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塔,棱堡下。
    亚雷从震撼中回过神,强行将目光挪开了天空中的漩涡,正欲继续屠杀,却发现自己掐在手里的棱形体突然干瘪了下去。
    不止是他手里的这只,放眼望去,整片被战火笼罩的大地上,所有的棱形体都干瘪了下去,仿佛在这一瞬间,同时被抽取了精华。
    “啊……!!!”冥冥之中,一种类似女子分娩时的恐怖叫声陡然从空中传开,回荡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里。
    天空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并发出轰隆隆沉闷的低频响声,波纹的褶皱不断涌向中心缺口处,如同被熨平一般,开始缓缓收拢平复。
    时空隧道闭合的前一刻,一道微不可查的白光射向大地,照耀在方尖塔的顶端,如闪电般一瞬而逝。
    本尼迪克等人眼前一花,就看到克伦威尔魁梧的身形又回到了这里,这位老人鬓发间又添了几缕银白,脸上却带着满足的微笑,双手捧起杜兰德尔,递到了他们面前:
    “自此之后,老夫再无遗憾。”
    “终于都结束了。”埃莉诺心中百感交集,鼻头一阵酸楚,双手捂住脸颊低吟了一句。
    “不,我们的战斗结束了。”
    本尼迪克院长神情庄重的接过了圣剑,重新将它归入剑鞘,视线头像下方懵懂茫然的众学员,淡淡的说道:
    “他们的战斗还要继续下去。”
    “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邪神不是已经被老将军击败了吗?”杰海因一怔,忍不住问道。
    “米斯特汀还活着。”克伦威尔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眉宇间依旧残留着一抹愁容,有些颓然的说道:
    “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衰老,不吸收树海世界的力量,就无法维持真身,只能追着安格利特离开这个半位面。”
    听到他的话,埃莉诺脸上浮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抢白着说道:
    “欧贝利斯克绝对不会只有这种程度,再怎么衰老,您也有毁灭世界的能力啊!怎么会解决不了区区一个邪神的亡魂呢?”
    “就算是死了,毕竟也是和四季鲜花之主战斗过的主神啊。”仲裁长克劳迪厄斯微微叹气,同时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失态。
    “米斯特汀非常虚弱,正面战斗的话,反手即可抹杀。”老公爵不以为忤的捋着胡须,带着枯井无波的神情说道:
    “十年前或许还有机会,现在的我没能力让真身如使臂指,隔着时空隧道,既也无法逆转这个半位面,也无法攻击它……未来,只能交给这些孩子了。”
    “这也就是所谓的……命运吧。”本尼迪克院长望了一眼手中的圣剑,心情十分复杂,抬起头说道:
    “树海世界怎么样了?”
    “脱离米斯特汀的干扰后,我联系到了陛下,按照他的意愿,宽恕了那个世界,除了钱财之外,血债还是按照惯例十倍奉还。”
    克伦威尔表情自然,像是叙述着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当然了,对他来说这的确算不上大事。
    “就只有这点?”老院长眯起了眼睛,满脸都是怀疑。
    “貌似还有有色金属的开采权,魔石、死海晶石、香料,还有什么来着?”老公爵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记性越来越差,皱着眉头叙述道:
    “称臣纳贡肯定是老规矩……想起来了!还有固定两界坐标,开放贸易。”
    “哈哈哈,吾皇除一大患,树海世界这下再难翻身了。”
    克劳迪厄斯心中愁闷,还是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和罗赛维亚相比,欧维迪斯那些个土著部落根本没有像样的竞争商品,除了资源基本没东西可卖。
    各种高质量的生活必需品、奢侈品运过去,换回来的可就是几十上百倍的利润,不知道又能带动多少产业,贡献多少税收。
    什么?这么做没有人性?比起把动辄把土著杀个大半,明抢他们的土地和资源,剩下的还要做贱民奴隶,帝国这么做已经非常人道了。
    安特拉苏诸邦,尤其是罗赛维亚帝国热衷于本土拓张,对跨界殖民的兴趣不大,意外接触到低等土著的世界,也只喜欢要求对方称臣纳贡,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做生意。
    这真的算是体制问题,无益于拓展种族的生存空间,大约也是因为帝国幅员辽阔,国力强盛,兼之人口远未饱和的原因吧。
    如果罗赛维亚有进军多元宇宙的那一天,必然是完成大一统,彻底消化整个安特拉苏,本土无处拓展的巅峰时刻。
    棱堡的废墟周围
    学员们傻傻的愣了好久,才发现战斗似乎是告一段落了,虽然刚才貌似有个很厉害的人击退了怪物,不过校区外的黑雾仍然未散,也就标志大家还未得救。
    因此,他们只是木然的收起武器,两两三三拖起同伴的尸体,架起火一个个分开焚烧,念念有词的开始闭目祈祷,算是唯一慰籍死者的仪式。
    攻坚队这边,大斧男伊夫斯将好友的尸体抛入火中,在胸口划了一道十字架,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起来:
    “基督在上,凯文,你就安心的去吧,最起码现在有人帮忙收尸,还有骨灰盒子住,再过几天,估计就没这种好事了。如果能有机会活着回家,你老母和小妹以后的生活都包在我身上,包她们衣食无忧,所以你在天堂一定要保佑我……”
    克莱站在一边听他絮絮叨叨,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突然想骂他两句,张了张嘴巴,却又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无奈之下,这个男人摇了摇头,全当没听到,继续走到棱形体的碎片堆一阵乱翻,看看还有没有同伴的尸体。
    注视着地上燃起了上百只火堆,灰蒙蒙的烟尘高悬到了天空上,最后被风撕成了许多碎片。
    亚雷单手撑着一根木棍,坐在一处隆起的土丘上,静静望着这一切,他虽然还有少量体力,却什么也没有做。
    不仅仅是他,露娅、克里奥、南内特、吉纳维夫、乃至于伊伦册亚都一样。力量就代表着责任,这里谁都有时间悲伤,唯独他们没有。
    一个小时过后,覆盖大地的夜色愈发浓稠,篝火的照耀中,棱堡周围弥漫着祈祷的呢喃低语,偶尔夹杂了一两声零星啜泣。
    黑发骑士站起身,走向攻坚队的中心,准备重新组织队伍,漆黑的夜空上方,突然传来本尼迪克院长通过扩音器放大十倍的声音:
    “我是本尼迪克·戴维斯,请所有学员集中到塔座这边,重复一遍,请所有学员集中到塔座这边,我有要事要和所有人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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