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女人说。
    逼仄阴暗的木屋,房梁垂下各种晒干的草药。
    屋子的中央,火堆上吊着一个黑色坩埚,翻滚着南瓜粥般的的粘稠黄汤,味道闻上去提神醒脑,像是把活着的甲壳虫混着薄荷叶一起碾碎成了稀泥。
    屋子的主人身穿一袭长至脚踝的墨绿纱裙,肩上的披肩蒙住了脸。两位白斗篷客人的到来没有让她停下手中的工作,乌色的长柄木勺搅拌着坩埚里的药水。
    「没有逃,说明你很自信。」穿着白斗篷的英俊男人说。
    「我已经逃到了最西边,是你们紧追不放。」
    「圣光普照世间每一个角落。」男人虔诚地歌颂自己的信仰。
    「但你却要追杀一个女人。」寒鸽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中的忧郁让人难免心生怜爱。
    「一个女人?」身材单薄的少女鄙夷一哼,「人类是无法使用魔法的,那是神专属的力量。精灵一族已经遭受天罚,而半人半精灵的余孽,同样不可活。」
    「对于我,魔法只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而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的。」寒鸽叹了一口气,解下遮住脸的披肩,露出烙印,「我已经离开了『黑羽姐妹会』,只求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独终老。」
    「既然如此,就去天堂吧。圣父将饶恕所有窃神者的罪孽,吾辈之使命,便是送尔等见圣父。」男人神圣庄严,就像是一个英雄。
    黑色的飓风,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从屋内刮起。
    「轰!」
    木屋瞬间被撞破了两面墙,圆木碎片炮弹般向外喷射,屋子里的一切都东倒西歪,男人和少女已经消失。
    「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可仅仅只派两个『圣炼』来对付我,还真是被人小瞧了呢。」
    寒鸽在一片飞扬的木屑灰尘中,走出木屋。
    十米之外,一件白斗篷前后摇摆地从天上飘落,男人的左臂多出了一面花纹精致的盾牌,挡住了自己的面庞与胸口,以及背后的那个少女。
    「窃神者,这便是必须铲除你的理由。如此强大的魔法力量,人类根本不配拥有。」
    「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寒鸽双手各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然后甩向了男人。
    少女未动,男人则主动顶盾出击,冲锋的途中,他右手探向脑后,从颈椎的位置拔出来一柄银色长剑。
    火球被盾牌撞碎,而长剑则劈开另一个。
    黑色的火焰似乎是有生命的,碎开的流火像是一只只吸血的水蛭粘在了男人的身上,但银光熠熠的轻薄甲片贴身覆盖他每一寸部位,黑色的火很快就自己熄灭了。
    男人的攻势没有停,脚步急速趋近,银色长剑在空气中划出一圈圈银色的圆,切开不停射过来的黑色火球。
    寒鸽像是一个战斗老手一样,也在不断的切换自己的位置,以防男人的近身。她尚未施展全力,因为她知道圣炼还有后手。
    明明在场是三个人,明明应该是二打一的局面,但矮个子的少女却根本没有参战的迹象。她甚至连白斗篷的环扣都没有解开。
    男人的剑燃烧起氤氲的白芒,连劈三剑,终于近了身,第四剑从后向前斩出一道亮眼的银色光弧。寒鸽终于避不开了,但她根本不怕近身肉搏。
    她双手黑焰燃烧,左手成爪击开了剑,右手成掌打在盾牌上,火焰像是狮子鬃毛般炸开了。
    火焰让男人睁不开眼,而巨大的冲击力则让他保持着顶盾的姿势一路向后急退,双腿在地上拖出两道深沟。
    「你镀了银!」寒鸽尖叫道,火焰伤不了她,但她的双手却疼的像是在烧,刚才那两下仿佛是打在烙铁上,
    「对付邪物,当然是用银武器。」五米外,男人止住脚步,舔了舔被火烤得干裂的嘴唇。「我要吃糖了。」他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知道了。」一直观战的少女回应。
    等寒鸽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候,男人将一块白得发亮的「糖」嚼碎了。杏仁混着蓖麻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庄严的神色连同血色一起从男人的脸上消退,逐渐放大的瞳孔完全把虹膜取代,眼前的所有事物,都轻微晃动起来,仿佛无数个残影重叠在一起,空气中各种复杂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百米外的虫鸣躲不过他的耳朵。
    他又一次冲锋。
    剑锋化作眼花缭乱的银光,与之前连绵精准的剑招相比,此刻更多出了癫狂。
    黑色的火焰与飓风已经拦不住了他的脚步。
    于是,黑云从天而降。
    无数的黑色怪鸟朝他扑去,稍微一进入剑圈,就会「噗」的一下,溅射成一蓬血泥。一蓬蓬腥气逼人的血与黑相交的花朵在男人身边「绽放」,但黑鸟群仍前仆后继的撞上来。
    男人的脚步越来越慢,逐渐有几只鸟突破了剑圈,后来成功者越来越多,无数黑鸟终于把他包裹住了,像是蚂蚁群密密麻麻的爬上甲虫尸体,黑鸟一层又一层地叠成了一大团,大如一个黑色的小山丘。
    寒鸽呼出一口气,接下来她要想办法解决另一名圣炼了。应该不难对付吧,她这样想着,如果她肯乞求自己,说不定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但,银色的光线从「黑色山丘」里面刺了出来,先是一根,然后两根,三根,四根,银线越来越多,汇聚成银色光芒,最终整个「山丘」爆炸了!
    无数的血泥炸成了一个径直五米的大圆,血雨浇了下来。
    但山丘的中心,男人却消失了!
    寒鸽左眼的余光察觉到有什么身影从左侧一闪而过,左腰一痒,像是被蚊子叮到般,细不可查。然后那个身影又出现在右侧,左侧,右侧,来来回回,前后交替。
    而身上痒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仅仅一个瞬间过后,她感到「痒」变成了「微痛」,为时已晚。
    男人停在了她的身后。
    「那是什么?」她睁大着眼睛,但世界已经一片漆黑。
    「圣判瞬斩。」男人说。
    风轻轻地吹过,就像是空气恶作剧般地朝寒鸽呵了一口气。
    嘶——
    嘶——
    嘶——
    嘶——
    嘶——
    嘶——
    嘶——
    嘶——
    八道血线从不同部位喷溅,寒鸦从脖子开始发生了平移,然后整个人好似散架的积木,落成了一地切口整齐的「大肉块」。
    男人走到了少女面前,「麻烦你了。」
    少女解开白斗篷,露出与男人制式几乎相同的全身甲,但臂甲的结构更加的复杂。
    她双掌推在男人的腹部,然后两个人脚底的大地开始发生猛烈的震动。
    大地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海绵,把不属于自己的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吸收了进去。
    大地平复的时候,男人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你的祛咒术比上一次任务更加的精进了。」
    少女没有吭声,额头上生出一层密密的汗水。
    「下一个任务去哪?」男人问。
    「铜门城。」少女说。
    「哦?」光之剑鞘圣光修道院以及圣光大教堂都建在那座城里,连千里之外的圣炼都被召集过去,肯定是出了大事。「除了我们,还有谁?」
    「结束任务的圣炼全部都要在那里集合。」
    「这么夸张,窃神者们组成了军团?」
    「不。」少女看向东方,「有情报说,罪虎现世了。」
    ps:签到,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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