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皇山的大雨足足下了一整夜,第二日黎明乌云便已渐渐散去,到了清晨又是一片万里晴空,空气之中带着一丝湿润的清爽,风雨之后一道炫丽的彩虹随着朝霞一起浮现在西皇山的上空。
    这样的清晨是令人欣喜的,当西皇城的百姓打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迎面扑来的是令人心肺通畅的舒爽之气,抬眼望去天地之间是暴雨洗刷之后的一尘不染,而远远地挂于天际那若隐若现的彩虹,更是令人心旷神怡,秋高气爽之意已然初现端倪,想必这将又是一个温润祥和的一天。
    “吱!”
    西皇侯府的内院之中一声轻响打破了小院中原本的静谧,只见正北厢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紧接着穿戴的衣袍光鲜,看上去精神气爽的庞贺,便是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摇晃着刚刚清醒的脑袋从房内走了出来,看他此刻这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想必昨晚定是休息的不错。
    “呼!”庞贺站在房门口先是深深地的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而后脸上不经意地表露出一抹满意之色,继而他一边伸展着自己的筋骨,一边习惯性的朗声呼唤道,“来人啊,把准备的点心端过来吧!”
    以往这个时候都会有府里的奴婢一路小跑地将早就已经备好的早点依次端入园****庞贺和夫人享用,可今日府内却是一片肃静,即便是庞贺连声呼喊了好几次,院外依旧杳无回音,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听到庞贺的吩咐似的。
    庞贺似乎也发现了一丝异常,正要抬脚朝院外走去打算亲自看个究竟,却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陡然从远处传来,接着还不等庞贺开口训斥,却见一脸惊慌的马权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由于脚步慌张还险些被门槛给绊一个跟头。
    “城主大人,您快去看看吧!”马权的脚步都没停稳,话音却是已经先传到了庞贺的耳朵里。
    “出什么事了?”庞贺眉头一皱,一脸狐疑的望着马权,“本城主起床后连茶都未曾喝过一口,你打算让我先去看什么?”
    “城主大人,有人已经在堂中等您多时了……”马权愁容满面地说道,“就是那个昨天晚上宴请您的那个陆一凡!”
    “陆一凡?”庞贺一听到陆一凡三个字,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子便又沉了下来,如今在庞贺的心里,现在只要一听到陆一凡,那就准不会有什么好事,“昨天我们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吗?他还来找我做什么?”
    “不……不知道!”马权一脸尴尬地苦笑道,“大人您知道他那些手下都是什么人,早上来的时候本来护卫们拦着不让进,结果他们二话没说三拳两脚便把咱们府上的护卫打的满地打滚,然后陆一凡带人直奔大堂点名要见大人你,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小人也不敢多问啊!”
    “什么?他们竟然还敢打我的人?”听到这话,庞贺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起来,再怎么说他如今也是西皇城的城主,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来,此刻他的面子上多少也有些挂不住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去看看他们到底为何而来!”庞贺说着便一把推开了瘦小的马权,大步流星地朝着院外走去。
    “大人,用不用我调些人马过来以防万一……”马权急忙跟在身后连声问道。
    “千万不要!”不等马权的话音落下,庞贺便是一口否决道,“你我二人就足够了!对了,吩咐下人赶快奉上好茶!”
    “是!”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庞贺已经走到了堂前,只见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将脸上的阴霾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为市侩的笑意。
    “哈哈……陆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庞贺的脚都还没有迈进堂中,寒暄的笑声却是已经先行传入了堂内众人的耳朵。
    此刻的大堂之内,陆一凡带着韩灵儿和殷喜、刘猛以及四五个凡门弟子静静地坐在那里,而当他们听到庞贺的声音之后,几人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门外。
    “庞城主,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陆一凡淡淡地回笑道。
    “不妨事!”庞贺大手一挥,而后便径直走到陆一凡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庞某有什么事情可以为陆公子效劳?陆公子如有需要尽管开口,我庞贺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哈哈……”
    “今日进门的时候我的人打伤了你的护卫,陆某在此先向庞城主赔个不是!”陆一凡轻笑道,“还望庞城主你不要有所芥蒂!”
    “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陆公子替我教育他们,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陆公子才是,又岂会在意这种小事呢?”庞贺言不由衷地客气道,“不如陆公子坦言相告,究竟找我有何事?是不是陆公子想通了,所以才……”
    “是想通了!”不等庞贺询问,陆一凡便点头笑道,“既然庞城主坦诚相待,那陆某也不再兜圈子了!今日前来,陆某是想向你庞城主借点东西!”
    “借东西?”庞贺眼中不由地闪过一抹疑惑之色,“不知道陆公子打算从我这借什么?”其实此刻庞贺最害怕的就是陆一凡说借人,只要不是借人对付皇宗,那庞贺什么都可以答应他。
    “钱!”陆一凡直言不讳地说道。
    一听到陆一凡要借钱,庞贺那颗悬着的心也顿时放了下来。只见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起来,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豪放的说道:“陆公子要借多少钱尽管开口便是,凭我们的交情,我庞贺今日所有的一切就是你陆公子的,想要多少随便用!”
    “呵呵,庞城主此言实在令陆某感动!”陆一凡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昨夜经过与庞城主的一番推心置腹,如今我也已经想明白了,与其和皇宗过不去,莫不如我们自己做点事情,也好养活我们自己才是!”
    “陆公子此言说得不错!”马权一脸谄笑地说道,“这年头吃得好睡得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又何必要掺和到领皇与教主的派系争斗之中呢?”
    “不错!”陆一凡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想在西南之地做些生意,好养活我的这些兄弟!”
    “好啊!”庞贺赞同地连连点头,“不知道陆公子想做些什么生意?”
    “我成立了一个西南商会,打算各个行当都试着接触一下!”陆一凡笑道,“就如同当今的祁家商会一样,最重要的是要赚的足够多!”
    庞贺闻听此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继而咧嘴笑道:“虽然不是很懂,但陆公子一出手就是做大事,这点庞贺实在是钦佩至极!陆公子的西南商会有任何需要庞贺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还有这次陆公子打算用多少钱也请但说无妨!”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陆一凡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一脸疑惑的庞贺和马权,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根据我的计划,目前西南商会运转至少需要一千五百万银贝!”
    “嘶!”陆一凡此话一出,庞贺和马权当即便是被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二人眼角瞪得和铜铃一般直直地望着陆一凡,许久都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
    “只不过陆某不才,手中所剩下的盘缠加在一起也不过区区一百万而已,所以我至少还差一千四百万银贝!”陆一凡不知道是真的没看到庞贺和马权的表情,还是故意装作没看到,他依旧若无其事地说着自己的打算,“所以这件事可能还要麻烦庞城主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这……”庞贺终于听明白了陆一凡的话,只见他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内心之中翻江倒海却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陆公子,这……这以目前庞某的身家,只怕就算把这座侯府卖了也远远不及啊……”
    “庞城主不要误会!”不等庞贺把话说完,韩灵儿却是眼珠一转,率先开口笑道,“我们又岂能找庞城主你一个人借这么多呢?我们既然是西南商会,那就是想在西南之地做生意,如此一来西南十四城便均在我们商会的考虑范围,日后商会做起来缴纳税赋也自然是要给十四位城主的!再加上之前在封城的时候我们与西南十四城都打过交道,因此这回西南商会筹集钱财也自然是要向十四位城主一起求助了!”
    “韩姑娘的意思是……”精明的马权一下子便将这笔账算了一个明明白白,“西南十四城共出这一千四百万银贝,换言之每城借你们一百万银贝?”
    “不错!”陆一凡点头说道,“我想一百万银贝对于你们这些城主来说,就实在是小菜一碟了吧?”
    庞贺听到这话不禁苦笑一番,唉声叹息道:“一百万银贝若是放在以前或许真算是小菜一碟,可放在今天……唉!”
    “哦?”坐在一旁的殷喜见状眉头不由地向上一挑,冷笑着问道,“难道庞城主不想借?难不成刚才你所说的慷慨之词都是客套话呢?”
    “当然不是!”庞贺当即否决道,“如今的局势陆公子应该很清楚,皇宗每月都要向西南十四城收取贡银,一个月两个月还好,可一连十个月就不是闹着玩的了!西皇城还算不错,至今依靠每月的赋税,还能勉强维持的起,因此庞某还剩有一些家财可以借给陆公子,不过其他城主只怕砸锅卖铁连皇宗的贡银都快要缴不起了,又如何肯借给你呢?”
    “就是啊!”马权赶忙点头附和道,“他们要是把银贝给了你,那就没有给皇宗的了,到头来终究难逃一死,这一百万银贝可是他们用来保住自己这个月的性命,又如何借给你……”
    “等一下!”还不等马权的话音落下,本来还一脸苦涩的庞贺却是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瞬息之间他便彻底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甚至还大胆的揣测出了陆一凡的真实目的,只见他目光炯炯有神地直视着陆一凡,将信将疑的一字一句地说道,“陆公子刚才说目前需要一千四百万银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也会需要?”
    面对庞贺的问话,陆一凡只是笑而不语。
    “西南十四城每个月上缴给皇宗的贡银共计是一千四百万银贝,而陆公子的西南商会也不多不少地需要一千四百万银贝,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庞贺继续分析着,“还是说陆公子其实根本就没打算放弃对付皇宗的念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加聪明的法子而已?”
    “我做我的生意、我借我的钱!”陆一凡淡淡地说道,“就算你们借给我钱之后便交不出给皇宗的贡银,那也不是一个人交不出,而是十四座城全都交不出!庞城主,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就说以陆公子的性格定然不会轻易罢手!果然是这样……”庞贺的神情此刻简直是哭笑不得,“你想故技重施,就像当年对抗楼宗一样,如今也想借此机会联合西南十四城共同对付皇宗!对不对?”
    “对不对不重要!”陆一凡的双眸漆黑而深邃,两道略显审视的光芒直直地望着庞贺,继而幽幽地说道,“重要的是这一百万银贝你庞城主肯不肯借?”
    陆一凡此言一出,庞贺和马权二人便是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一抹犹豫之色。
    “陆公子啊,你这分明就是在赶鸭子上架!只不过其他城主并没有你我这种交情!”庞贺没有直接回答陆一凡的话,而是将话锋一转,眼中之中别有深意地开口问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其他城主如果不肯借给西南商会这一百万银贝,你打算怎么办?”
    庞贺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足以说明他的心已经有所动摇了。庞贺如今最担心的不是能不能对抗皇宗,而是担心西南十四城会不会只是自己这座西皇城肯与陆一凡联手?换言之,庞贺现在就是一棵墙头草,而他究竟要倒向哪边并不取决于陆一凡和皇宗谁更强横,而是取决于其他十三位城主要倒向哪边!所谓责不罚众,如若能联合其他十三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庞贺就算是死,起码心里也会平衡许多。
    而陆一凡在听到庞贺的这个疑问之后,嘴角却是悄然浮现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西皇城二百里之外的布陵城,侯府之内此刻却是一片狼藉,从侯府大门一直到内堂一路上东倒西歪地不知道躺着多少个身负重伤的护卫,他们有的断胳膊断腿哀嚎不止,有的则是捂着伤口疼的满地打滚,还有的则是直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此刻在内堂之中,年近六十的布陵城城主魏庭,正一脸惊恐鼻青脸肿地瘫软在椅子里,而堂中则是跪满了他的亲眷家奴,一个个都是满脸乌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此刻没有一个看上去是精神的。
    七八个手持刀剑的凡门弟子则是随意地站在堂中,目光谨慎地盯着他们以防作乱,此刻堂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魏庭的身前,因为如今就在魏庭的胸口之上,一只孔武有力的大脚正结结实实地踩在那里,而这只大脚的主人则是手里把玩着一柄尚未出鞘的长刀,满脸戏谑地注视着魏庭。
    “魏城主,刚才我好说好商量,你说你摆什么架子啊?非得逼得老子现在把你踩在脚底下你才肯听我说话,何必呢?”柳三刀故作一脸无辜地表情,只可惜此刻他的这张无辜的脸庞在魏庭的眼里简直要比魔鬼还要可怕。
    “我……我真没有一百万银贝给你西南商会……”
    “没事!”柳三刀缓缓把刀出鞘,继而将冰凉的刀锋缓缓贴在了魏庭那颤抖不已的脸颊上,“我们主子特意叮嘱我们,绝对不要伤人性命,所以你就算没借给我们那么多银贝,老子也不会杀你的!”
    “那就好……我的钱都成了贡银,现在真没有多余的银贝了,我若给了你,那皇宗定然不会放过我的……”感受到刀锋上的冰凉,魏庭吓得连说话都哆嗦起来。
    “哦!那也没什么!”柳三刀将刀神轻轻地贴在魏庭的脸颊,缓缓地朝着魏庭的耳朵划了过去,“我们做生意的现在需要本钱救急,你不借给我们那就是不给我们活路,你都不让我们活了,你说我要是就这么回去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我们主子的托付啊?”
    “你……你想怎么样?”魏庭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就如同杀猪一般,竟是颇为尖锐刺耳。
    “我也没办法,总要交差不是?”柳三刀戏谑地注视着魏庭,一脸惋惜地砸吧着嘴,一副极不情愿地说道,“现在我要一百万银贝,你少给我一万我就切下你一只耳朵,你少给我两万我就切下你一对耳朵,切完了还有眼睛、鼻子、舌头,然后还有你的十根手指、十根脚趾,当然还有你的命根子,或许那玩意老子可以多抵一万……”
    随着柳三刀的一句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魏庭整个人也由最开始的愤怒渐渐变成了由衷的恐惧,脸色苍白,浑身如筛子般颤抖不已,最终眼神之中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别再说了!我……我给你……”
    魏庭的这句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直接瘫软在了椅子里,神情绝望,满目凄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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