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狼草原以西有一座已经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的古村,没有人知道这座古村叫什么名字,更没有人知道这座古村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又是什么时候荒废的,甚至是常年游荡在卓狼草原上的牧民都极少会到这座废弃的古村来。
    古村方圆百里之地既不是荒野、也不是草原,而是一片浩瀚的沙漠,而村子就位于这片沙漠的中心。而在村子的百里之外则是千里沃野的卓狼草原和植被杂生的荒野,那这片方圆百里的诡异沙漠又是如何形成的呢?而沙漠正中的古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关于这里的传说可谓是众说纷纭,然而最为流传的是据一些资历极高的老人们所流传下来的说法。相传这座村子曾经是一处极为富饶安康之地,村里大概有近千户人家,这些人过着最原始的男耕女织的简单生活,虽然日子平淡无奇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倒也是颇为幸福,而且村中少有外人出入,绝大多数村里人更是生于村里,长于村里,最后再死于村里。这里本来算得上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但偏偏造化弄人,就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天,村中竟是突然爆发了一场极为可怕的瘟疫,瘟疫传染的很快,村中的近千户人家几乎在三天之内便死了六七成,而剩下的一些侥幸还活着的人也大都被感染了瘟疫,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侥幸逃离了古村,这些年轻人逃出去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到边卫府,向当时的边卫府都督求救。
    当边卫府派人抵达古村查探的时候才发现,这场瘟疫不仅感染了人畜,甚至使村中的河流、井水、植被、土地也统统变成了剧毒之物,而当时村中的景象可谓是惨不忍睹,尸横遍野毒虫满地,每具尸体都是全身溃烂,血脓之物流的到处都是,当时还侥幸存活着的数百村民,也已经全部被感染了瘟疫,奄奄一息地瘫软在村中的各个角落,与尸体、苍蝇、尸鳖、蛆虫为伴,村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腐尸的臭恶气味。而随后赶回去复命的几个北边卫不日之后也全部感染了瘟疫,一时之间北疆之人无不闻风散胆,边卫府内的大夫更是一个个的束手无策。
    情急之下,当时的边卫府都督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便下了一道极为血腥残忍的命令。那就是将所有感染了瘟疫的人全部汇聚在村中,骗他们要为他们统一治病,实则是暗中命人将村子严密隔离起来,而后于当日夜半子时暗中放了一场大火,将村子里的全部付之一炬,当夜那惊天动地的哀嚎声和痛哭声震惊了整个北疆,传说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七天七夜,而且烧出来的烟都是黑色的,用水根本都扑灭不了。
    而大火越烧越旺,火势自村子开始向外迅速蔓延着,而当时村子周围也是一片草原,大火连天,纵横数十里。无奈之下,边卫府都督下令将百里之外的草地全部挖空,百里外活生生地挖出了一个大圈,用此法隔绝了火势,最后才将火势给渐渐平息下来。
    然而大火之后,村子周围方圆百里之内竟是再也寸草不生,有人说是村中被活活烧死之人的怨气所致,也有人说是当时的瘟疫毒性太强已经腐蚀了方圆百里的土地,可无论事实如何,这个曾经富饶的村子也就此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而村子周围也久而久之的变成了如今的一片沙漠。
    无论这件事究竟发生在多久之前,事实是这座废弃的古村真的存在于此,虽然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可透过村中的断壁残垣,人们依旧能够感受到当时那场大火所留下的一丝永远无法磨灭的历史烙印。
    此刻夜已经很深了,明月当空一抹柔和的月光倾洒在这座古村之上,今日的宁静与安详几乎掩盖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以及那无比恐怖残忍的喧嚣一夜。
    陆一凡几人被狄月命人绑了回来,此刻被关押在一间四面漏风、房顶还被掀起了大半边的极为破旧的废弃房子里,房中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到处都是破木头和早已经被风化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大石头。
    陆一凡抬头便能看到繁星点点,侧目便能一览房外的那早已经破旧不堪的古村街道,试着挣扎了几下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继而不由地苦笑起来。
    “这是什么绳索?竟然如此结实?”陆一凡看着自己身旁被同样绑得结结实实的柳三刀、纪原、谢云和阿长几人,开口说道,“竟是越挣扎越紧!”
    “一凡,千万不要乱动!”谢云赶忙叮嘱道,“绑着我们的是鹿筋,而且不是寻常的鹿筋,而是兽族特有的蛮兽‘四角鹿’的鹿筋!此物乃是兽族内最常见的专门用于捆绑强者的特殊绳索,水火不侵,刀砍不断,韧性极强,根本就挣脱不开,而且越挣扎就会越紧!你想一下,这些鹿筋连那些兽族力大无穷的野兽都能绑得结结实实的,更何况寻常人了!小时候我见三叔用这鹿筋绑过阿陶!”
    一提起自己的三叔和阿陶,谢云的脸色便是不由地浮现出一抹悲哀之色,因为无论是谢震还是温阳城的陶犬,都已经成了谢云永远不能追回的往昔记忆。
    “唉!”柳三刀见状不由地轻声苦笑道,“被人绑着这么憋屈我柳三刀这还是生平头一次!”
    听到柳三刀的话,原本就心怀愧疚的纪原更是心中一阵难受,只见他眼带歉意地望着陆一凡几人,缓缓地开口说道:“一凡、柳兄、谢云、阿长,这次是我纪原连累你们了……对不起……”
    “纪原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不等纪原的话说完,柳三刀却是赶忙解释道,“我刚才那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瞎想!”
    “柳兄一向口无遮拦,纪原你的确不要多心!”陆一凡也点头附和道,“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更何况这件事并不是你连累我们,狄月的目标本来就是我们所有人,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放过我们!”
    “是啊!纪原公子,沂儿姐姐还在他们手里,我们当然要先以沂儿姐姐的安危为重!”阿长开口劝慰道。
    “不错!”谢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温阳城之仇,纪原你就曾与一凡一起与楼宗拼了一个你死我活,当时你身负重伤还险些丢了性命也没有半句怨恨,这份情我谢云就算死了都不会忘。而自打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决定,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谢云都绝对会与你们同生共死,肝脑涂地!”
    “嘿嘿,更何况我们还没死不是?”柳三刀一脸戏谑地笑道,“纪原,刚才的确是我失言了!这样好了,等日后我亲手取了狄月的狗命,权当是给你赔罪了!”
    “柳兄严重了!我纪原也曾因为沂儿的事情对你出言不逊,今日我也像你真真正正的赔个不是!”纪原赶忙说道,眼圈也是不禁再度红了一圈。尤其是刚才听着陆一凡几人的慷慨仗义之言,纪原的心里暖极了,而正是这股暖意也令纪原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不由地释怀了几分。
    “沂儿姑娘应该也被关在这里不假!”谢云突然开口说道,“因为刚才在我们被押过来的路上,我瞥见了几个手持着茶饭的侍女正朝着村中的另一个房间送去,按理来说这里不应该有女人才对,如今竟然有侍女端茶送水,所以我猜那房间内被关押着的应该就是沂儿姑娘!”
    “不错!”陆一凡点头说道,“如今这个古村里除了那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圣域叛徒之外,还有少数的几十个黑甲军,的确不应该有女人才对!”
    “如此看来,沂儿应该比我们过得好!起码她还有侍女伺候着,哈哈……”柳三刀朗声大笑道,言语淡然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于险境之中。
    “可是沂儿怎么会受到狄月的礼遇呢?”纪原眉头紧皱着点了点头,“我想不明白……”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不等纪原再度深思此事,陆一凡却是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继而淡淡地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们都被绑着即便心里急死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等狄月主动来找我们,我们只要知道沂儿还好好的就够了!不如趁现在,纪原你和我们说说这个村子的传说吧?我来北疆也有半年了,怎么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里?”
    “就是就是!纪原你怎么说也是卓狼草原之人,还是曾经的部落首领的儿子,不应该没听说过这个奇怪的村子吧?”谢云也刚忙帮着陆一凡打圆场。
    听到陆一凡和谢云的话,纪原也渐渐收起了对纪沂儿的事情深思,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继而缓缓开口道:“我小时候的确听说过这里,只是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来,相传这座古村曾经是个富饶的地方,只不过……”
    就这样,被俘虏的陆一凡几人竟是在重重看守之下优哉游哉地听纪原讲起了故事。而与此同时,在古村的另一个地方,狄月却是悄然无声地推开了一间看上去相对完整的房门。
    这座房间的确要比关押陆一凡几人的房间奢侈太多了,起码房间的四壁和房梁都是完整的,房间内甚至还简单地摆放着一张木床和几张老旧桌椅。虽然依旧十分简朴,但起码还像个房间该有的样子。
    此刻,那张缺了一个角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盏烛台,烛火轻轻摇曳着向外散发着一丝聊胜于无的昏黄。几碟菜肴、一壶茶水也被摆放在桌上,只不过房间的主人却是对此置若未闻,此刻都已经凉了。
    一道柔美的白色倩影正微微侧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烛光之下她那本就倾城的容颜被映射的更显无比的娇媚,她的手臂轻轻地撑在桌边,右手微微托着下巴,黛眉微蹙,一双动人清澈的大眼睛正静静地盯着桌上的烛火而随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此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四个面带难色的侍女正不知所措地站在她身后。
    此女,正是纪沂儿!
    “纪姑娘!”
    狄月缓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看桌上那满满当当的饭菜,而后便将不悦地目光投向了那四个侍女。
    “大人,无论我们怎么劝纪姑娘她就是不肯吃……”看到狄月的目光,那四个侍女赶忙跪倒下来,为首的一个更是哀声解释道。
    “滚出去!”狄月倒是也没有为难这些侍女,只是淡淡地从口中说了这么一句。而他的这句话对于那四个侍女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一个个当即便是如释重负一般逃也似的退出了房间。
    “你到底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待四个侍女出去后,纪沂儿方才面色一冷,一双寒目直直地盯着狄月,冷声质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我知道!”狄月似乎并不为纪沂儿的威胁所动,依旧一脸地淡然之意,矮身坐到了纪沂儿的对面,继而随意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挑逗着那不住摇曳着的烛火,火苗在他的手指挑动之下不断变幻着形状。
    “你知道还敢囚禁我?”纪沂儿一脸愠怒地喝道。
    听到纪沂儿的话,狄月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玄宗的人,而玄宗也在暗中帮助蓝世勋共谋大事。本来我们都应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应该同舟共济才对。只可惜,你们圣域之人言而无信,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应该去问蓝世勋和褚凌天才对!不应该问我!”狄月冷笑道,“本来都说好了,我兽族帮助蓝世勋一起对付圣域领皇,可是自从计划开始实施以来,我兽族先后共派入数百位高手潜入北疆偷袭暗杀边卫府的人。而就在边卫府被我们的人杀的死伤了近半的时候,褚凌天的十万大军却是始终按兵不动,以至于后来引的韩啸带兵前来,活生生地将我们兽族高手当猎物一般进行捕杀,而褚凌天依旧未有半点表示!最后我们的人被韩啸屠杀殆尽,褚凌天依旧未有半点表示!我且问你,这算是什么联手?这分明就是你们这些圣域之人在戏耍我们,如今我兽域大军就屯兵冰原交界与韩啸的五万人马交战对抗,而我亲率少数精锐趁乱潜入北疆,目的就是为了向他褚凌天问个清楚,他和蓝世勋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你应该去问褚凌天,囚禁我又有何用?”纪沂儿恼怒地说道。
    “你们玄宗和蓝世勋、褚凌天本就同穿一条裤子,褚凌天整日龟缩在十万大军的保护之下,我找他万一闹翻了,事后想全身而退将是何其困难?与其冒那个险,我何不用你来当个赌注呢?我知道如今的褚凌天和褚凌天身边都有你们玄宗的人。更何况你这个筹码不仅可以要挟到蓝世勋和褚凌天,而且还能要挟到韩啸,我知道你哥哥的好兄弟陆一凡和韩啸的关系匪浅!”狄月冷笑着说道,“你们圣域之人都这么会精打细算,和你们打交道本座又岂能不多留几条后路?”
    “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逼褚凌天出兵了吗?”纪沂儿一脸不屑地冷笑道,“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褚凌天或许不会在乎你这个小丫头的死活,但蓝世勋却不能不在乎玄宗的态度!若是玄宗的人因为褚凌天而死,我想蓝世勋也不好向玄宗交代吧?”狄月自信地冷笑道,“据我所知,你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但其实你在玄宗之内的地位其实是很高的!”
    “你……”
    “如今你的哥哥纪原和陆一凡他们也在我的手上,他们也是我的筹码!只不过你和他们之间最后却是只能活一个,究竟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敌人,那就要看褚凌天的选择了!当然,我还是很希望和纪姑娘你做朋友的,毕竟兽族和蓝世勋的联手已经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谁也不希望半途而废不是?只要褚凌天答应动兵与我兽族大军里应外合,那我就当即杀了陆一凡几个当做见面礼送给蓝世勋和褚凌天!但若是他不答应,那我就杀了你迫使蓝世勋和玄宗闹翻,继而再放了陆一凡几个,促使兽族与韩啸重修于好,将蓝世勋和褚凌天想要谋朝篡位的阴谋全都给抖出来!至于后面的烂摊子,那就是你们圣域自己的事情了!而且那样的话,我想圣域领皇为了稳定局势,想必还会好好的感谢我们一番才是!”
    “卑鄙!”纪沂儿用一抹鄙夷的目光盯着狄月。
    “不是本座不仁,而是蓝世勋和褚凌天不义在先!”狄月说着便冷笑着站起身来,而后将桌上的饭菜再度向前推了推,淡笑道,“放心,这饭菜里我没有下毒!起码,纪姑娘你现在还是本座的贵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应该派人去通知褚凌天这一切,要不然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你这!”纪沂儿冷笑着说道,“那你的计划岂不是要全都泡汤了?”
    “放心!你在我手里,有人比我更着急的去找褚凌天解决此事!”
    “谁?”
    “那个对你情有独钟的好师兄,玄方!下午我已经见过他了,想必他现在就应该已经在褚凌天的中军大帐之内了吧?让我们静候佳音,看看你和陆一凡他们几个究竟谁能活到明天!哈哈……”
    说罢,狄月便是大笑着离开了这里,房间内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纪沂儿。
    不知怎的,在此刻的纪沂儿心中,她既希望褚凌天出兵,又不希望褚凌天出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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