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银轮城相遇,阿苏美隐约猜到春弥必然有着军部背景,却没料到竟然是军情五处——魏尔姆帝国最神秘的军部精英组织。
    「我推断的问题在哪?」阿苏美的态度谦虚起来。
    「根据你的推断,这是一个精心谋划的大阴谋,故意要把哈雷引入雾海之中,借怪物之手将哈雷除掉。」春弥很自然地坐在了哈雷的左手边,再度和秋枝一起把哈雷夹在中间。「能制定如此计谋之人,不仅很有耐心而且心思缜密。这个说法你同意吗?」
    「当然。」阿苏美点头。
    「反过来说,这种人很少会犯错。」春弥说,「一个细节上的漏洞,可以算作失误。那你刚才接二连三地找出漏洞,算是筛子吗?」
    「有人先谋划好了陷阱,然后再故意布下漏洞,诱导我们看穿这是一个陷阱。」阿苏美说。
    「绕着一大圈,到底是想害老大,还是救老大?」六骨说,「有没有可能是迈哲三人良心发现,违背谋划者的命令,故意演砸了来警告老大?」
    「你觉得可能吗?」阿苏美反问。
    「可能性好像并不是太大。」六骨说。
    「如果真要警告我们,在纹咒飞行艇上是最好的机会。」阿苏美说,「如果说迈哲是下了飞行艇才良心发现,那他根本没有时间和另外两人串通。」
    「我看还是把迈哲抓起来审问吧。」六骨说。
    「说不定,这就是谋划者真正的目的。」阿苏美说。
    「为什么?」六骨问。
    「一种考验,考验我们是否有看穿阴谋与陷阱的能力,考验我们是不是笨蛋。」阿苏美看六骨表情越来越迷惑,便没好气道,「不知道,不知道,我现在的思路又乱了。」
    「对很多人来说,一切顺利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于是谋划者会故意露出不协调的细节,用来麻痹目标。」春弥说,「你们之所以纠结,是陷入了逆推的死局。根据眼前不合理的细节,强硬地推论出一个阴谋。但同时,你们缺少实质性的证据。」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一切都很正常,只是阿苏美过于敏感了?」六骨摇了摇头,「不,这一次我站在阿苏美这一边,她找到的那些细节就是无法解释,比方说贝亚修的护卫人数问题。」
    「我没说事情正常。固执蒙住了你们的眼睛,从而无法发现真正不正常之处。」春弥看了一下哈雷,后者点了点头。
    春弥从阿苏美那里要到了两枚光石,左右掌心各握一枚,双手握拳放在六骨脑袋的两侧,看上去像是捶击六骨的双耳。
    「大姐,不管你要证明什么,请务必小心点。」六骨十分紧张。
    春弥打开了左手。
    光石照亮了六骨的脸。
    春弥左手握拳,锁住了光,六骨的脸恢复刚才的样子。
    春弥打开了右手。
    光石又一次照亮了六骨的脸,然后春弥握拳,光亮再度从六骨脸上消退。
    「发现问题了吗?」
    阿苏美直勾勾地盯着六骨,让六骨背脊发毛。
    「怎么了?说话啊。」六骨说。
    「六骨,你脸上为什么没有阴影?」阿苏美说。
    「什么?」六骨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阿苏美却迅速地把六骨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六骨没有影子。
    怎么会这样……
    这个房间里明明有阴影。
    家具有影子,春弥有影子,哈雷有影子,秋枝有……
    !
    秋枝也没有影子。
    「我难道也是?」阿苏美看着春弥。
    春弥点头,并把两枚光石还给了阿苏美。
    「怎么会这样。」阿苏美问。
    「你们中了诅咒。」哈雷说,「这个诅咒,只对人类有效。」
    「原来,不是迈哲他们三人不对劲,而是整个喘息之岛都不对劲么?」秋枝毫不紧张。哈雷在她身边,这世上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她。
    哪怕是诅咒。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阿苏美问哈雷。
    「并非是我发现的,是春弥告诉我的。」哈雷说。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让春弥在旅店看行李。」阿苏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同时暗骂自己愚蠢。他们一行人最贵重的东西无非就是装备与金刀,而这两样无一不是随身携带的,何必需要什么人看管行李?
    「老大,难道我们已经死了?可是我一点死的感觉都没有啊。」六骨说。
    「你没有死,但离死不远了。」哈雷说。
    六骨不相信哈雷说的是真的,就算他不管六骨等人的命,他也不会不管秋枝。
    「老大,你可别吓唬我。」
    哈雷却竖起一根手指,让六骨噤声。
    「听。」
    众人屏息凝神,什么都没有听到。
    「真是太静了。」哈雷说,站起来推开房间的窗户,「再仔细听。」
    六骨与阿苏美还是没有听出异样。
    「喘息之岛,是有妓院的。」哈雷说。
    经过哈雷提醒,众人才隐隐约约听到,远方好像真有女人的娇喘声。
    阿苏美脸红了一下,本能地想骂一句下流,但她知道哈雷可不是六骨。
    「这又说明什么?」她问。
    「一个龙蛇混杂的小镇,它的夜晚绝不该像现在这般安静。」哈雷说,「而我们能听到的声音,是因为它应该存在。这同样解释了你对贝亚修的疑问。」
    「我不明白。」阿苏美说。
    「那我也给你一个提示。」春弥说,「你们下午与哈雷等人分开之后,去了很多店铺,却发现既没有店主也没有客人。」
    「对。」阿苏美说。
    「我晚饭后又去了一次。店里依旧没有人,但却亮着灯。」春弥说,「恐怕,那些店根本就没有店主。」
    阿苏美还是不明白。
    「什么事情,你当时觉得一切都正常,事后略微推敲却又发现漏洞百出?」哈雷问阿苏美。「这种经历每个人都有,同时又不会把将其当真。」
    阿苏美脑中灵光一闪,幡然醒悟。
    「是梦!」
    「什么梦??」六骨问。
    「原来是这样。」阿苏美一脸煞白,思路飞快地运转着。
    「解释给我听啊,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啊。」六骨着急。
    「为什么丽娜没有在贝亚修的身边,为什么贝亚修身边游骑兵太少。这就全解释通了。因为这件事并不是针对哈雷而来。整个喘息之岛是重现了某个人曾经的某一个时间节点。」阿苏美一顿,「那个人就是迈哲。」
    「迈哲不是人?」六骨意识中,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他是人。」哈雷说,「但恐怕,已死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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