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血骨珀塞尔就亲自上门询问伊芙需要哪些具体的辅助与材料。
    伊芙递给他一张昨晚写好的清单。
    珀塞尔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又看了一遍。
    「少主的眼光,还真是不同凡响。」他称赞道,「在下立马差人去办。」
    「大概需要多久时间?」伊芙问。
    「绝大多数的材料都是现成的,但有几样恐怕需要一点时间。但最迟今天傍晚就能凑齐。」珀塞尔说。
    「那就辛苦了。」伊芙说。
    珀塞尔笑着摇了摇头,就退去了。
    伊芙看着珀塞尔的身影在走廊消失,曲起左臂绕过脑后,抓住朝天伸高的右臂,拉一个畅快的懒腰。
    「一整天时间,找点什么事做呢?」伊芙自言自语,然后笑了笑。
    她笑自己根本不用为无聊犯愁,昨天的胜负未分,那个名叫春弥的兽魂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有仆从带路,伊芙溜达到昨晚吃饭的餐厅,她推门而入,嘴里正咬着半片面包的六骨正好转头看来,然后身形凝固了。
    伊芙眯起眼,微笑着跟他摆手打了一下招呼。
    除了哈雷和狗耳之外,昨晚在的人一个不少——屋内除了六骨之外,便是五个女人。
    大事不好,先跑为妙。
    六骨咬断面包,剩下的半片掉落盘子上,他嚼了嚼嘴里的食物,生硬地咽下喉咙,把他噎得直锤胸膛。
    小浆果帮忙拍他的后背。
    六骨发出猛烈地咳嗽,「谢谢你,我的大小姐。我就算没有噎死,也差点被你打死。」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环顾众人,「诸位,你们慢慢吃,哈雷老大还有事情吩咐我,本人先走一步。」
    他说完这话时,伊芙仍立在门口未动,于是六骨只要用力收腹,后背贴着门框从伊芙身侧闪出门外。
    「坐吧。」春弥邀请道,「到这里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别和外人一样客气。」
    「谢谢。」伊芙拉开椅子,坐在和昨晚相同的位置。何止是她,在座的各位都是如此。
    秋枝和春弥中间夹着一个空位置,看上去倒像是即便帝王没有上朝也要遵循礼法、不敢僭越的两位妃嫔。
    「吃点什么?」春弥说,「当然,这是一句客气,因为早餐只有面包与牛奶。」
    「面包牛奶十分不错。」伊芙说,她假装对春弥盘子里垒着那块比盘子还要长的肉排视而不见。
    「别误会。」春弥说,「我是兽魂者,早餐如果仅仅是面包与牛奶,根本无法让我保持一上午的清醒。这也算是哈雷难得的小贴心。」
    阿苏美心中偷笑。
    秋枝强忍着不要把手中面包捏碎的冲动。
    平时的春弥明明饭量比秋枝还要小很多,早饭通常只用一杯微微加盐的清水就打发了,她这么做是故意气伊芙的?
    大清早就开战,会不会太着急了。
    「没有侍从,想吃什么你要自己去厨房拿一下。」秋枝说。
    伊芙只是微笑,没说话。
    阿苏美明白了,这个女人不吭声是等在座的其他女人去给她端早饭。如果让她挨了饿,恐怕会到哈雷面前告众人一个怠慢贵客之罪。
    这事秋枝不能去做,春弥也不行,阿苏美觉得最佳人选只剩她自己,她刚要站起身,餐厅一角隔挡厨房的布帘被人拨开,身穿红袍的血骨珀塞尔亲自端着一盘食物走出来。
    「您的早餐,伊芙小姐。」血骨珀塞尔将盘子放在伊芙面前。
    这份早餐,是伊芙写在清单上的第一条,包括她的食谱——
    盘子的外围堆着一小勺蒸熟的麦粒,像是吸足了清晨的阳光,颗颗饱满。两片焦香四溢的烤肉,叠在麦粒的上方,流淌着新鲜的肉汁。盘子的正中,则躺着一枚煎蛋,蛋黄清白,只有深谙厨艺的厨师,才能把火候掌握的如此恰到好处。
    「有劳了。」伊芙微笑,珀塞尔退下。
    她拿起叉子,朝晶莹剔透的蛋黄上一戳,蛋液如熔化的黄金蜿蜒而出,接着她又叉起一片烤肉在蛋液轻轻蘸了蘸,放入口中。
    「面包牛奶虽好,但我早上也更喜欢吃一点肉。」伊芙说。
    看看自己盘中简朴的面包,再看看春弥盘中那么粗犷不羁的肉排,再对比一下伊芙那份精心别致的早餐。
    秋枝想杀珀塞尔的心都有了。
    最关键的是,珀塞尔是什么人?
    他可是三大国最可怕的窃神者组织血染之手的首领、咒术之盟的核心骨干、盟主哈雷身边的得力重臣。
    他竟然能亲自为秋枝端盘子?更有可能,这份早餐还是他亲手作为。
    能做到这一步,没有可能不是哈雷特意交代的。
    「有意思。」春弥用餐刀从肉排上面片下一整条长长薄薄的肉片,然后划断成短的几片,用叉子依次插在一起,再一同放入口中。
    众人都不再说话。
    屋内五个人,只有小浆果用刀叉摩擦盘底的声音,她不时能从春弥那里接到大量的肉片。
    早饭吃完后,刀叉放在盘子两侧,大家用餐巾将嘴唇擦干净。
    「既然早餐这么丰盛,不如去运动运动?」春弥提议并问伊芙,「你今天有事么?」
    「我把需要的材料已经提交给了刚才那位大人。所以,到傍晚之前,我都有大把的时间。」伊芙说。
    「那还真是巧。」春弥说,「这座城堡的训练场还算不错,我带你去见见。」
    天呐。
    阿苏美心中惊叫,这是春弥主动发起挑战,最关键的是,不管伊芙有没有听懂,她竟然都答应了!
    伊芙的身手如何,在座之人无人知晓。但春弥——大家就再了解不过。
    把堂堂狮伽古尔家族的继承人蜜儿,摁在地里「蹂躏」了一顿,也无非只是几天之前的事情。
    「那个……大家都刚认识,不用这么着急吧。」阿苏美赶紧打圆场,这既是救伊芙的命,也是救春弥,就算春弥没有把伊芙弄成重伤,仅仅是断胳膊断腿,哈雷都不会放过春弥的。
    她希望春弥不要任性。
    「行,听你的。」春弥说。
    「没事的,反正我也好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伊芙说。
    阿苏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大姐,就算找死,你也别找这么痛快的啊。
    「那我们就走吧。」春弥说。
    「在此之前,我需要找一下我的马。」伊芙说。
    于是,众人在去训练场之前,先去了一趟马厩。
    但乌云却不在厩中。
    「我的马呢?」伊芙问马夫。
    「被哈雷大人牵走了。哈雷大人说,要和他的马一起吃早餐。」马夫说。
    春弥:「……」
    秋枝:「……」
    伊芙:「……」
    阿苏美看着她们,突然觉得自己去找六骨一起躲一躲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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