,十几把钢刀也骤然而至,齐刷刷地砍在了桌子上,伴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殷喜也感到十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量同时施加在自己的双臂之上,至今他脸上的肌肉在快速转动着,紧绷的双臂犹如两根铁柱一般死死地撑着方桌,在十几个人的力道之下,殷喜硬是没有让方桌下沉分毫。
    “都给我滚开!”
    待刀锋落下,殷喜暴喝一声而后双臂大力一挥,偌大的方桌便在他的双手之中肆意的挥舞起来,有好几个皇宗弟子甚至都没能来得及抽出自己刚刚深嵌在方桌之中的钢刀,便被殷喜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直接将刀脱手而出。只见殷喜孔武有力的两只大手死死地攥着两条对角的桌腿,整张方桌在他的手中看上去轻若无物一般上下翻飞,将两侧的皇宗弟子纷纷撞开,一时之间这些皇宗弟子挥舞着刀剑竟不知道该砍向何处,偌大的方桌就如同一张盾牌一样被殷喜牢牢地护在身前,暂且保住了他和陆文才二人的安全。
    殷喜就这样左右挥动着刀痕遍布的方桌逼退了左右的皇宗弟子,最后他索性将方桌直接横于身前,直接顶着前边几十个皇宗弟子,脚下步步稳扎地朝着客栈门口逼去,而周围的皇宗弟子纷纷上前挡在方桌前边,欲要一起拦住殷喜的去路。
    此刻的场面看上去煞是热闹,殷喜手持着方桌顶在前边开路,陆文才则是满脸惶恐地紧跟在殷喜身后。而在方桌的另一侧,几十个皇宗弟子却是纷纷以身体为肉盾横在那里,拼命朝着方桌挤了过去,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模样企图将殷喜他们再度逼回到角落之中。
    “啊!”殷喜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坚硬如铁,此刻他浑身上下似乎都在剧烈颤抖着,以一人之力抗衡对面几十人的力道,这种纯粹的力量角逐令他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唯有拼尽吃奶的力气誓死一搏。殷喜喉咙里不断地发出一声声犹如滚雷般的吼声,猩红的眼珠子都因为用力过度而突了出来,看那副可怕的样子恨不能两只眼珠子简直就快要冲破眼眶而掉出来了,脸上青筋暴起还在不断地变幻着形状,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所交融浸透。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双脚此刻已经踩碎了铺在地上的青石,深深地陷入碎石之中,前腿弓后腿绷不住地颤抖着,殷喜整个人已经濒临自身力量的极限,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不肯退让半分,整个人的趋势依旧是在缓缓前进着的,即便前进的速度已经变的微乎其微。
    “兄弟们,顶住啊!”这些皇宗弟子们似乎也被殷喜的这种挑衅行为给激出了怒火,他们深知已经放弃了左右夹击的绝好攻势,而全部汇聚在方桌之前死死地与殷喜抗衡着,几十个皇宗弟子的力量全部加在一起绝对不容小觑,这也带给殷喜一股近乎无法撼动的强大阻力。
    陆文才跟在殷喜身后,虽然他也一直在拼尽全力地帮着殷喜推着桌子,可对于殷喜来说,陆文才的那点力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元伍此刻就如同看一场大戏一般,坐在不远处端着一杯茶水优哉游哉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他并不急着将殷喜和陆文才快速斩杀,而是更像借此机会好好地戏耍他们一番。
    一步、两步、三步……
    今日殷喜的表现无疑是超乎寻常的,他似乎已经被激出了自身的潜能将全身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中的极致,在几十人的联合抗衡之下,他竟是硬生生步步朝前紧逼着,虽然步子不大,虽然步伐缓慢之极,但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就是,殷喜竟是以一人之力强行压倒了几十名皇宗弟子。而且这种趋势还越来越明显,殷喜的步子也越迈越大,买来越快,反观对面的几十名皇宗弟子则是霎时间深陷逆境之中,众人的心已经乱了,力道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变的涣散起来。
    “嗖!”
    “噗嗤!”
    就在皇宗众弟子节节败退之际,一名反应迅速的皇宗弟子竟是陡然挺剑而出,只听到一阵轻响,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瞬间便是穿透了桌面,凌厉的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出现在殷喜的身前,虽然殷喜下意识地侧动了身形,可剑锋实在太快,最终利剑还是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侧肋,一股剧痛瞬间便沁入了殷喜的脑海,疼的他的精神都随之一阵恍惚,若不是他及时咬牙挺住,只怕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会让本就精疲力竭的殷喜疼的昏死过去。
    鲜血如注,顷刻间便染透了他的衣衫,也顺着利剑的陡然抽出而令殷喜的血肉顺势溅出数尺,场面甚是血腥。
    一招奏效,皇宗弟子便纷纷效仿,瞬时之间几十把刀剑便如狂风暴雨一般顺势穿透了桌面,原本保护自己的桌面盾牌一下子变成了一张布满锋利刀锋的钉板,令猝不及防的殷喜身上一下子便多出了十好几个血窟窿,不过好在刚刚暗吃一亏的殷喜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缩了不少,桌腿的长度再加上他的双臂令那些冲破桌面的刀剑始终无法僭越这个距离,因此虽然有些长剑能刺到殷喜的身体,但却无法给他造成致命的创伤,最多也只是刺破他的皮肉而已。
    “殷喜……”陆文才见到这一幕脸色不由地一变。
    再看殷喜却是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见他双眼通红地任由那些刀剑刺入自己的身躯,双臂却依旧死死地撑着桌子,脚下陡然加力,趁着那群皇宗弟子不备,整个人便快速顶着这张‘钉板’朝着客栈门口逼去。
    “文才,给我刀!喝!”
    “咔嚓!”
    就在殷喜顶着‘钉板’将要冲到客栈大门之时,他头也不回地陡然暴喝一声,接着还不等那群皇宗弟子反应过来,殷喜的双臂却是猛地左右而分,出人意料的将那张千疮百孔的方桌给硬生生地掰成了两半,而随着方桌的左右而裂,那群刀剑依旧插在其中的皇宗弟子们也是跟着脚下一个踉跄,一个个地纷纷朝着左右倾倒而去。
    而趁此机会,殷喜回手快速接过了陆文才递上来的钢刀,继而大脚猛地朝前一踹,将挡在身前的两块方桌碎片彻底踹开,而后挥舞着钢刀便是从方桌的裂缝之中冲杀出去,左挥右砍之间放倒了七八个皇宗弟子,继而在那几十个尚未调整好步伐的皇宗弟子之中,殷喜带着陆文才竟是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二人趁乱夺门而出。
    而与此同时,客栈门外竟是不知从哪里突然横冲出来一辆马车,而后只听到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陡然响起:“木头,快上车!”
    殷喜和陆文才根本就来不及多想,二人翻身便跃上了丝毫未停的马车,伴随着一道急促的马鞭落下的声音,马车便如疯了一般横冲直撞地朝着街道尽头冲去。
    此刻,元伍也快步从客栈内追了出来,他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右手之中猛然荡起一层淡淡的白雾,一股暴躁的魂力也自白雾之中孕育而出。
    “伍护法,千万不要摧毁那马车!”一旁的沈良见状急忙阻止道,“车上那女人是家妹沈月儿……”
    “那又如何?”元伍似乎并不打算理会沈良。
    “伍护法有所不知,那沈月儿是叶秋大哥心爱的女人,看在鹤长老的面子上,不如……”一名皇宗弟子赶忙开口解释道。
    听到这话,元伍的眼神不禁微微一动,而后他缓缓地散去了手中的魂力,看着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嘴角却是不禁扬起了一丝莫名的冷笑。
    “殷喜只是西南商会的一个主事便如此悍勇,我对这个西南商会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那殷喜和陆文才……”
    “放心,他们跑不了!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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