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克里修拉忍住本能的颤栗,睁开双眼,怒目注视着对方。
    “朱利安兴风作浪少不了你们推波助澜,作为爪牙,你们所有人按道理都该为他陪葬……”
    亚雷表情没有变化,视线移向对方那张色厉内茬的脸,眼瞳中锐利的冷光一闪而过。就在对方隐含着恐惧和慌乱的目光里,他蹲下身体,平视着海将军的眼睛,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改变主意了。”
    黑发骑士的语气依旧冷漠,但是骤转的话锋却让克里修拉心神大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说有鳞衣相助,却能抗衡黄金之力,与我的同伴周旋这么久,实在了不起。”
    亚雷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黑色瞳孔里仿佛有光源旋转,投射出滚烫的热量,伸手抓住海将军身上的拘束器:
    “并且一个个都是精力绝佳的年纪,前途不可限量,以你们的一身本事,杀掉就太可惜了,我实在不忍心。”
    “呸!”
    海魔女突然像蛇一样撅起上身,晶莹剔透的眼眸里满是仇恨,张口就冲他吐了一口香沫。
    理所当然的,这发“弹药”没能命中敌人,在距离对方还有三英尺的位置,就被一阵柔风裹了回去,原封不动的塞回了她的嘴巴里。
    “呜!”
    海魔女瞬间瞪圆了眼珠子,脸色变得惨白,无助的干呕了两嗓子,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
    教训了桀骜不驯的女将军后,黑发骑士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再度望向克里修拉,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下文:
    “只要你们弃暗投明,从此为帝国效命,替我办事。以凯尔特总督、青骑士侯爵的名义,我不仅能保证你们平安无事,神君陛下也会既往不咎,予以赏赐。到时候跟我征战异域,打下封国世袭罔替,自由自在的做一方霸主,岂不是比跟着朱利安当海盗强得多?”
    “去死吧,你这个屠夫!”
    “誓死效忠海皇陛下!”
    “我们宁死不屈,绝不背叛!”
    海将军们顿时感到羞怒交加,一个个在冰层上奋力的抽搐挣扎,不停的大声咆哮,表示对手亚雷的不屑和鄙视。
    “醒醒吧,你们的海皇已经死了。”
    “拉倒吧,大结界都碎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们头儿好心给你们一条明路,你们却坚持走死路,好哇,我今天成全你们!”
    卡拉等人气得捋起袖子就准备把这群手下败将再揍一顿,却被黑发骑士伸手拦住,用眼神示意同伴退下后,他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你们都是朱利安从世界各地挑选出来的适格者,接受传承训练,最后被鳞衣的甄选,才成为海将军的吧?按照这种模式来说,你们不过是他驯养的猛兽,海将军虚有其表,何苦愚忠呢。”
    “你不也是罗赛维亚皇帝的鹰犬么?”海幻兽尖酸的驳斥道。
    “鹰犬?”
    黑发骑士闻言看了他一眼,视线中露出嘲弄之色,沉下面色,掷地有声的答道:
    “阿加力克王朝与骑士共治帝国,祖制绵延千年,放眼安特拉苏有谁不知道?当年大帝横扫中庭、涤荡宇内,王前九十骑士里正有先祖,功勋卓著位列大公。
    我伯恩斯坦家远可追述至朱庇特神裔,与阿加力克皇帝同出一脉,虽然曾经家道中落,现在却还是深受皇恩隆重。我独掌大权牧守一方,忠于国家理所当然。
    而你们这群蠢货,名义上是海将军,实际上没有半点权利,与其说是将军,不如说是那个家伙豢养的看门犬。朱利安真正给你们的东西只有力量,却要用一生的自由和未来交换,这些东西真的值得在他死了之后,依然痴心不改么?”
    亚雷这一席话说的很坦荡,甚至有些过于直白,上来就直接表示罗赛维亚的江山自己是祖宗帮着打下来的。家族血统也和皇室同气连枝,目前更是帝国高层之一,和海将军这种毫无含金量的称号有本质区别。
    身为帝国体制的直接受益者,他尽忠职守,就是做人的本分。
    相反,海将军压根没享受多少恩惠,却对朱利安忠心耿耿,而且在他死后还恨不得肝脑涂地,显然就是愚忠了。
    “胡说八道!”
    海幻兽一张脸涨成了酱紫色,试图反驳,却感觉自己的底气就像是春阳融雪般迅速消融,憋了半响,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是啊……真的值得吗?
    朱利安在世时,一些他想也不敢想的念头,突然从心田浮起,并肆无忌惮的滋生膨胀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敢说这些吗?”
    黑发骑士走到他的面前,托起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正视自己,认真的说道:
    “因为我和朱利安不同,我对我的朋友永远真心相待,跟着我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他。”
    “……”
    虽然海将军们没有回答,一旁的卡拉、莉迪雅、布鲁诺、克里克、歌德、洛洛却表示深以为然。跟着黑发骑士一路走来,大事小事从没有少过自己的好处,彼此之间也像是家人一样。
    即使有时候很苦很累,不过大事肯定是头儿在前面顶着,有好处也是大家分,全员都有份,所以众人从来不会懈怠、更没有怨言。
    这种几乎无条件的信任,不会因为骤然的几次恩惠形成,只能从平时的一点一滴积累而来。道理很简单,你能跟别人有福同享,才能要求他们与自己有难同当。
    “朱利安已死,大结界破灭在即,关于海底遗民的一切都将被抹除。你们再反抗已经没有意义了,朱利安不会重生,大结界也不可能恢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海龙也发话了,准备替新任大佬助攻一波:
    “远东有一句古老的箴言,聪明的鸟儿会选择舒适的树木栖息,优秀的人也应该投靠明主效劳。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可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住口!你这叛徒!”
    海魔女昂起头,高高翘起下巴,香腮鼓了一下,似乎是准备再度喷射“弹药”,眼角余光忽然扫到某人,瞬间意识到了后果,只能含恨作罢。
    “冥顽不灵的蠢货。”
    海龙斜睨的眼眸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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