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如果……
    如果大胆地选择一个数字,来代表「宿命」。
    其答案,无疑是「二」。
    意思是,「一」的对面,存在着另一个「一」。
    例如,光与影,无法分割。
    例如,生与死,彼此对立。
    又例如,白与黑,不可调和。
    数百名「白」,包围着一名「黑」。
    「黑」。
    怀中有枪。
    目中有火。
    心中有兽。
    枪被双臂拉开,火扫视群敌,兽弓身低啸。
    「白」。
    数百名白。
    解下斗篷。
    现出银甲。
    一同,嚼碎口中的「糖」,兵刃泛出神圣的毫芒白光。
    下一个瞬间,犹如一朵盛开的银菊,突然时光倒流,数百片花瓣朝花蕊急速收拢。
    哈雷消失!
    但最近的两名圣炼追上了他的速度!
    两柄银色长剑挥下,黑狱格挡,火花骤燃!
    另有四柄长剑也劈在了黑狱上,六个人与哈雷对峙、角力,试图压逼哈雷屈膝。
    画面竟一时僵持住了。
    看台上,银发少女的手已经抚在了剑柄上。
    双色瞳的少年,双手抄兜,指尖却在摩挲着卡背的花纹。
    手握蛇形阔剑的少年,面色不善,但也没有鲁莽冲动。
    一头海蓝色长发的少年,兴奋起来,听到了腰侧两柄利刃出战的请求。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动,他们在等。
    一边盯着战况,一边注视着看台更高的地方。
    看台更高的地方——大师席。
    岩蛇双牙已经出鞘。
    「你什么意思!」
    曼诺·岩蛇大师刀指老猎人。
    「你们应该知道,圣光教办事,无人能插手。」
    泰克·火轮丝毫没有将眼前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更在乎的是自己面前的这位高大的黑袍老人。
    萨迦大师没有说话,神色正常。就像根本不知道地下发生了什么。
    「识时务。」老猎人笑了。
    「糖」的作用下,会大幅增强食糖之人的体能、感官,同时会屏蔽情感。但此刻,六名圣炼不禁微微吃惊。
    六柄银色长剑,即便不把挥斩瞬间的力量计算在内,仅凭此时此刻下压的力量,就算是一头犀牛也该被肢解了。
    然而六名圣炼却没有压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膝盖。
    「再来两个人,你们六个不够看。」
    剑锋下,黑发的少年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
    说话就意味着神智清醒。
    他没有狂暴?
    一个微不足道的愣神,巨大的力量反噬而起。
    长枪挡开六柄剑,顺势抡出一个狂猛的圆周,枪尖所到之处皆被兵刃招架,擦燃出一圈火花。
    哈雷收枪盘于腰间,脚底打转向后回旋,猛一顿足,出枪。
    六柄剑断,五人胸口溅出一腔血。
    第六人反应最快,死死抓住了枪锋,双目圆睁,青筋从脖颈蔓延到脸上,如地下蚯蚓般拱起。
    哈雷手腕一拧,枪锋如钻头般旋转,绞碎了那名圣炼的双手,刺透了胸口。
    血腥的场面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圣炼们前仆后继地冲上。
    黑影与一堆白影对冲!
    大量的血就在下一秒喷溅了起来!
    「团长大人请出手吧。」
    王爵菲尔斯·堡垒慌了神,罪虎的事情已经露馅,只能杀掉了。如果再继续让更多的圣教殿精英死在铜门城,那就会变成天大的麻烦。
    「剑。」杀气滚滚的音节从红色重甲的巨人口中落地,炎臂六骑单膝跪地,抬臂将巨剑的剑柄举向自己的团长。
    但老迈的声音,阻止了握剑的巨手。
    「不必同情吾教之人,斩除邪恶,是吾教『圣炼除魔使』的使命。」大主教格瑞斯·本莱沃恩面色和蔼地安慰王爵,「牺牲是归于圣父怀抱的另一种途径。圣父会嘉奖他们。」
    哈雷不知道这些白斗篷之人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但他清楚这些人不是另外两所战斗精英学校的人。
    同时,他莫名地打从心底讨厌这些人。
    杀。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哈雷上一次燃起如此浓烈的杀意,是对战葬魂大宗师黑魔。
    那时他的虎突还不完整。
    如今,
    势不可挡!
    从第一枪刺出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三个白斗篷死于黑狱之下,然而哈雷则多了三十多道伤口,大部分已经愈合。
    血液流淌遍地,断肢纷飞,场景变得让哈雷有些熟悉,他的背心越发地如灼烧般发烫。
    「这家伙的体力无限?」同伴的血溅在了俏丽的脸上,短发的女人舔了一下嘴角。塞妙手中的剑与黑狱交锋过两次,砍中过哈雷三次,她不断修正自己的位置,寻求下一次进攻的角度。
    她估算着「糖」留给圣炼的时间不多了。
    但突然她的右侧有一名伙伴发出一声非人般的爆喝,膨胀的血管让紧绷的肌肉变得通红。
    「又算错了。」塞妙嬉笑了一下。
    那人的斗志凭空暴涨两倍,他劈出一剑,力量之大竟与哈雷旗鼓相当!
    哈雷加重了臂力,长枪下压,劈空。
    嗯?
    「呲——」
    他的右腰被斩开了一道口子,血喷了出来。
    哈雷怒火中烧,转身一枪刺中那人的胸口,但那人竟没有立马断气,而左手抓住枪杆,身子串着枪杆朝哈雷挪去,并继续劈斩。
    哈雷松手,用力一掌猛推枪尾,黑狱穿过那人胸口整杆射了出去,哈雷瞬步绕到那人身后,再次抓住半空中的枪尾。
    枪锋调转,刺中那人的后脑,枪尖顶破额头冒了出来。
    哈雷肩膀一沉,有人从背后砍中了他左肩,接着另一柄剑砍进了右肩。
    他狂吼一声,猛然挣脱,长枪回扫,枪锋本该斩掉那两名圣炼的脖颈,但那两名圣炼竖起双臂格挡。
    四根前臂在半空中分离,切口整齐如线。
    但那两个圣炼的表情则是一脸癫狂,像是根本不知道疼。
    这副「失控」的神情,与刚才那人一模一样。
    更多圣炼变异了,哈雷甚至来不及取下卡在肩膀上的那两柄剑,他逐渐地招架不住。
    他的双眼,则越来越发红、发亮!
    是时候该狂暴了。
    萨迦大师突然睁开了眼。
    高大的老人站起来身,高举右臂。
    那像是一个信号。
    那就是一个信号。
    「救人。」
    黑色遮天。
    一百多名游骑兵跃入竞技场。
    黑与白,终于平衡。只不过两者间,夹染着遍地血红。
    亮如水银的长剑出鞘。
    银色的卡牌绚烂飞舞。
    翼蛇阔剑拦住三柄银剑。
    狮双牙呼吸间切掉四个圣炼人头。
    乱,
    全乱了。
    「你去吧。」和蔼的老人双手拄着十字形的权杖,他左手边的光之剑鞘圣光修道院院长站起身,向前一跃。
    这一跃,竟从高高的贵族席,划出一道白色抛物线直接落在了竞技场。
    他赤手空拳,朝哈雷走去,所经之处游骑兵就像断线木偶般翻腾在半空之中,然后摔下。
    哈雷蹲身、瞬步、虎突!
    斯盖伯特·希瑟双掌合十,白光从他掌间揭开!巨大的枣核状的「光罩」鼓了起来,填充整个竞技场!
    哈雷瞬间目盲,斯盖伯特·希瑟双臂上下画圆,拍中了少年的腹部,大地猛烈震动,像是被体重数百吨的上古巨兽猛烈践踏,地表裂纹辐射般一圈圈向外荡去。
    接着,他蹬腿上推,双掌拍在哈雷的下巴上,少年倒飞出去。
    哈雷摔得满脸是血,想起身,却被人从后颈掐住了脖子,重新按进了土里。
    他要挣脱,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松手!」
    怒喝如雷鸣滚滚。
    「把你的臭手从我学生头上拿开!」
    高大的老人从天而降,煤黑色的斗篷随风高鼓。
    眉目可辨,他动了真怒。
    斯盖伯特·希瑟面无表情,像是一尊木雕的神像。
    「世间没有窃神者的容身之处。」
    「别拿这一套唬我。你们无非就是眼红罪虎枪罢了。」
    萨迦大师步步逼近。
    「罪虎本就是邪物。」光之剑鞘圣光修道院院长口吻冰寒,圣炼逐一聚集在他的背后。
    「但有一样东西,比罪虎本身还要邪恶。」
    「?」萨迦大师愣住了。
    「这小子自身背负的罪业,乃是连圣父都无法宽恕的……」
    「滔天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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