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团的资料记载:
    乔汉纳·哥麦普。
    职业,赏金猎人。
    职介,熟手。
    仅仅到熟手。
    如此籍籍无名之辈,他的一刀,有何威力?
    乔汉纳面无表情,仅用右手握住那柄奇长无比的长刀,扬臂横在右侧。
    刀刃很稳,没有丝毫的颤抖,就像平静如镜的湖面。
    但空气却如火烧,猛烈翻涌。
    「嗯?」
    黎明利刃七十二护卫使,一同扭头。
    「他来了!」
    办公室的穆大师不禁叫出声。
    「嗝?」
    醉酒中的凯洛罗卡打了一个酒嗝,像是被寒风吹醒。
    逃!逃!逃!
    黎明利刃大门前的六名守卫,脑中唯一的意识就是逃,而失去知觉的双腿死死地吸在地上,黄臭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腿,流淌满地。
    「恶心。」
    量天斩平挥而出。
    嗡。
    难以描述的声音,空气夹缩到极致的声音。
    就这么一斩。
    刀锋从左到右斩出一扇弧形的面,划过六名守卫的腰部。
    斩中了?又好像没斩中,因为六名守卫全都毫发无伤。
    不。
    是时间凝固了。
    一丝笔直的红,平行着水平线亮了起来。
    它切开了时间。
    上半秒,六名守卫的上半身飞上了天,艳血在腰间喷涌如柱!
    下半秒,怒风如炮连同六名守卫的下半身,一同轰进了大门!
    乔汉纳迈入大洞,空气变得肉眼可见,微微的红,微微的腥。
    「交出我儿子。」
    他声音不大,就像是在跟面前的透明人说话。
    但下一秒,空气翻滚被音波推荡出去,黎明利刃的所有窗户同时震碎!
    轰!
    乔汉纳脚下的大地塌陷,就像掉进了一个陷阱。
    那头成年的猛虎平稳落地,他没有一丝慌张,他的双眼瞬间适应了地下的光线。
    他的面前站着一排奇装怪服的人。
    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脚旁泥土蠕动。
    牛头蛇尾袒露胸膛的壮汉,手中一柄巨斧。
    长发遮住半面脸的高挑男,长柄奇刀跟他一样高挑。
    小丑打扮的花脸矮子,上下抛着飞刀。
    双臂几乎垂地的巨汉,则像个口水垂涎的白痴。
    一个长发老头抽着巨大的烟斗,拖在地上好似长长的号角。
    「你要逞威风,可真来错了地方。」老头的右眼半睁半闭。「吾等乃是七十二护——」
    咚!
    老人的头撞上了地宫的天花板,又掉了下来,打了几个滚。
    「我没有空听杂鱼废话。」
    乔汉纳朝前迈步,挥刀,挥刀,挥刀,挥刀,挥刀。
    噗——噗——噗——
    噗——噗——
    大量的血喷溅在墙壁上的声音,真是难听。
    大量的残肢碎骸堆随意在地上,真是难看。
    好在,他不看不听,全都把这些甩在脑后。
    轰轰轰……
    墙体挪动,封住了他前行的道路。
    「无聊。」
    长刀一挥,石墙破碎。
    他继续前行,等着他的又是新的护卫使,只不过,这一次是十二名。
    「吾等乃是——」
    噗——
    尸首分家。
    「你们的遗言,就不能换个花样?」
    乔汉纳拖刀前行。
    刀起,血起。
    刀落,尸落。
    另一条斜坡暗道,有人在面前提灯,后面跟随一人,两人中间有一辆推车,上面躺着一个人,和一杆长枪。推车不需人推,自动前进,因为轮下有轨道。
    两个人越走越深,就像是深下矿坑的矿工。
    只不过,以两个人身份,这辈子绝不会沦落到真的去当矿工。
    前面提灯之人,是黎明利刃游骑兵院长,萨迦·嘉米尔大师。
    后面尾随之人,是平日里懒懒散散笑容满面的穆大师。
    而躺在推车上之人,正如你所预料到的。
    没错,就是哈雷。
    如果不是他,又能是谁?
    但哈雷不是死了吗?怎么此刻看上去就像是熟睡?
    几分钟前,萨迦大师的办公室,穆大师惊叫一声。
    「看来正如你所料。圣教殿的那一位还是来了。」萨迦大师说,那一日穆大师揭穿了他的预谋,然后他又推断出萨迦大师是想使用纹咒傀儡代替哈雷。
    萨迦大师默认。
    穆大师则说,这一招行不通,瞒不过去的。
    于是,就在哈雷审判之后,他带来了一个人,竟长得与哈雷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还甘愿替哈雷去死。
    这人是谁?哪来的?
    「不要多问。」穆大师当时说。
    他和萨迦料定以哈雷的正直,绝不会同意一条无辜的生命代他去死。于是穆大师用出迷香,将他迷晕。
    这个男人,真是可怕。萨迦大师庆幸,在这件事上,穆大师是帮着自己的。
    「胜率已经有九成了。」穆大师说。
    「还差一成?」
    「圣教殿事后很有会派出『那一位』,再次检验哈雷是否真死,如果让他测到兽魂者独有的体温,那我们就会功亏一篑。」
    「放心,他们测不到的。」萨迦大师说。
    而此刻,地道通往的就是萨迦大师所说的「庇护之地」,而此刻,在穆看来,这条深不可测的地道,更像是通往地狱。
    长得像鳄鱼的家伙,鳞片如甲,张开尖牙密布的巨嘴朝乔汉纳咬过来。
    然后他的上颚连同脑子一起飞走了,摔在十米之外的地上,像是保养失败的标本。
    而一个双眼蒙布的巨人瞎子,他从背后冲来,举着一根环抱粗的石柱,侥幸击中了目标的后背,砰的一声巨响,石柱碎裂如渣。
    灰头土脸的乔汉纳转头,额头第一次暴起青筋。
    「我上个月刚洗的澡!」
    愤怒的量天斩从下朝上一挥,把巨人瞎子从脚到头切成两片。
    如果此刻有人想跟踪乔汉纳,一定很容易,满地的血铺成一条红毯,一路铺到他的脚后跟。
    这条「红毯」就是他在移动迷宫中的移动轨迹。
    但跟踪的人恐怕要注意脚下,血让地表变得又粘又滑,踩到遍地的残肢说不定就会崴脚。
    「你们还有多少人,一起上吧。」
    乔汉纳朝对面吼了一声,他希望早点通关,他不仅杀了很多奇装异服的人,还杀了不少大蜘蛛。
    真是有够恶心的。
    眼下七十二个护卫使还活着几个?
    他可不知道。
    他只知道,没人能拦得住他。
    真的没有吗?
    未必。
    「让你久等了。」
    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出现。
    人还没到,肚子先露出了出来。
    「你明明不用杀他们的。」校长凯洛罗卡,他用单手拖着一个大包袱。
    「你明明可以早点出来的。」乔汉纳将量天斩扛在肩膀上。
    「醒酒,需要时间啊。人不服老不行。」
    「老?你说话真是够讽刺的。」
    「一转眼,就是十六年了。」凯洛罗卡朝前迈步,他挥手示意护卫使退下,「躲起来,接下来的一切,你们千万不要看。」
    石墙再度移动起了,偌大的空间只剩两个人。
    凯洛罗卡朝前每迈出一步,身上就会多出一点变化。
    准确的说,是在变「小」。
    他的肚子在不停地变小,他的脸也从圆润变成方形,逐渐削刻出不威自怒的猛将气度。
    如果哈雷此刻在场,他就会一下子明白,他为什么第一次见校长会觉得脸熟。
    因为哈雷曾数十次、数百次,见过他,路过他。
    校长解开包袱,露出寒芒,那是一对精致巨锤,火形纹路如藏于冰下般绘在钢面之上。
    砰。
    双锤磕碰一下。
    火。
    一下子就活了!
    熊熊燃烧!
    「来吧,老友,好久没切磋了。」欧文·图拉格说。
    他是毁灭之锤。
    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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