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尔家的木屋在泥沙狂潮中颠簸起伏,摇摇欲坠,亚雷抢在它坍塌之前撞了进去,找到躲在床下的老罗伯特。
    老头逃生经验丰富,毫发无损,见到他之后,也是满脸镇定。
    砰的一声巨响,房梁倒了下来,少年干脆踹破墙壁,背起老人朝村庄北部跑去。那里地势平坦,之前又被瓦姆摧残了一遍,能塌的都塌了,相比之下还算安全。
    把老驾驶员安置在一块巨岩上,他便马不停蹄奔向地震中的村庄,帮助妮可一起救人。
    地震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大地的愤怒如同一只巨掌,抹平了一切,德萨村的村庄沦为历史。克拉克找到飞艇时,它已被碎石损坏,失去了飞行能力。
    三人围绕村庄的废墟搜救了整整一夜,救出了大部分村民。幸运的是,因为住所轻窄,皆为木质的缘故,他们身上最多只有轻伤。
    时至白昼,斜依着断掉半截的木梁,克拉克抹掉脸上的灰土,朝着身后道:“地下的呼吸声,已经没有了。”
    妮可走到他身前,递上一壶清水:“喝吧,逝者已逝,要怪就怪这场地震来的太凑巧了。”
    克拉克牛饮几口,擦去唇边水渍,视线转向她:“你的意思是?”
    这时右方挡路的断壁被人举起扔开,拍掉手上的泥土,亚雷沉着脸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位同伴:“你们得去看看,瓦姆死了。”
    “……!!!”
    几人回到瓦姆的尸骸处,这只魔怪不知何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半的身体被埋在泥沙下,巨口中还塞着岩石。
    巨怪原本就伤痕累累,身躯上多处致命伤,地震中死去并不是意外的事。以三人业余级的验尸水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妮可走上前,靠近瓦姆的尸体,挑选着扯下一块暗红色的鳞片,转身面对二人:“我们立刻回去,越快越好,这里的村民需要补给救援。”
    “可劳尔他们的死活我们还没确定。”亚雷抖了抖肩膀。
    “那几个人的生命,比起剩下全村人的生命,哪个跟重要?”咔嚓,足下的砖石被踏成碎末,妮可换成了凶巴巴的表情。
    考虑到这位队长平时行事虽然大大咧咧,但心思缜密,经验丰富。自己还是半个菜鸟,难以体会对方的深意,他决定服从:“好吧,你说了算。”
    克拉克这边当然更没问题,三人扒开劳尔家的房屋,找到了自己的物品,跟灾民们解释过后,带着老罗伯特一头扎进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失去飞艇,他们必须步行穿过原始森林,到达最近的小镇,才能雇车回去。
    波涛如海的树林里阴暗而寂静,阳光正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像繁星在空中闪烁,有些刺眼,却十分晶莹美丽,透着不可捉摸的静谧。
    四人穿行在大丛林中,身边古木参天,枝叶蔓披,林中各类植物繁盛地显示着生命的活力。
    走到半夜,零星的月光穿过枝叶,所有的树木都如枯髅一般,却静谧得只有不知名的昆虫在鸣叫。
    走在前方的妮可,停下步伐,望向夜空,露出一丝微笑:“盯梢的走了?”
    克拉克同样张望天空:“两只黑鸢,超过半小时没有飞过来。”
    森林夜风中带着奶浆味的香气,亚雷深深吸了一口,面沉如水的说道:“刚刚遭受灾祸,有能力保护他们的三人都要离去,居然没人挽留,村民们真是坚强过头了。”
    “哎呀,哎呀,我们的小学弟终于成长了。”女骑士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竖起食指脆声道:“现在是分配任务的时间。”
    “亚雷你护的任务是护送老罗伯特先生穿过森林,找到小镇后立即回归小队。我和克拉克立刻回去,看能不能捉到奇怪的东西。”
    顿了顿,妮可凝视着他的双眼,郑重其事的说:“记住,回来后,要在先暗处观察村庄。万一没发现我们的痕迹,立即撤退,不要犹豫。”
    “就这样,我们走了。”女骑士嘱咐完后,朝着克拉克轻轻点头,两人瞬间化作虚影消失在丛林中。
    “这个小姑娘很厉害啊,你要好好学学。”老罗伯特惬意的吐出一个烟圈。
    “我当然知道……”亚雷闷头疾驰,身旁树丛灌木的倒影飞快后退,闻到烟味后嫌恶的偏开脑袋:“还有,麻烦不要人在跑路的时候吸烟。”
    “没办法,烟瘾犯了止不住啊,开飞艇又不能吸,好不容易这么舒坦的兜风,怎么能不慰劳一下自己……你,要不要来一根啊?”
    “趴在别人背上抽烟,还说这种话合适吗?”
    “你啊,太年轻,前几年我去高卢协助任务,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个骑士学徒比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我抽着烟,他背着我照样谈笑风生。”
    黑发少年背着老驾驶员,在森林中穿行的时候,妮可和克拉克也悄悄潜回了德萨村,他们二人躲到西边的山脉处,借着山体窥视小村。
    可是一直过了数个小时,还是没有人影出现,村庄废墟上静悄悄的,不时有几只野鸟飞落。
    “奇怪,他们人都去哪儿了?”妮可趴在岩石后,向东观察着村庄废墟,许久不见炊烟人影,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克拉克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嗯,要小心。”考虑了一会儿,女骑士还是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克拉克从废墟中钻了出来,朝着她所在的位置挥动双臂,示意没有发现村民。
    “他们难道一夜之间迁移了?”女骑士紧锁眉头,冥思苦想,右手的手指不断有节奏的敲打着石块,只听咚咚的声音。
    上百户人家刚刚遭遇地震,不少人还尸骨未寒,就算要迁移,也应该留下痕迹。而且周围穷上恶水,他们又能到哪里去呢。
    除非……早有预谋!地震,瓦姆的死亡,消失的村民,串联起来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没想到自己引蛇出洞,反而被引开了。
    想到此处,妮可银牙咯咯作响,拳头狠狠敲碎一块岩石:“我们都被劳尔耍了。”
    正午时分,亚雷终于把老驾驶员背出了森林,目送对方乘车离去后,才钻回了树林。甩去包袱后速度大增,靠着对方留下的罗盘,才在日落之前赶回了德萨村。
    按照妮可的吩咐,他先隐匿在树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村前空地上,克拉克向自己招手。
    “村民呢?”走出树丛,亚雷拍开身上的草屑问道。
    这个男人眼神有些黯然,沮丧的说道:“消失了,我和妮可找了很久,没有发现他们的去向。”
    “消失了?怎么可能,之前他们还用黑鸢跟踪我们。”
    “接住!”伴随略显中性爽朗的女音,一个块香喷喷的烤肉飞了过来。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下意识的就凑上去啃咬起来。
    “两个昼夜,这么长时间不眠不休,就算是我们也会受不了的。掌握好自己体能的极限,适当时候的进行补充,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三下五除二啃完后,亚雷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饿。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眼巴巴盯着对方,表示这一点分量不够。
    妮可双手别在背后,慢悠悠走过来,塞给他一整只烤兔:“吃完后休息一下,明天我们继续找。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无论准备的多么周密,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一边啃着兔肉,一边嗯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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