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狂」,肆意凶狠为狂。
    何为「暴」,急骤猛烈为暴。
    狂暴,即兽心。
    人归于兽,力大无穷。
    就在虎目燃烧的那一瞬间,龙葵婆与四目狼同时被一股蛮力弹开。
    空气在黑发少年的四周蒸腾如火,背后冰墙的表面竟沁出了一层水润。
    「带我去,见他。」
    少年说,话语仿佛带着热度。
    如火。
    他往前一踏,杀气滚滚浓烈。
    如虎。
    军情五处众人如触电般不由朝后急速撤步。
    他竟能在狂暴状态下说话?
    他的自我意识竟是清醒的?
    「你成长的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料。」墓鸦说,「但这并不意味着第一形态能难倒我们。」
    他将长袍解开,露出干练的灰色军装,一种不属于阿卡迪亚帝国任何一支部队的制式。
    他双臂摆一个架势,但哈雷从眼前消失了。
    眼睛没来得及眨下。
    模糊一闪。
    热风扑面。
    黑发少年已经近身到仅剩一掌之隔,他居高临下,盯着墓鸦的双眼。
    「带我去。」
    墓鸦第一反应是再度后撤,这一次,他背后撞上了墙。
    军情五处之人似乎被威慑住了,他们千锤百炼的意志并没有崩坏,而是一种自然界中动物遇到天敌的本能。
    此刻哈雷的狂暴状态跟以往的好似不受控制的熔铁炉火完全不同,更像是燎原之火,存在着猛烈却又静谧的矛盾姿态。
    冷静的火,是能烧透大地的。
    他睥睨众人。
    「带我去。」
    他第三次重复。
    四目狼背脊不禁流下一道冷汗,他的师父是武斗大宗师、世间巅峰之一,远比狂暴后的哈雷厉害数倍,但他也未曾在师父面前体会过如此骇人的威慑力。
    「你真的是不听大人说话。」墓鸦收敛心神,「不要,瞧不起,大人。」
    他的右手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柄匕首,纯黑色,毫不反光,只有血槽是一线深深的暗红。
    哈雷没有动,因为他知道,事情还没有完。
    四目狼脱掉了马甲、靴子、和腰带,发出砰砰砰重物坠地的声响。然后他从裤兜里抓出两条爪牙狰狞的陶瓷「蜈蚣」,双手五指从蜈蚣头部套了进去,数对小爪咔咔咔咔勾进他的前臂。
    龙葵婆也脱掉了肥大的外袍,底下藏着的竟是一副贴身铠甲。她左手按压胸口正中的甲片,便像舱门一样朝外弹开,同时她左手探进腰间深蓝的布袋里取出拳头大小的发光石头,插进甲片后的舱位,然后扣上甲片。
    「嗡」,脉冲般的一声嗡鸣,铠甲表面一条条好似象征经脉的凿痕,亮起铁灰色的光芒。
    墓鸦、四目狼、龙葵婆三人跨前一步,将剩下两个年轻一代挡在身后。
    「让我们开始下半场吧。」
    三人一同冲出!
    黑狱虎吼迎上!
    枪锋如电,疾走墓鸦喉咙间。
    墓鸦身如鬼魅,偏身一侧,漆黑的匕首擦着漆黑的枪杆一路前行,擦燃起明亮的白焰,匕首即将在下一瞬削断哈雷握枪的手指。
    但哈雷朝后撤了一步,顺势扭身,枪势从刺改扫,枪杆迸发出强大的压力竟把墓鸦整个人甩了出去。枪锋朝后一缩,再度闪电出枪。
    呲——
    一线刺耳火花,枪锋扎在龙葵婆交叉的双臂上刻下一道划痕。矮小的身躯被冲击力顶着仅朝后拖行三步远,竟逼停了枪锋。
    四目狼一脚踩在黑狱之上,一蹬,上弹。
    这一蹬力量之大,差点让哈雷黑狱脱手。
    半空中的四目狼双臂后勾,发达的后背肌隆起深深的沟壑,整个人变成了一架绷紧弦的弩。
    哈雷抬头。
    穹顶的蓝光将四目狼照射得仅剩下一个剪影轮廓。
    弦松了。
    双臂急速交替出拳。
    弩响了。
    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
    空气爆破的小音波密成一线。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地表碎石四溅炸出阵阵哀嚎。
    疾影·拳斗技·滔天骤雨!
    哈雷面部中拳,鼻梁瞬间被轰进了颅骨,他的左肩膀被炸开了大一块、右腹被炸穿了一个洞、而两条大腿外侧更是像被木匠用工具刨开了一个又一个圆润的大缺口。
    大量的血溅在地上,冒出焦烟。同时,被血溅到的冰墙留下了行行清流。
    四目狼落地,左手摆前,右拳束在腰眼。
    时间一顿。
    右拳轰出。
    隐盾·拳斗技·战马炮!
    超近的作战距离,右拳肉贴肉、实打实地轰在哈雷的胸口。
    哈雷飞出,撞在冰墙。
    「刚才你能一打五,只是你的错觉罢了。」墓鸦说,「毕竟我们三人的实力都在大师之上,龙葵婆更是接近了大宗师。对付你,我们绰绰有余。哪怕你是狂暴状态。」
    哈雷一拍冰墙,就站直了,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还有更厉害的招数吗?」他说。
    「不需要更厉害的,有效就行了。」墓鸦鬼魅一闪,哈雷同时消失。
    下一秒,两人身影在半空中重叠。
    墓鸦位于哈雷身后,匕首在他的左腰侧划开一道大口子。
    同时,黑狱的枪尾狠狠地撞中墓鸦,瞬间击断了数根肋骨,墓鸦吐血。
    哈雷调转枪头要刺他,龙葵婆的杖及时赶到,劈在枪锋上,她的左手则趁着哈雷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之际,插了进去,然后握拳一搅,将伤口撑大了数倍。
    四目狼从侧面冲来,右臂弯肘,勾住哈雷的脖子,他的脚步未停带动着哈雷一路前行,最终再次把哈雷冲撞在了冰墙上。
    他左手抵着哈雷的胸口,右拳朝后远远拉去。
    然后轰进哈雷心脏的位置。
    砰砰砰砰砰!
    一瞬间五拳连发。
    哈雷心脏位置的肌肉下陷出一个圆坑,少年吐血不止,而左腰侧的伤口仍在流血。
    他肉体恢复的速度竟变慢了。
    龙葵婆扶起墓鸦,并将他的伤势处理了一番。她刚才一触碰墓鸦就知道他已经伤得不轻,如果她的救治再慢一点,肋骨就会刺破他的肺叶,必死无疑。
    四目狼的右臂再度朝后拉开。
    哈雷看着他突然一笑。
    「抓到你了。」
    少年的右手握住了四目狼左手手腕,集中全身蛮力猛然一握。
    臂甲、肌肉、骨骼。在这一瞬间,全部形同虚设。
    难以形容的声音、难以形容的剧痛,让即便是四目狼这等的硬汉也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他的左手废了。
    并且他完全无法从此等可怕的握力下挣脱。
    虎目中露出嗜杀的光彩。
    他会死!
    四目狼当机立断,右拳变掌,直接将自己的左腕利落地切断。
    他猛的后退。
    哈雷要追击。
    但他还没等离开冰墙。
    空气中暴起一声苍老怒喝!
    「孽畜!」
    一根木杖直直飞来,刺中了哈雷的胸缝中间,并一击刺穿了后背,力量之大竟将哈雷钉在了冰墙上。
    「再见了,哈雷。」墓鸦握着那根诡异的金属长钉,欺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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