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是边卫府的当值巡视,专门负责维系定北镇内的安稳,所针对的正是如此刻这般有人闹事的场面。
    而在这些人之中为首的一人态度最为猖狂,此人看上去已经到了约莫近四十上下的年纪。满脸的横肉不怒自威,黝黑如苦树皮一样粗糙的脸上坑坑洼洼的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疤痕,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六尺多的身高虽不算伟岸,但身体却是异常的健壮,高高鼓起的两鬓昭示着此人是个修武多年的高手,一身壮硕的肌肉将衣服撑的高高鼓起,两只如蒲扇般宽厚的手掌内外都布满了老茧,两条结实而沉稳的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步伐虽不轻盈但却给人一种异常矫健的感觉。腰里挎着一把精钢打造的尖刀,横肉遍布的脸上挂着一丝阴狠的笑意,整个人从人群之中一穿而过就情不自禁地带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气势。
    猛然看上去此人的身形和殷喜颇有几分相似,但在气势上和感觉上却要比殷喜老道霸气的多。而他的这种霸气,不局限于嚣张,还参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戏谑态度。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有棱角但却也很圆滑的主。
    “他是边卫府十三旗主之一的谭四,没想到今天轮到他留在定北镇当值!”
    “是啊,跟在他后面的那些人应该就是北边卫吧?果然气度不凡,不愧是边卫府的人!”
    当这些人一出现,围观的人群之中就已经有人不约而同地道出了他们的身份,而在他们那近乎惊呼的语气之中似乎还参杂着一丝憧憬和仰慕,显然边卫府在北疆一带,尤其是在这定北镇,定然是被人们仰望的崇高之地。
    而这些人口中的‘十三旗主’和‘北边卫’,实则是边卫府内用以划分尊卑的不同级别。边卫府最大的就是‘卫府都督’这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都督只有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对偌大的北疆做到事无巨细的面面俱到,因此在都督之下便设有十三位旗主辅佐都督处理各种具体的事情。
    十三位旗主之间并无尊卑高低之分,他们全都直接听命于卫府都督,并且这些旗主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非但修为深不可测而且一个个都是心思缜密聪明绝顶之辈。而这谭四,正位列于这十三位旗主之一。
    在旗主之下便是边卫府内人数最为众多的‘北边卫’,如果把边卫府比作军营,那都督就是将军,旗主就是副将,而北边卫就是将士。每一位旗主麾下都会有一众北边卫,只不过旗主与旗主之间所统领的北边卫人数也不尽相同,多则几百人,少则几十人,北边卫跟随哪位旗主全部由自己选择,但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再轻易改变,除非这位旗主被逐出边卫府或者战死,因此能统领多少北边卫在很大程度上就要看这位旗主自己的本事了。
    谭四的出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向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就连柳三刀也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长刀,毕竟他们也马上就要进入边卫府当差了。
    “呦!这不是边卫府的谭爷吗?您来的正好,这小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想找我们的麻烦!正巧在您谭爷当值的时候,这不是找死吗?”一见到边卫府的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立即就变幻了一副嘴脸,只见他满脸堆笑地朝着谭四点头哈腰的走了上去,表现的甚是熟络。似乎他对于如何应付这些官爷,早已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了。大汉一边告状还不忘一边伸手指了指陆一凡一众。
    “滚滚滚,我说龙彪,你小子少他妈跟老子这套近乎!”谭四毫不领情的冷哼一声,继而出手如电重重的一巴掌便是抽在了龙彪那指着陆一凡的手臂上,疼的龙彪赶忙将手缩了回去,继而一脸冷笑地说道,“龙彪,你小子若是再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当心我阉了你!给我放老实点!”
    “那是!那是!”龙彪也不恼怒,反而还不住地一个劲儿的点头应允,似乎对于谭四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
    “谭爷?”陆一凡眉头微皱着看着这位如同老痞子一般的谭四,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边卫府里当差的竟然还有这般不着四六的人物。
    似乎是听到陆一凡的声音,谭四慢悠悠地转过头来,一脸狡诈地对着陆一凡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缓缓地开口道:“给面子的朋友都叫我一声谭爷,不认识的就叫我谭四!小子,你眼生的很啊!”说着谭四还狐疑地朝着陆一凡身后的众人看了几眼,玩世不恭的眼神之中不经意地闪现出一抹重视之色。
    “谭爷……”
    “欸!”还不等陆一凡开口,谭四却是陡然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你我素不相识,这声谭爷就不必叫了!叫我谭四,接下来有什么事老子也好公事公办!”
    “官爷做主啊!”就在此刻,一直颤颤巍巍地躲在人群之中的那个妇人陡然跪倒在谭四面前,满脸泪痕地向谭四讲述了整件事的经过,最后还苦求谭四能为他们做主,他们愿意退钱,只求谭四能替他们讨回孩子。
    谭四一直眉头紧锁地听着妇人的讲述,当他大致了解了状况之后,非但没有可怜妇人,反而还一脸冷意地训斥道:“做成的买卖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可以反悔的好事?既然刚才你们之间不是强买强卖,那现在这三个娃娃就是人家的,人家不想卖,你们就算出再多钱也不能买,这是愿买愿卖的规矩,知道吗?难不成你们夫妇二人还想破坏规矩?”
    “不敢……小的万万不敢……”躲在后面的男人见了赶忙走上前来,一边朝着谭四连连鞠躬,一边伸手欲要拉起自己的媳妇,生怕这妇人再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绝不敢给官爷添麻烦……”
    “哎!这就对了!”谭四陡然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的黄牙,“我看你们也不算年迈,大不了回去再生他十个八个的不就行了!这几个既然已经买了,那就别再惦记了!”
    “大人说的是!说的是!”男人一边赔笑一边用力地拽着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离开的妇人,男人似乎对妇人的执着有些愤怒,于是手中的力道也陡然加大了许多,直疼的那妇人一阵痛呼。
    “等一下!”突然,陆一凡出手抓住了那男人的手腕,继而五指微微用力,那男人便是痛叫一声忽的一下从妇人的身上弹开了。
    “现在还不能走!”陆一凡义正言辞地说道,“做娘的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而三个孩子也同样需要他们的娘亲,你身为一个男人,又岂能容得自己的妻儿骨肉分离?”
    其实现在就算这对夫妇全都放弃了,陆一凡也不会让他们走的。这种有违道义的悲惨之事,既然让他陆一凡碰上了那他就一定要管出个结果。
    “怎么?似乎你有意见?”谭四嘴巴一撇,将头再度转回向陆一凡,“这是人家之间的买卖,怎么算好像都不关你的事情吧?”
    “可那三个孩子是无辜的!如若今日就这样离开了他们的爹娘,谁知道日后他们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陆一凡快速说道,“既然是买卖,那就是钱的问题,我愿意付出十倍的价格买回那三个孩子,这样我想这位姑娘也不算亏吧?”
    “二千银贝买过来,这才一转手就变成了两万,这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们还犹豫个屁?”柳三刀冷笑着说道,“罢了,我也懒得和你们再废话了,既然我家主子说想留下这三个孩子,那今天你们谁也绝对带不走他们!我现在给出两条路让你们自己选,要么拿着两万银贝滚蛋,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口气不小!”不等那年轻女子说话,谭四却是率先驳斥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在定北镇里有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要杀人的,你小子还是头一个!”
    “怎么?不信?”柳三刀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眼神之中一抹寒光陡然闪过,“信不信老子杀得兴起连你一起宰了!”
    听到柳三刀的话,谭四没有直接暴怒,而是原本戏谑的神色渐渐地凝固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狠戾,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朝着柳三刀贴近了两步,径直走到了柳三刀的身前,二人的脚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一起。谭四要比柳三刀矮上不止一头,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是毫无惧色,和柳三刀对视的眼神也是丝毫没有闪避之意,就这样仰着头与柳三刀冷冷地对视了许久之后,方才从口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在这里,还没人敢跟我谭四这么说话!”
    “那是你以前运气好!”柳三刀低头冷笑,眼中还带有一丝挑衅之意。
    “你们谁都不许动!”虽然谭四直视着柳三刀,但他的口中却是在对自己的一众下属发出命令,“把这里给我守住了,与此事有关的一个都不允许放走,待会全都给老子带回府里去受审!”
    “是!”谭四一声令下,一旁的十几个北边卫便是纷纷抽出尖刀,虎视眈眈地对准了陆一凡一众,以及年轻女子几人和那对战战兢兢的夫妇。
    “小子,你的体内没有魂力,我估摸着你也是个练外功的主!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挡得住我十招,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谭四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柳三刀幽幽地说道。
    “这话,我一字不改的奉还给你!”柳三刀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浓烈了几分。
    “喝!”
    突然,谭四出手了,只见他双脚坚若磐石纹丝不动,只是身子微微朝着侧面一扭,继而借助着腰马扭转的力道,右手如鬼魅般顺势探出,半空之中五指成拳,夹杂着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拳便是直接轰向了柳三刀的小腹,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谭四的双脚不动,那柳三刀也不动。谭四未拔刀,那柳三刀也不出刀。
    面对谭四的拳风,柳三刀先是猛地将长刀笔直地插入地面,而后左手猛地向前探出,就在谭四的拳头几乎要碰触到柳三刀的衣袍之时,柳三刀的左手却是已经牢牢地抓在了谭四的右腕之上,任由谭四的这一拳如何凶猛,在柳三刀的钳制之下竟是再也难以向前挪动半分。
    “呼!”
    谭四的拳路在柳三刀的小腹之前戛然而止,但刚猛的拳风却是依旧挣脱了他的拳骨,重重地轰向柳三刀的小腹,一阵劲气直袭而至将柳三刀小腹前的衣袍吹的剧烈摆动了几下,但可惜的是却未能伤到柳三刀。
    “该我了!”柳三刀在左手抓住谭四的右腕的同一时间,右臂已是高高抬起,继而臂弯猛地向下一沉,柳三刀借助着他那足足高出谭四一尺多的巨大优势,坚硬无比的肘关节从天而降,重重地朝下砸向了谭四的天灵盖,若是这一击得手,以柳三刀的力道只怕将谭四的脑袋击个粉碎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嘭!”
    谭四果真也不是吃素的,柳三刀的反击虽然迅猛,但谭四的防御却丝毫也不显犹豫,面对凌厉无比的一记猛攻,谭四下意识地扬起自己的左臂横于额头之上,企图抵挡住柳三刀这势大力沉的肘击,但最可惜的是他终究低估了柳三刀的力道,就在他的左臂刚刚碰触到柳三刀的肘部之时,一道难以抵御的巨力便是陡然传过他的臂膀,令他胳膊上的肌肉瞬间变得麻木起来,而后柳三刀的右肘就这样垫着谭四的左臂狠狠地砸在了谭四的脑门上,令谭四整个人瞬间便掉落到一阵极度的眩晕之中。
    此刻谭四的右手已经被柳三刀死死地攥着不能挣脱,左臂的麻木已经令他难以再发挥出更有力的反击。
    “妈的!”
    谭四眼神陡然一狠,继而猛地一咬牙,右腿顺势抬起,他的膝盖犹如一阵疾风般重重地顶向了柳三刀的腹部,而柳三刀并没有闪避,反而却是趁机朝着谭四的左腿狠狠地踢出一脚,腿法轻快而利索,因此还不等谭四的膝盖伤到柳三刀,他自己的左腿却是猛地受力一阵吃痛,接着整个人便情不自禁地朝着一旁歪倒下去。
    不得不说谭四也是个硬骨头,就在他身子倒下的一瞬间,他那被死死钳制着的右手猛地放弃了挣扎,反而竟是手掌一翻,接着便死死地反扣在了柳三刀的胳膊上,而与此同时谭四将自己那已经错过了最好时机的右膝猛地弹开,继而右脚勾住他与柳三刀那相互钳制的双臂,最后用自己身体摔倒的力量,硬是将柳三刀给拖拽的向前踉跄了几步,而后他们二人方才各自松手分开。
    “你们也闹够了吧?”突然,早已是忍无可忍的蓝辰一脸厌恶地迈步走上前来,直接站在欲要再度出手的谭四面前,浑身上下都在撒发着一种不耐烦的气势,“别打了,先带我们去边卫府!”
    “你这小子……”
    就在谭四的话才刚刚说出一半的时候,他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因为此刻就在谭四的面前,蓝辰的手中赫然正高举着一张公文,先不用读这公文的内容,只凭这公文右下角的那枚印章,就足以让谭四瞬间收敛起自己的脾气。
    因为那枚印章之上,赫然标注着“圣域领皇”四个烫金大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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