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上乱糟糟的。
    骑兵们围着佣兵团,没人理会自己的战马。
    而佣兵们虽然将武器对外,但也没人理会骑兵。
    双方都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这场一对一的对决。
    芥暮的长柄双刃斧一扫而过,拦腰斩开了三个「叶尤托」,三个人像是烟气般消散了。
    第四个叶尤托——真正的叶尤托——右手握着剑柄,剑尖朝下,左掌推在靠近剑尖位置的后面,用剑刃中段挡住本要砍中他腹部的双刃斧。
    老军人灰白的胡须被吹动起来。
    他的剑刃已经被战斧压弯,随时都会断成两截。
    「死!」大胡子发出战吼。
    然而,剑刃突然绷直,将战斧弹开。
    叶尤托身体转动逼近,长剑连斩成密影,然后猛然一顿,剑尖将芥暮握长柄双刃斧的右手食指削掉。
    于此同时,芥暮左臂的盾朝前一推,狠狠撞击叶尤托的胸口,老军人被撞飞。
    芥暮紧追不放,右手仅用四指抓着长柄双刃斧高举过头顶,然后下劈。
    叶尤托双手握剑从后朝上抡出一个大圆弧,将斧刃荡开,之后身体旋转一周,上撩剑变成拦腰斩。
    芥暮用盾挡住剑刃,但这一剑夹杂着旋转之力与叶尤托全身的重量。
    剑刃咬进了盾面,没有完全劈穿。
    叶尤托拔回自己的剑,再来一剑此盾必破——但他没有拔出来,剑刃被卡住了。
    老军人眉头一皱,双手撤剑,却已经来不及,呜的一下灰影扫过,他的左手从腕部分离,掉在地上。
    叶尤托朝后退去,鲜血从断腕之处汩汩直流,让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几分。老军人断腕处的肌肉在压缩,他止住了血。
    趁这个时候芥暮捡起来了自己端掉的食指,就在刚才被他自己踩扁了。大胡子眼中露出嫌弃,将断指胡乱塞进腰间。
    叶尤托面色平静,仿佛断掉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手腕。
    他侧身而站,右手单手握剑,试图找准机会再上。
    从两人「单挑」开始,不管是佣兵还是骑兵都没有动手。
    和听来的故事不一样,真正的战场上,并不是每一个士兵都愿意奋勇杀敌,毕竟对绝大数人来说,他们当兵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杀人所以要找一个合法的方式,他们上战场的理由只有两个,一是被逼而来,二是夺取军功。
    「勇敢」与「智谋」只是少数,真正的战场是被「混乱」与「恐惧」所统治。
    当一件事暂时占据双方的注意力,自然就不会有人主动厮杀,尤其是骑兵这边,局面本是数百人包围十几人,但若擅自行动便会瞬间变成一个骑兵对战十几人——出头之鸟,若无非凡之能,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叶尤托垫步,朝前急刺一剑,这一剑刺得很草率,被芥暮用盾挡住。芥暮趁老家伙还没收回剑,还击一斧。格挡后,瞬间打向对手的破绽,这便是盾斧反击之术的厉害之处。
    援军连绵的马蹄声尚在远处,突然,相反的方向也传来马蹄声。
    很响,说明很近!
    一匹战马从骑兵中拨开一道口子冲了进来,一下子将芥暮撞翻,那个宽肩的大块头在地上打了两滚卸力,半跪在地。
    格里姆·白沙对马上的骑兵很陌生,应该是援军中先行一步的好手,故意绕到另一个方向,从而刚才的偷袭才能有效。
    他身上的铠甲血迹斑斑,难道中间营地也遭受了突袭?
    此人下了马,站在叶尤托面前。
    「换我来。」他拔出一柄剑。
    他要逞英雄,他要替叶尤托出战。
    叶尤托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和格里姆一样,他并不认识此人。
    「老夫已判他死刑,他必须死于老夫之手。」叶尤托绕开骑兵走到前面,准备与芥暮继续交战。
    「老家伙。」大胡子被撞得不轻,鲜血从嘴里滴滴拉拉得直流不止,「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一剑决胜负吧。」
    「你手中无剑。」叶尤托举起剑,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下一剑依旧是神锋。
    「我的确没有,但别人有。」芥暮半跪在原地没有起来的意思,眼神中闪烁的狡黠,让叶尤托心口生出一丝不安。
    「谁?」老军人下意识地问。
    「我。」声音从叶尤托身后传来。
    老军人吐出了一截舌头。
    若作为舌头,未免也太长了。
    那是一截染了血的剑尖。
    之间撞倒芥暮的骑士用剑刺穿了叶尤托的后颈,剑尖顶开牙齿,便从口中突了出来。
    !
    叛变?!
    不对!
    格里姆·白沙突然发现,刺死叶尤托的骑士的面貌正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发生变化。
    他是一个佣兵!偷了死去骑兵的铠甲与战马的佣兵!
    他拔出长剑,老军人跌倒。
    「还有时间,冲!」大胡子从地上一站而起,发出大吼。
    距离象犀货物大概只有五十步不到,两名指挥官死于当场,防御阵线自动瓦解,骑兵队长的命令,此刻毫无作用,更别提有几个骑兵队长跑得比手下还快。
    丧失战斗意志的骑兵们四处逃窜,反应快的便上了马。
    格里姆·白沙可不想当出头之鸟,他也翻身上马,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马是一匹老马,他跨上坐骑的时候感觉很平稳。
    他一抖缰绳,现在应该去哪?
    他在观望,若重回马背的战友们拾回勇气,那么他将同众人一同追杀佣兵。
    但若大家仍四处逃散,他便回中间营地。
    正在此时,援军终于到了!
    他们士气高扬,武器已经出鞘,他们从逃散骑兵的缝隙中冲了进来!
    「白梨!」
    芥暮大吼一声。
    那个女性纹咒师站在众佣兵的右侧,左掌前撑。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们直接撞在了蛋壳状的风罩上,人仰马翻,紧追其后的骑兵们赶忙一抖缰绳,骑兵冲阵从风罩两侧分流,从另一个方向绕回来,再度冲锋。
    很显然,那个女性纹咒师只能管一个方向。
    佣兵们被骑兵们冲散,有那么一两个在骑兵交错的瞬间,脑袋就上了天。
    死掉的骑兵更多,那个大胡子仅凭自己就撞翻了三个骑兵,还有的佣兵趁机跳上马背,从后面割开骑兵的脖子。
    援军的战斗,给了格里姆·白沙勇气,他也驾马冲锋起来。
    即便面对骑兵的冲锋,芥暮也毫不畏惧,他体内的战能还有盈余,只要不会再有比较厉害的角色……
    正这般想着,他就被一头高马从背后撞倒。
    这一次,不是他和手下人的演戏。
    马背上的骑兵,握枪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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