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名游骑兵的保护下,贝亚修和丽娜采取的方案和迈哲相同,通过使用隐身香绕开邪兵,避开不必要的战斗,用最快的速度朝未探索的雾海区域出发。
    他们远比哈雷那一队人幸运,进度也遥遥领先,结果还是遇到了「必要」的战斗——他们先后成功干掉了两头邪鬼级的迷雾首领,第二个迷雾首领的雾核被击碎时,发生了迷雾穿越。
    众人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座废旧的木房子,并且有火光透出。
    荒郊野岭遇到这种事就已经十分诡异,更别说此刻身在迷雾之中。
    根据多年作战的经验,游骑兵提议保护贝亚修远离此处,贝亚修却想一探究竟。
    虽然发生了迷雾穿越,但连续两次成功地解决迷雾首领给了贝亚修极大的信心,更何况,屋内有火光就说明不是迷雾中的邪物。
    敢把房子建在雾海里的,肯定是厉害的人物,如果运气好,这将是贝亚修人生中的一次奇遇。无数的传记都可以证明,遇到高人,是英雄不可缺少的起点。
    结果等靠近大门事,贝亚修等人突然听到了屋内有女人饱含怒意地大声叫道「你给我们喝了这个!」
    那是活生生的人的声音。这期间能出现在雾海中的很有可能就是迈哲那一伙人。
    雇来的佣兵死掉也就罢了。
    迈哲虽然总缠着丽娜阴魂不散,但毕竟是解雾会的同学,贝亚修身为帝国第二将军的次子、肩负祖先的荣耀,不能见死不救。
    游骑兵先是分散站位,然后猛地破门而入。
    果然是迈哲那伙人!
    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用一柄奇长无比的长剑把杀人虎钉在了墙壁上,血液顺着剑刃流淌,滴在地上发起焦烟,仿佛要把地板点燃。
    地上除了血液之外,便是横七竖八乱躺一团的其他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贝亚修来不及操心这些,他心中高兴极了。帝国头号通缉犯此刻已经被人拿住了,这绝对是头功一件。迷雾穿越所带来的郁闷被喜悦一扫而空,这叫什么来着?
    对,这就叫命中注定。
    「你们是谁?」
    苍老的声音从壁炉的一角响起。
    这才让贝亚修意识到幽泽魔女的存在,他之前以为那是一团被堆起来的破布。
    「帝国第二将军之子,贝亚修·玛席诺顿。」
    按照贵族礼仪,他应该先抬出祖辈中荣誉最高之人,然后再是他的爷爷和父亲的名字。
    但贵族礼仪这种东西,向来就是势利眼的小婊子——只会用在身份对等的人身上,看幽泽魔女的打扮,贝亚修将她视为暗侍伊丽贝尔的仆人。
    至于把哈雷钉在墙上的伊丽贝尔虽然武器看起来有点来头,但人必然也不是什么高贵出身,从其他人昏迷的情况来看,她是用了阴招。
    「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办法抓住了这个家伙,」贝亚修指的是哈雷,「但你们要把他交给我处理。作为奖励,我会赏给你们一大笔钱。」
    兜帽下发出古怪渗人的声响,若是仔细分辨便能猜到那是幽泽魔女的笑声。
    「孩子,你并不知道老身是谁。」
    「那么你是谁呢?」贝亚修问。
    幽泽魔女没有回答。
    因为区区帝国第二将军的次子,还不配知道。
    「你可以把杀人虎带走。」幽泽魔女说,「但其他人都要留下。」
    贝亚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迈哲。
    幽泽魔女感受到了贝亚修的犹豫,重复道,「其他所有人。」
    「只要把杀人虎带回去,这是何等的功劳,你的父亲大人必然高兴,从此就会对你更加偏爱。」丽娜靠在贝亚修的胳膊上说道,「至于迈哲,看样子也没法救了。」
    贝亚修心中对迈哲最后的一点怜悯消失了,狠狠一点头,「就这么办。」
    他最希望能活捉杀人虎,这就像捕猎一般,活物总比死物值钱,但怕半路出岔子。
    他想问问幽泽魔女与伊丽贝尔是如何治住杀人虎的,又觉得还是不妥。
    丽娜怎么会不知道贝亚修的心思,便操起一副贤内助的口吻微笑着对幽泽魔女与伊丽贝尔说道,「不如您二位随我们一同回帝都吧。贝亚修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如果表现好,他还能推荐你们进入军部。」
    贝亚修瞬间开了窍,许诺道:「你们就以临时队员的身份加入我的小队,放心,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幽泽魔女曾在梦境中见到过未来的哈雷,所以这里绝非是哈雷的葬身之处。而哈雷的存在本就对诸位魔女的伟业大有帮助。
    她正愁该如何把哈雷送出雾海,正巧贝亚修自己送上门来,于是便答应道,「老身并不谈贪图荣华富贵,所以只是算作暂时加入你们。」
    血液是兽魂者力量的本源。她命令伊丽贝尔用拳刃刺进哈雷另一边肩膀,再多放出一些血来。
    「你确定对迈哲见死不救么?」被钉在墙上的哈雷看着贝亚修,虚弱地问道。
    贝亚修脸红。
    「不用理一个通缉犯。」丽娜宽慰心上人。
    哈雷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贝亚修心虚。
    「这样迈哲就不欠你什么了。」
    吼!
    房间里突然刮起了雷暴,电光闪烁间,一声轰鸣,伊丽贝尔破墙而出。
    贝亚修和丽娜吓傻了,瞳孔映着一头活生生的猛虎。
    「杀了他!」幽泽魔女大喊。
    随着她话音的升起,一圈游骑兵的脑袋带着血尾飞离了脖颈。
    黑色枪锋在佝偻的身躯从地板站起身之前,贯穿了她的前胸。缠在枪杆上的电气瞬间将斗篷撕碎。
    竟是空的!
    难道「幽泽魔女」真的是由一团黑暗组成的?
    不。
    一只畸形的怪物——形如被拔光了毛的猴子,正要从墙上的破洞中跃出。
    枪锋在半空刺穿了她的后背,像是挑着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儿童。
    「兽魂者,你杀不掉我的。」幽泽魔女转过头。
    哈雷终于看了她的真面目——那已经不能被称作脸了——皱巴巴得仿佛一条蛇蜕下的一百层皮全部缝补在了一起,牙齿则像鳄鱼般密布。
    「老身不死不灭,在吾辈侍奉之神重归大地之前,没有任何人可以杀掉老身。」
    她双手放在枪锋下面,用力朝上一抬,身体朝对面坠去,腹腔连着肩膀被枪锋逆向劈开一道大口子。
    幽泽魔女落地,血淋淋的伤口如泥土黏在了一起,同时留下了伤疤。
    「我杀不掉你。」哈雷说,「但他可以。」
    哗。
    一溅热血飙在丽娜的脸上。贝亚修的脑袋飞了出去。
    幽泽魔女一愣。
    哈雷从地上抓起迈哲,尖爪插进了他的肩膀,鲜血直冒。
    剧痛强行让迈哲醒来。
    「看清楚,贝亚修已经死了!」猛虎咆哮道。
    迈哲迷茫地看着那头无头的尸体,以及旁边的丽娜。
    「贝亚修已经死了,是你赢了!」猛虎更加大声咆哮,如雷炸响。
    「是我赢了?」迈哲反问,然后他相信了这一切。
    迈哲的皮肤下面冒起了一层白光,接着皮肤开始如墙皮般簌簌掉落,如羽毛般飘动。
    「你究竟在做什么!」幽泽魔女慌了神。
    「记得么,你刚才答应了那小子的入队请求。」哈雷恢复人类形态,周身只剩下腰间的短裤,「外力无法破除你的契约不死身,但诅咒可以。」
    被哈雷杀掉的游骑兵以及贝亚修,甚至还活着的丽娜都发生了和迈哲相同的反应。
    「不!!!」幽泽魔女绝望大叫,要逃。
    枪锋从她头顶切入,一劈到底,将她斩成了两半。
    迈哲等人的碎片飘到空中,好似白色的灰烬,飘着飘着便碎成了晶莹的粉末,消失了。
    哈雷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是放松,而是准备另一场大战。
    他蹲下,抓起秋枝的手腕,划开一道口子,「抱歉。」
    他吸足了秋枝的血液,然后站起来,从房屋的破洞走了出去。
    屋外。
    黑衣银面的伊丽贝尔站在前方,优雅的身姿像是世上最精准致命的刀。
    乌金色的拳刃垂在身体两侧,刃尖延长到刚好可以触及地面。
    「你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
    一对漆黑虎目。
    如炭火般燃烧。
    「但我还有。所以,」
    俯身,黑色长枪由双臂在怀中拉开。
    「我必须赢。」
    风有虎吼,划出一道黑色闪电。
    罪虎枪,
    虎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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