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文武双全,晏君卿
    “你滚吧。好半晌,夜绛洛才一字一顿厌恶无比的说道。
    若想收服碧云为夜落茗留下后路,碧霄就不能死。
    她现在是恨他碧霄,若是她将碧霄杀了,恨的可能就是她夜绛洛了。
    聪明如她,事情的原委始末,一切都了如指掌。
    听到夜绛洛的话,碧霄慌乱的起身,连滚带爬的朝外跑去,他要快些离开帝都才好,免得这杀人如麻的女帝一反悔,他就真的欲哭无泪,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碧霄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夜绛洛才将襁褓里的包包递给一旁的婢女,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婢女和太监们鱼贯而出,高雅清新的清凉殿很快就剩下晏君卿和夜绛洛两个人了。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面对生死,你也选择活着,而非我?”夜绛洛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晏君卿,笑意盈眸,爱意涌现。
    “不会。”晏君卿浅笑,对于生死,他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他是经历了太多次生死的人,早已看淡了,置之度外了。
    晏君卿的话刚刚说完,就感觉得到胸膛一只毛茸茸的小爪爪挑衅一般的胡乱晃动着。
    眼前,夜绛洛一张拧歪的脸正笑得狡黠而无辜。
    突然,她小嘴一嘟,说出一句让晏君卿差点吐血的话语:“因为这两个人,人家昨夜根本是欲·求·不·满嘛~~”
    晏君卿无奈的抱住夜绛洛。
    相爷大人表示,白天不易谈论某些……私事。
    并且,相爷大人还表示,最近肉太多,适合吃素。
    于是……相爷大人唇边带着浅浅笑意,眸中紫光乍现:“陛下想彻底收复碧云,现在浪费时间在这里,不怕碧云出了什么意外?”
    “对厚!我得去看看,去看看!”听得晏君卿的话语,夜绛洛迅速钻出他的怀抱,一溜烟的出去找碧云去了。
    刚刚走出清凉殿的雕花大门,一地晶莹剔透的眼泪便泛着点点银光自眼角滑落下来……
    她多么希望他的回答是为了活着而抛下她……
    那不是自私,而是深爱。
    因为深爱,所以她不要他为她而死。
    这毒在体内潜藏着,不知何时发作,也根本没办法压制,如此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在集齐这五家人的血之前死于非命。
    她若是走了,他还有茗落,她不想他因为她而选择离开。
    那张被撕毁的密旨她重新写了一份,未来有太多未知因素,她敢赌整个天下,却不敢赌他的生死。
    晏君卿,比天下更重要。
    帝宫的莲花池畔,莲花还未开放,大片大片的荷叶却熙熙攘攘,拥挤热闹,偶尔探出头的几个小花苞随风摇曳,荷叶上有零星的几点绯红,是空中飘落的桃花瓣。
    别有风韵的莲花池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莲花池的边上却站着一个泪流满面,目光呆滞,绝望无比的女子。
    她遥望着还未盛开的花苞,感叹着自己支离破碎的爱情。
    莲花真是漂亮,圆圆的叶子,圆圆美美,她的爱情若是如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那该有多好?
    “霄哥……你在我心里,永远也不会背叛我了……”碧云一步步朝荷花池靠近,越来越近,终于,只要纵身一跃,她便可以带着他的记忆消失了。
    “真是个可悲的女人,你活着真是可怜,死了倒也落得耳根清静。”忽然,夜绛洛的声音划破苍穹,落在莲花池畔。
    没有想到夜绛洛回来,碧云惊得回过头去。
    看清楚来人,她心中更加悲痛,泪水仿佛永无止境的滑落下来,抽泣不止:“陛下,碧云有眼无珠,爱错了人,也伤害了陛下。”
    “既然承认是有眼无珠,为什么不重新来过呢?”夜绛洛浅笑,柔和的目光落在碧云的脸上。
    留下她,除了为夜落茗留下后路的原因,她承认,也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
    “已经错了,就是错了,还怎么重新来过?”碧云眉眼之间是满满的绝望与无奈,痛意自心底传来,令她无法自拔。
    爱到深处情意浓,碧云已经将自己逼到了死胡同里,不知该如何回头。
    她茫然无措的看着满池子亲密无间的荷叶,荷叶太密,水底的鱼儿已经没有了喘息的机会了。
    “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重来,就看你想不想了。”夜绛洛漫不经心的上前,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旁观着眼前的一切。
    碧云不住的摇头,该如何重来,她现在就好像身处一个无底洞,不停的下坠,根本停不下来。
    岁月无痕,却已经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曾经她坚信的一瞬间崩塌,曾经她深爱的刹那间背叛,曾经她信仰的永远的消失了……。
    日子还要怎样过下去?心就像突然被明火烤熟了一般,刹那间凋零。
    “碧云终归是碧云,没法像陛下一般取舍自如。”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下落,滴落在荷花池里,滴落在荷叶上,似雨点一般,无法停止。
    夜绛洛无奈,沉默不语,淡然的看着碧云。
    好半晌没有听到夜绛洛的声音,碧云独自一人望着大片大片的荷花池抽噎。
    脚尖已经移步到了莲花池边,慢慢地,半只脚都踏空了。
    “没想到你一代才女也就这么点出息,既然如此,你要死,谁也拦不住你,但请你死远点,别脏了朕的荷花池。”夜绛洛一脸鄙夷和不屑的看着碧云,眸中是轻蔑的笑意,并不雅观的小脸高高抬起,骄傲无比。
    碧云凝望着一池碧绿的荷叶,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水,绝望的气息萦绕周身,听得夜绛洛的话,她的脚步不禁又退了回来。
    看碧云退了回来,夜绛洛的话语软了许多,沉默半晌后才一板一眼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着,素白纤细的臂弯搭上碧云的肩头,她点漆如墨的眸中带着些许的怜悯。
    感受得到夜绛洛的安慰,碧云的泪水更加肆意的滑落,好似雨点一般滴落在莲花池里,晕出一个个圈。
    “陛下……我该怎么办?”碧云心里难过而又压抑,总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底,怎么也踢不开。
    “不过,阿姐我这么精明的人,可从来不干亏本的买卖……阿醉,你可是我的亲妹妹,风寡……呵,勉强算是我妹婿。还是没转正的,我和他从来都不是亲人,自然不需要手下留情。”
    夜绛洛神色淡然,慵懒无限,夜色之中,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不是很明显,看起来到给人一种朦胧神秘的美感。
    点漆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她红唇紧抿,等待着夜醉壁的话语。
    夜醉壁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风寡与她又都是夜素所生,可实际上……她与风寡如果不是因为夜醉壁的关系,大约会走向两种极端。
    或者相互为敌,杀之,或者相见不识,断之。
    所以,某种程度上,她和风寡算不得亲人——那所谓血脉传承在帝王之家也根本不算什么。
    “阿姐……”夜醉壁有些惶恐,虽然从阿姐的眼睛里没有看出杀意,但夜绛洛的手段她还是见识过的。
    看夜醉壁战战兢兢,不敢言语的模样,夜绛洛“噗”一声笑开,站起身来,轻盈的跃至夜醉壁的面前,素白纤细的手覆上她的面颊。
    她忽而面色严峻,一本正经道:“阿醉,过去阿姐也借给你不少血,这一次,阿醉借给我一点血可以么?”
    血?
    虽然不明白夜绛洛要血做什么,但深深的凝望了一眼风寡,夜醉壁便毫不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不管是为了风寡,还是为了阿姐,她都是愿意的。
    命也是愿意的,更何况只是一点点血而已。
    刚点完头,夜醉壁忽而有茫然的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和窘迫的询问道:“阿姐…虽然我不知道你要用我的血做什么,但我的血有毒……你是知道的……”
    夜绛洛眨巴眨巴眼睛——对厚,阿醉体内有毒,必须每三个月喝一次她的血才能延续。
    她与她两命相连,阿醉离不开她。
    夜绛洛不温不火,满脸堆笑,忽然扑上晏君卿略显削瘦的肩膀柔声道:“君卿,弹首曲子把上面那位请下来吧。”
    晏君卿紫深的眸子朝着夜空中望去,淡然之中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
    然后,他足尖轻点,飞身而起,白衣与夜风之中肆意飘扬,银色的长发好似裹着寒冬腊月的霜洛,银丝飞扬,飘逸自然。
    广袖翩然,他不似来自人间,又如水墨晕染开来的人,清雅美好,孑然自在。
    不理会飞身而起的晏君卿,夜绛洛一派淡然的瞟了一眼风寡,缓步行至夜醉壁的身畔,拉住她坐在柔软的软榻之上,笑意盈眸,柔声软语道:“阿醉,我找人帮你解毒好不好?也省得我每个月还得划伤自己,放血给你。”
    说完,夜绛洛一脸心痛的看着手腕上的道道伤痕。
    三个月解一次毒,也就是伤痕刚刚长好,她就得拿刀重新划破。
    她她她——她完全是在自·残啊有木有!
    这是什么逻辑啊?
    下毒的方法有很多种,她真是不了解这个夜素的脑瓜子里装了什么了?
    竟然相处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纷纷扬扬飘洒的花肆意的落入莲花池里,落在荷叶上,就如同碧云的泪水一般,洋洋洒洒,停不下来。
    人世间,太多的恩怨情仇,无数纠葛纷扰,她没有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爱已经到了绝望,该怎样才能峰回路转?
    “到现在还不知道,不如就到水里清醒清醒去吧!”夜绛洛淡漠冰冷的看着碧云,声音更是让人恍如掉入冰窖。
    紧接着,“扑通”一声脆响,碧云便十分干脆利落的被踹进荷花池里了。
    冰冷的池水瞬间让人清醒,绝望与死亡的气息伴随着池水汹涌而来。
    那是真正的死亡,也正是这死亡让她明辨了刚才的绝望。
    绝望不是死亡,一个人只要不死,便还可以绝望。
    清醒的碧云顺着水的浮力露出湿漉漉的脸来,乌黑如墨的长发肆意的散落在肩头,漂浮在水中。
    日光倾泻一地,照见她心底的万丈深渊,照见活下去的希望,照见人生几度苍茫。
    “清醒了吗?”看着沉下去许多,终于再次浮出水面的碧云,夜绛洛居高临下,神色淡漠清幽道。
    绝望不过是心死了而已,只要人不死,还有什么不可以?
    在这个人人羡慕的位置上,她所面对的杀戮背叛与绝望比常人想象之中的还要多得多,怎样撑下去?不过是靠着一个依然活着的躯壳罢了!
    碧云眉心舒展,即将窒息的那一刻,她看清楚了自己,看清楚了活下去的道路,同时也看清楚了爱情。
    信仰不过是一种扎根在心底的东西,既然已经被连根铲除了,不如就重新播种,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还活着,信仰就可以重新种下。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必强求。
    她碧云才比状元,智谋过人,是南晋百年史上第一位女官,辅佐两朝女帝,诚如夜醉壁曾经说过的那样——夜绛洛必成一代明君,而她碧云,必然成就千古芳名!
    情爱,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不是生命的全部。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自然是为他而活,不爱,便是为自己而活。
    仅此而已。
    经历了死亡之后,心中豁然开朗,碧云冲着夜绛洛重重的点了点头:“陛下英明神武,依旧不改。”
    “来人,捞上来,洗干净了丢到朝凰殿去吧。”一番折腾下来,夜绛洛也累了,对着暗夜之中的影卫吩咐着,转身便朝清凉殿走去。
    清凉殿里,残碎的茶花瓣从雕着花的窗子飘落进去,散落在青黑石铺就的殿内,暗香浮动,眨眼,便月从东升。
    夜绛洛怀中紧紧抱住晏君卿,笑意盈眸,小爪子迅捷的在晏君卿的怀里胡乱的抓着。
    “碧云留在落茗身边,陛下就放心了?”晏君卿非但不阻止小狐狸吃豆腐,还伸出修长的臂弯紧紧抱住她。
    嗯,白天不能做,晚上就……咳咳,礼法曰:日薄而眠,这样做是尊礼法!
    相爷把“尊礼法”三个字重复一百遍,然后心安理得抱着夜绛洛。
    夜醉壁心中忐忑,不太明白为何夜绛洛突然要帮她解毒……
    一双明亮的眼睛与姣好的容颜在烛火掩映下挂满了不可思议,夜醉壁红唇轻启,不解道:“阿姐……为什么要……”
    “因为阿姐需要你的血啊。夜绛洛眸中满是笑意,无害的看着夜醉壁,巧笑嫣然,“而且,阿醉也想活下去,不受任何人限制的活下去,嗯?阿醉,解毒吧,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阿姐……”夜醉壁定定凝视着眼前容颜丑陋却生生笑出了美丽的女子,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折磨了自己十九年的毒,那是夜素的诅咒,也是一种惩罚。
    从未奢求过有朝一日能出苦海……然而,这个对敌人从不手软的狠戾帝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为她解毒……
    说到底,她还是幸运的,因为有阿姐,因为有十七年后的阿姐,所以她被保护着,哪怕是被利用……但阿姐从来没变过——她在保护她,用她的方法,保护着她。
    一旁的风寡却是满脸防备,打死他也不相信夜绛洛会有这种“做好事留姓名”的高风亮节!
    与此同时,凌子良趴在倾斜四十五度角的房梁上,踩着层次的瓦砾,一脸恐慌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另一只紧紧抓住孟弦的手臂,嘴里面念念有词:“你可千万要抓紧我,不然的话我会掉下去……我的亲·娘啊!为什么要爬这么高,我我我……我不会轻功啊!!”
    他的话刚刚说完,扭头,哪里还有孟弦的影子?
    抬首,便看见一袭白衣凌空而起,居高临下,凤目低垂,风华绝代。
    “嘿嘿嘿……大哥……晚上好呀……。”凌子良心中暗骂孟弦的无情无义,脸上却挂着无比讨好的笑意,颤抖的伸出手来朝晏君卿摆了摆手,表示友好。
    “好,但你的样子,似乎不太好。”
    “嘎?”凌子良缩了缩肩膀,心想老子不会武功站在这里,能好才该,但大哥你这话怎么听着杀气颇重呢?
    “子良,上面危险,我送你下去可好?嗯?”
    说完,妻奴万岁的相爷大人凤目低垂,一派淡然的——拨动了琴弦!
    紧接着,一声哀嚎划破夜空,响彻苍穹。
    真可谓是歇斯底里,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啊?没事耶……”片刻之后,凌子良安稳的落在地面上,睁开紧闭几近飙泪的双眼,踩了一脚坚实的地面,他瞬间欣喜若狂。
    “今儿个,好热闹啊,凌子良,你对我的屋顶很有兴趣吗?要不要我送你上去住一晚?”夜绛洛饶有兴趣的盯住凌子良,浑身热血沸腾。
    大沉最抽风的男人与南晋的抽风女帝终于再次并肩齐驱啦!
    “热闹,对对!对呀!好热闹啊!”凌子良满脸堆笑,余惊未定,拍了拍胸脯,笑眯眯看着夜绛洛。
    所谓——惺惺相惜……狼狈为x……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及,抽风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说的就是夜绛洛与凌子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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