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一朵又一朵的红云,金乌渐斜,慢慢往山后头落。
    李斐撩起窗帘往出望去,只觉得那一轮红日红的太过耀眼,虽是夕阳无限好,却陡然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他正感叹,忽的发觉原本在疾驰的车减缓了速度,车外的随从声音传了进来:“大人,我们的马车被拦住了。”
    李斐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将身上的册子紧了紧,沉声问道:“什么人胆敢阻拦朝廷命官的马车?让人撵了开去!”
    随从似乎有些为难:“大人,好像是太医院的马车,轮子陷在泥坑里了,这才将路给拦住了。”
    李斐皱起眉头,太医院的人不早就离开了么,怎么会才走到这里?
    他撩起帘子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有些倾斜,两边的马车轮子已经深深陷入污泥中,有一边陷的明显深一些,前头的人对陷在泥坑里的车一筹莫展的模样,李斐这才相信真的是太医院的车。
    而不远处的路上有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站在那里,正低头与身边人说着些什么,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往他的方向看过来,他不由得奇怪,这不是给夏明彻看病的那个简家八公子么?
    他脑子里立即想起之前听说的一些事,据说他从小是在大佛寺长大的,半年前在演武场被诚伯侯认了回来之后,就跟着殷朝阳习武,前途很是光明,而且很被三王爷看重,也是三王爷举荐他到福建,他来福建之后果然就控制住了病疫,还将四皇子跟夏明彻救了,他这次回去云浮,皇上定然会好好奖赏他。
    他还在想着简八公子的事情,就见他缓步过来,温文有礼的向他借马。
    “这位大人,我们是太医院的御医,可否借几匹马一用?”
    李斐看了眼自己拉车的马,不由得皱了下眉,他的马车只有三匹马,若是借出去,只怕他就来不及回云浮了。
    简安礼知道他是怕自己有借无还,连忙道:“我检查过了,我们的车轮只是陷到泥坑中,并无损伤,但是车上放置的东西有些多,车辆太沉,只有两匹马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出来,所以这才跟大人借两匹马,等马车拉上来便归还。”
    李斐愣了愣,既然是这样,他也不好不借了,遂点了点头:“那简公子请便。”
    简安礼笑着谢过,让随从将马身上的索套解开,牵了过去套在他们的车头上,一群人忙乎半天,终于将马车从泥坑里拉了出来。
    车夫低下头细细的检查车辆,而简安礼牵着马来还。
    李斐已经下了车,见简安礼过来,连忙问:“如何?车辆可还好?”
    简安礼笑着道:“不打紧的,还要多谢李大人的帮忙,否则我们只怕是这一天都要耗在这里了。”
    李斐瞧他十分谦和有礼,不由得起了结交的心思,淡淡一笑道:“也是我们的缘分,不然怎么你在前头我在后头走着,却还是能遇见呢,只不过太医院的人不是已经去了别处么?怎么会在这里?”
    福建的瘟疫大大小小多是从泉州染过去的,所以太医院的人忙忙碌碌的在泉州附近的几个地方一直在救人。
    “疫病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的防治没有我们也是可以的,”简安礼让人将马匹给重新套好,一边整理刚刚拉马车的时候衣服上压起的皱褶,一边淡笑道,“我们车上带的药材又差不多都空了,记录的医册累积了许多,便打算回云浮复命。”
    原来如此。
    李斐点点头,“就是说你们太医院的人也是要回云浮了?那我们正好同路。”
    简安礼道:“确实是同路,不过说起来,怎么大人也这么快就回云浮了?”
    因为李斐是御史,是皇帝亲派下来调查贪墨案子的钦差,若是他回帝都,那是不是说明案子已经要快处理好了?
    李斐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心想这件事也瞒不住,便模棱两可的道:“案子有些进展了,我回云浮是要去工部取证,”说着他又笑了,看向简安礼,“这次太医院可是将整个福建的疫病都控制住了,想必简公子回去,皇上定会赏赐你。”
    他眼中是满满的羡色,看得简安礼不由的想皱眉,可想到什么,又将心中的那点厌恶压了下去。
    简安礼笑了笑,“如此便借李大人吉言了,天色不早,我们该早些赶路了,不然要在天黑之前赶不到驿站了。”
    他说着拱了拱手,便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斐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简安礼的背影,转身也上了马车,吩咐随从道:“跟在太医院的马车后面,我们跟他们一起走。”
    这样即便路上遇见什么事,也有太医院的人挡在前面,省了不少麻烦。
    ……
    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
    婵衣坐在罗汉床上,手肘支着下巴,另一手无趣的拨动宫灯的灯芯,房中的那团暖光霎时间有些忽明忽灭。
    锦屏进来便瞧见她这般百无聊赖的模样,不由得过去将宫灯拿开,无奈道:“王妃当心火星子溅出来伤了您。”
    婵衣将姿势调整了一下,问道:“王爷还没回来么?”
    锦屏点头道:“王爷先前打发人过来说外头还有些事要处置,要晚一些才能回来。”
    婵衣皱了下眉,心中等的有些心焦,抱怨的说了句:“早上还让我留了晚膳,结果这都快过了晚膳的点儿了,也不见人影。”
    锦屏知道婵衣这是心中有事烦躁不安,才会这般说,她轻声安抚道:“王爷毕竟刚去工部,事情多也是难免的,您就耐心多等等,若是饿了,奴婢端些点心来吃可好?”
    婵衣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飘香院里的人是颜姨娘的?还帮他掖着藏着,好似我是那母老虎,知道了能将她吃了似得。”
    锦屏知道她是为早上的事情不痛快,连忙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婵衣:“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帮王爷瞒着您,王爷对奴婢说等他今天回来会说与您知道,奴婢心想毕竟王爷是一家之主,他没有与您明说此事,许是因为不知如何开这个口,奴婢也怕您冲动之下做出后悔的事来,便想着左右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才会……”
    说来说去锦屏也是为了她好,才会瞒着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叹息一声,让锦屏起来。
    “起来吧,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我又如何不知你,”婵衣一边伸手拉她,一边叹息一声,“我是没想到颜姨娘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锦屏站起来刚要开导她几句,就听见院子外头有脚步声。
    少年清越的声音响起:“晚晚,我好饿,给我留晚膳了么?”
    ……
    ps:写的越长,剧情越多分支越多,有点理不顺,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小意有时候会生出一种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不过会努力将剧情捋顺了写出来的,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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