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老虫子的办公桌上,躺着两块残肢,旁边平铺着从残肢上脱下来的布料。
    第一块残肢是一条小腿。
    外来者逃跑时将它切断,把它留在了捕兽夹里。
    第二块残肢是一只手臂。
    今早凌晨,哈雷从营地追了出去,却发现跟丢了目标。以哈雷从小到大在山林中磨练出的听力与嗅觉来说,这不是可能的,哈雷很快就捕捉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跟着线索找到位置的时候,地上便只躺着一条断臂。
    于是哈雷就把它带回了营地。
    很显然,这是外来者的调兵之计。很难想象,人类竟可以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然而……
    不管是手臂还是小腿,恐怕都不是人的「零件」——皮肤干燥又粗糙,表面覆盖着角质鳞片,弯曲的勾子从指间探出。更奇怪的是,残肢的断口剖面不像是被锐器切割所致,而像是某一种脱落效果。
    「就像是蜥蜴。」团长老虫子总结道。
    人形的蜥蜴?
    难道是兽魂者?
    在场很多人和秋枝有着相同的想法。
    团长老虫子和绿鹰都在摇头。
    「兽魂者中没有这种分类。」老虫子说。
    「他们的眼睛太邪门了。」山马说,「能让人眩晕过去。」
    哈雷想起潘妲曾说过——从幽情岭逃走的老兵疯了以后嘴里常说的一个词:绿眼。
    他估计秋枝也已经想到了。
    「这个世界上有蜥蜴人这种物种么?」拉辛问道。
    「世界太大了,有无数种可能性,但我不曾听说过蜥蜴人。」奥斯曼说,他看向戈蒂,希望得到她的佐证。这位军团女医师在参加佣兵团之前,曾是一个有着药材猎人与赏金猎人双执照的独行客,她攀山下水、穿越沙漠,凡人不敢想象的危险之地,她都去过,所以非常的见多识广。
    「这世上的确有过蜥蜴人的传说。」戈蒂说。
    「真的有?」包括哈雷在内,大家一下子都好奇起来。
    「蜥蜴人的传说传播得并不广泛,只有昂克魔亚帝国南部的几个小村庄里有过零星的记载。据记载蜥蜴人生活在大雨林里,全身布满鳞片,可以像人类一样双腿行走。然而,这些记载只是存在于村中老人哄小孩的话语中,连一枚鳞片或一只爪子的直接证据都没有。所以,我一直认为蜥蜴人只是当地传说,因为并不开化,所以看到比较无法理解的怪兽时,想象力会自我加工。」戈蒂说,「而且,并没有提到蜥蜴人的眼睛会让人眩晕。」
    「那你现在有证据了。」拉辛说,「爪子么,我刚才数过了,手脚加在一起共有十只,而鳞片差不多两百枚。」
    「当我医术有所突破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帮你换个脑子。」戈蒂说。
    「这的确是证据。」团长老虫子说。
    「你是说?」奥斯曼瞬间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点点头,「倒是个机会。」
    「嗯?」山马说,「别把人当傻子。」
    哈雷也没明白老虫子和奥斯曼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不问,问出来显得自己反应慢。上一个就是例子。
    「我们可以把此当做理由,再度进入享乐宫。」奥斯曼说,「这一次,武力要备足一点。」
    「人手交给你安排。」老虫子说。
    出了团长帐篷,奥斯曼等人直接有走进另一个帐篷。
    明明是白天,那人还在呼呼大睡。难道他也是因为早上之事晕了过去?
    「起来。」奥斯曼朝那人屁股踢去一脚。
    「好烦。」那人蜷了蜷身子,没有起来的意思。
    奥斯曼给了小浆果一个眼神,那孩子就扑了上去,双手薅住睡觉那人的头发,拽来拽去。
    「哎呀呀呀呀……」那人用胳膊挥赶小浆果,灵活的小狼女并没有让他得逞。
    最终那人还是坐了起来,伸手一捞把脖子后面的小浆果抓到了前面,按在膝盖上,扬手要去打小浆果的屁股。
    「臭小孩打扰大人睡觉是要挨打的。」
    「小浆果是十三岁的少女,如果你不想被所有人当做变态,你就打下去试试。」奥斯曼说。
    那人沮丧的垂下手,小浆果嘻嘻直笑,又跑到那人后面像抓羊角一样,薅起那人的头发。
    秋枝噗嗤一声笑出声。
    「小浆果平时也挺喜欢我的。」山马在一旁说。
    「找我干吗?」那人无可奈何地说,脑袋被拽得左摇右摆。
    「跟我们去享乐宫。」奥斯曼说。
    「我、不、去。」那人原地躺倒,任由小浆果拽头发也不起来。
    秋枝朝哈雷凑近了一点,稍微拉了拉他的袖子。
    「嗯?」哈雷微微低下头。
    「这人是谁啊?」秋枝小声问。
    两人凑得太近,从山马这个角度看去,秋枝几乎就要亲上哈雷的侧脸了。
    「全团第一纹咒师,硫磺。」哈雷说。
    「什么狗屁第一。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被称作硫磺的纹咒师赖在床铺上,背对这种人。
    「瞧瞧你,哪还像个佣兵的样子。」奥斯曼说。
    「死去的佣兵一文不值。」硫磺说,「你们要拿着今早的『收获』去兴师问罪,这一趟说不定就有去无回。」
    「所以我才要你这个纹咒师给我们压阵。」奥斯曼说。
    「全团有三个纹咒师,让龙卷和水壶跟你们去。」硫磺说。
    「他们俩被团长派出去请人了。」奥斯曼说,「如果你醒着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多,就会知道团里的人员调动。」
    「你们就当我跟他俩一起去了。」硫磺说,「反正,佣兵无需荣誉,我也不怕你们骂我。」
    「好吧,我只好给你的姐姐写信了,告诉她你又一次让她失望。」奥斯曼说。
    硫磺一下子坐直了。
    「不用这么绝情吧。大腰带,我们平时关系不错啊。」
    奥斯曼没有理他,带着大家朝帐篷外面走。
    「好久不写信了,你知道给姐姐写信该用什么称呼么?」他问哈雷。
    哈雷摇头。
    「我想称呼不重要,把事情写清楚就好了。」
    「说的也是。」
    奥斯曼说这话的时候,众人已经离开了帐篷。
    没走多远。
    硫磺就从帐篷里跑出来,他一边追赶一边整理衣衫,手忙脚乱地往胳膊上套着纹咒臂甲。
    「有事好商量,我去还不行吗?」
    「行,当然行。」奥斯曼转头笑道,「但这是你自愿的,可不是我们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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