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那一杆黑色长枪所震慑,手持武器的角斗士们虽然层层包围住了黑袍男人和小狼女,但没有人贸然行动,隔出一层圆形的真空地带,其半径差不多就是男人手中长枪的长度。
    「今天是什么幸运日么?让大家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好戏。」秃顶胖子的声音再度在竞技场上空响起,观众席上发起欢呼,他们深爱这种戏剧化的剧情。
    「老大这是在干什么!」夹在观众之中的六骨故作镇定地小声问身旁的阿苏美。
    「不管他要做什么,绝对都是一场灾难。」阿苏美站起来,「我们该走了。」
    黑袍男人抬头看向讲解台,距地如此之高,但秃顶胖子还看清了他的眼神,猛虎一样的冷静杀意。
    名为恐惧的刀子刺破了秃顶胖子的胆囊,让他嘴里发苦。
    真货?!
    这里可是云顶竞技场!
    秃顶胖子为自己刚才的胆怯感到恼羞成怒,他放声大吼道:「杀了他们,所有人可抵消两个月。」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
    小浆果听到前后左后纷纷传来下咽口水的声音,那些角斗士们的眼睛里闪着畏惧又兴奋的光,他们变成了一群狼。
    小浆果手心微微沁出汗,本是牵着这只小手的大手,将小手完全握了进去,像是一头流浪冷风中的小兽,突然蜷进了一个温暖的小窝。
    小浆果抬头,她看到了握着她手的男人的侧脸,坚毅如铁。
    尘土,杀意,刀剑,周围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微微吹动垂在她耳旁的风,以及,离地面好近的天空。
    「上啊!」
    一声仓促的大吼,搅乱极短一瞬的平静,世界如漩涡一般恢复原貌。
    一个手握战锤的角斗士率先从正面冲向哈雷,另外两个手握长刀的角斗士紧随其后。
    哈雷右手单手挺枪,朝下一抡,砸进战锤角斗士的肩膀,让他跪倒在地,枪杆随即左右连打,将后两名角斗士抡翻在地。
    更多的角斗士冲上前来,哈雷牵着小浆果朝前走去,另一只手抡枪乱舞,无人能挡,就像是手挥开山刀,在荆棘丛生中砍出一条出路。
    「你是从这个兽栏出场的,你想找谁报仇尽管去。」哈雷松开了小浆果的手。
    小浆果在地上捡起一柄长刀走了黑暗。
    「不!」
    「不!」
    石穴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与惨叫,两声之后,便归于平静。
    很快,小浆果便从黑暗中重新走了出来,右手拖着长刀,左手则提着一个脑袋的头发,断颈处的血滴滴答答地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观众席上热烈鼓掌,贵妇人们用手帕擦着眼泪,啜泣道:「她终于杀掉了虐待她的奴隶主,真是太好了。」
    小浆果朝竞技场中间走去,因为哈雷在侧,角斗士们无人敢拦。少女抬头,旋转自己的身体,把观众席看了一圈,然后把猎网的脑袋扔在地上。
    「干得好,干得好。」观众们的掌声更响了。
    小浆果抬手指向一个观众。那个男人觉得小浆果要指名他下场与他较量,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但小浆果的手指很快就移动起来,她又一次旋转身体,用手指划了一个圈,把所有观众包含其中。
    然后,她放下了手,朝猎网的脑袋吐了一口口水。
    观众渐渐安静了。
    他们知道,少女是在用她的方式回敬他们所有人。
    「真是太没教养了。」贵妇人们嫌弃起来,「枉费我还喂了她那么多吃的。」
    「头儿,怎么办?」秃头胖子的助手问,「是真的杀人虎。」
    「他的人头将是我们送给新皇帝的礼物。」秃头胖子补充道,「如果一会他的脑袋还能被剩下的话。」
    一声尖锐的怪叫,从一个兽栏后面的黑暗之中刺射而出,就像一道怪风。
    场上所有角斗士的表情瞬间煞白,不约而同地一同看向声音的方向。
    咔啦咔啦。
    咔啦咔啦。
    是锁链被拖拽的声音。
    四个角斗士扯着四条锁链,以倒退的方式走了出来。
    他们在用锁链奋力地拉动着什么,逐渐的,一对赤红的瞳孔在黑暗中燃起,然后一头仿佛是脱胎于黑暗的庞然大物走了出来。
    那头怪物足有七八米长,它四足着地,腕部被锁链捆绑,前肢与腰间有薄膜连接着,一条长满倒勾的尾巴如鞭子甩来甩去,漆黑光溜的皮肤如黑夜中的泉水,刺在其上金色纹咒符号若隐若现。
    更加畸形骇人的是它那长如短矛的嘴巴,正被丑陋的枷锁罩住。
    没错。
    这是一头嗜血龙。
    它不耐烦地撕扯着锁链,从鼻孔发出尖锐的怪叫,阳光照在它的身上,就像天落刀雨般让它不舒服。
    扯动拴住前爪锁链的角斗士,用银色权杖碰触嗜血龙嘴巴上的枷锁,咔咔几声机簧弹动的声音,枷锁左右分离,落在了地上。
    嘴巴刚刚得以解脱的嗜血龙似乎并没有适应,它摇晃着脑袋,那名角斗士立马冲向身后的兽栏,其他三个角斗士也松开手中锁链,以最快的速度向兽栏跑去。
    「快,快!」兽栏中有人呼喊着,但他瞪大眼睛,因为他看到那个庞大的黑影腾空而起。他拉动了操纵杆。
    哐!
    兽栏落在地面上。
    「不要!」四个角斗士离兽栏只剩一步之遥。
    嗜血龙前爪连挥,撕碎了三个角斗士的后背,然后脖子一伸,短矛般的嘴巴贯穿第四个角斗士的胸膛,把他钉在网格状的兽栏上。
    嗜血龙拔出长喙,仰天咆哮。
    然后转身,叼起地上的银色权杖触碰自己的四肢腕部,自行将铐具解开。
    完全自由的嗜血龙,四足挪动,好似一头准备扑食的豹子,甩动尾巴,打量场内其他活物。
    角斗士们纷纷后退,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识嗜血龙是如何杀人的,他们清楚嗜血龙是多么的凶残与可怕。
    此刻,哈雷与小浆果已经不在是角斗士们的目标。
    「精彩的好戏,才刚刚开始!」秃头胖子用放声大吼,让全场观众的气氛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哈雷单臂拖枪,朝前走去。
    嗜血龙疑惑并且好奇地歪头。
    黑袍男人原地消失。
    !
    嗜血龙凭借敏锐的战斗本能朝旁边滑去。
    砰!
    庞然大物四足离地,像是被隐形的巨人用战锤抡中,在空中打了几转,摔在了地上。
    它挣扎而起,愤怒咆哮。
    它的对面。
    黑袍男人肩头的空气如火焰般蒸腾扭曲,漆黑的虎目化作一对火炭。
    「在场的怪物,可不止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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