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调戏,是一种境界
    晏君卿被称为“明相”,不仅因为他容颜宛若沧海遗珠,有绝世之美,更因为他谋略高明,端正清冽……这样的晏君卿会被自家好色到某种极致的女帝扑倒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基于“不打击夜绛洛就不舒服”的心理,碧云正要对准夜绛洛重伤垂垂的色爪再踩几脚时,夜绛洛突然抬起头,慢慢的对她说:“碧云,朕的身边有他安插的暗桩。”
    他?
    相爷!
    相爷在陛下身边安插了眼线?!
    像是知道碧云在想什么,女帝陛下含笑着点点头:“没错,他在朕身边安插了……不止一个眼线。碧云,他在监视我,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这番话被她轻描淡写的说……不,应该是,笑着说出来时,碧云突然觉得脊背上有一股恶寒瞬间窜过。
    其实,她身为四大世家的人,又是夜素的司墨女官,对于君臣间的较量应该并不陌生才对。可是为什么,当她知道晏君卿刺探夜绛洛,夜绛洛猜忌晏君卿的时候,她会觉得那么可怕。
    夜素在位时,雷厉风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动辄血流千里。哪怕是那种杀伐止戈的日子,都没有让她觉得畏惧,而如今,太平盛世,新帝登基,反而……反而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彻底吞噬。
    夜绛洛半张脸都埋进了软枕中,清澈澄明的大眼睛对她眨了又眨,“碧云,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陛下……”她长了嘴,脑子里空白一片,无话可说。
    “甚至,我可以猜到是谁……碧云,你信吗,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晏君卿,但最了解晏君卿的永远不是我。”夜绛洛一贯气定神闲,翘起的眼尾显示着她在笑,“他知道,我不会杀他。也许我会杀尽一切和我作对的人,唯独,我不会杀他。我不是没有起过杀心,就在刚刚,我想过要杀掉他……碧云,那个问题……没有晏君卿,我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答案是,不能。”
    碧云只觉得自己心弦蓦然一动——
    “没有晏君卿,我活不下去。”她说:“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他,不计一切代价,得到他。”
    这一刻,碧云可以清楚感觉到夜绛洛的决心,这也是第一次,夜绛洛不掩饰自己的霸道——她本就是帝王,生而霸道。她拥万里江山,高坐龙位,睥睨四海八荒时,却将手伸到了晏君卿的面前。
    “也许,相爷不会牵。”碧云喃喃着说。
    “碧云,他是当真不会牵的。”黑蒙蒙的眼儿弯成月牙,她以清亮的声音说:“所以,我才要牵着他呀。”
    碧云倏然一惊,她呆呆看着夜绛洛,郁结在一起的乱线被一斩而开。
    如果他不牵我,那换我牵他、缠他、缚他……甚至爱他。这是一个多简单的道理,从夜绛洛口中说出,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将他从山崖之顶,拖回世俗——她是女帝,他是丞相,她要他,且,只要他。
    ……
    自从那天开始,夜绛洛没有再提过晏君卿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就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照常吃、照常喝、超常玩、超常乐……直到,一个月后的朝会上,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六部御司并八大顾命大臣,联合上奏,请女帝招夫——幸好,十位顾命大臣的其中一个,颜念被关进大牢,另一个晏君卿则不表态,否则的话,绝对不止现在这样……
    奏本自送上案几后,金殿就陷入了沉默中。
    谁都知道,陛下心仪的是晏君卿,可谁也都知道,晏君卿是怎么都不会入赘皇夫。
    按照祖制,新帝登基半个月后开始遴选后宫,而南晋偏偏又皇支凋零,就算他们再怎么胆战心惊,也不得不上书奏明了。
    眼看女帝脸色阴沉,六部御司只能赔笑:“陛下,臣等以为,早些招赘皇夫,皇室也能早些繁盛……”
    听着这话,夜绛洛冷冷地勾了唇:“诸位大人看朕可是短命的人?”
    “臣等不敢!”六部御司齐刷刷的跪下,狂擦冷汗。女帝平时玩世不恭的时候自然可以顶撞,但她真生起气来,任谁都不敢再放肆一点。
    “朕才刚刚登基,还不满二十,以后有的是时间生孩子,你们又何必替朕急呢?”夜绛洛手指一动,将奏本合上,“此事,再议。”
    这——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夜绛洛的意思,可知道有什么用?夜绛洛现在是要拖着,拖来拖去,不还是得招夫吗?
    下面有个胆子大的,直接小声道:“再议再议,再怎么议也议不到相爷头上。”
    “……”众臣齐齐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同时也恨不得三巴掌把他抽飞。
    实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在朝的谁不知道陛下那点小心思,可相爷装不知道啊,相爷装不知道,他们自然也就装不知道了……如此一来,才能保全相爷的清白,谁叫你多什么嘴,这不是正给了陛下拿住话柄的机会么!
    果不其然,夜绛洛挑高了眉尾,十二道玉旒下,黑眸精光闪耀:“不如,相爷说说看,这皇夫该如何选。”
    百官之首,晏君卿手持笏板,微微躬身,“启奏陛下,先帝曾定下制度,皇夫人选,需服从‘清君’、‘五等’、‘官白’,且必须在世家子弟中筛选。”
    这下子,夜绛洛更是几声冷哼了,六部御司各个都是先帝遗留老臣,他们的儿子、孙子现在不就是等着要当她皇夫么!
    晏君卿低着头,根本不去看夜绛洛现在是什么表情,继续平缓道:“四大世家少年英才颇多,六位御司家也有出类拔萃的公子,臣以为,陛下尽可以参考选拔……”
    他越是平静温文地说,夜绛洛的脸色越是阴寒,说到最后,夜绛洛突然拍案而起!
    砰——
    好大一声巨响,众臣一见龙颜大怒,立刻跪下,连头都不敢抬起。
    “陛下?”晏君卿华丽的凤眸闪过异光,随即唇畔含笑,柔声道:“陛下可是有异议?”
    “有!”夜绛洛被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彻底惹炸毛了,她白玉似得小手死死抵在龙案上,额前一十二道玉旒叮当作响,“相爷,你为国为民,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傻子都听得出她这是在咬牙切齿,偏偏晏君卿却温笑地微微点头:“陛下抬爱了,这是臣的本分。”
    “你——”夜绛洛狠狠地瞪他一眼。
    相爷啊!我们精神上支持你!!千万不能被这个土匪女帝得逞啊啊啊——这是众大臣的共同心声,同时,他们也私心的希望晏君卿能退出皇夫之列,不然这么一个绝世人物站在前面,他们的儿孙哪还有半点机会呢!
    众臣们那点小心思焉能瞒得过夜绛洛,她是气极了,可她毕竟还是夜绛洛,就算被气得恨不得抓起玉玺砸那些混账一脸,她还是能维持着最起码的冷静。
    眼前的玉旒来回摇摆,润雅明亮间,她清清楚楚看见晏君卿一派与世无争、娴雅从容——分明就是和他有关,他还想置身事外不成?
    眯了眯双眼,夜绛洛笑得凉薄:“相爷总说为国为民是本分,却不知效忠朕是否也是相爷的本分呢?”
    “自然是。”他答。
    “那么,朕若是不愉快,相爷是否感同身受?”她继续问,声音越发轻柔。
    “臣,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他回答的十分公式化,无可挑剔。
    “很好。”她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渐渐深敛,“既然如此,那朕就要招相爷为夫,相爷可愿意!”
    轰——
    夜绛洛的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都觉得脑子里像炸开的烟花,谁都知道,皇夫人选必须是“官白”,也就是说,不能身备官职!相爷乃是当朝一品,权倾天下,假如他当皇夫……且不说他愿不愿意,一旦成为帝王夫婿,就终身不得再任职官位!
    虽说皇夫这个名号大如天,可手中并没有实权,等于就是帝王繁衍子嗣的工具而已——相爷他,焉能同意?!
    再说了,就算相爷同意,他们也不同意!就算他们同意,天理也不同意!
    兰芝玉树的晏君卿配流氓土匪的夜绛洛,这简直是吃亏到了极点!
    相爷,拒绝她!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众人殷殷期盼盯着晏君卿,见他凤眸如古井之水,波澜不起,卷起的长睫斜飞华丽,一如寻常那般,对夜绛洛的话丝毫不觉惊讶。
    片刻后,他才清清淡淡地说:“臣,有违陛下厚爱。”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彻底拒绝了夜绛洛。
    好样的!相爷你就是我们的骄傲!不!你是全国人民的骄傲!!
    众臣在满心欢呼的同时,也做好了夜绛洛龙颜大怒时自己撞柱子、磕狠头的心理准备——就算死谏,他们也绝对不能让夜绛洛对晏君卿伸出魔爪!
    出乎意料地,夜绛洛并没有生气,反而收敛了刚刚的怒火,一脸浅笑坐回龙椅上,“相爷既然不愿意当朕的皇夫,朕不勉强。”
    听到这句话,众大臣简直是泪流满面——自从夜绛洛登基,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英明”话啊。
    “但是,相爷也该知道,朕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她扫过在场几百人,轻轻道:“就这样吧,以一年为限,倘若一年内朕没有说服相爷,那朕的婚事,就全屏众卿做主,如何?”
    一年之期?
    她这是缓兵之计,知道现在搞不定晏君卿,于是打算“论持久战”。
    可惜啊,夜绛洛怕是再拖十年也没用!晏君卿是什么人?那是天底下最理智聪明、最才貌双全、最优雅清华、最……(以下省略200字)——总之,晏君卿认定的事情,就算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改变!这一点,别人不知道,和晏君卿共事多年的大臣们可太清楚了。
    因此,当夜绛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臣们等于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因为夜绛洛输定了嘛~
    白痴!他们以为她输定了吗?
    看着那些显然高兴过早的臣工,夜绛洛在心里冷哼不已。
    那他们可太小看她的“卑鄙无耻”了,一年?呵,谁会傻得花一年时间去说服晏君卿,她是打算花一年时间来制造下一代!
    等她推倒晏君卿,珠胎暗结,奸·情明朗的时候,哼哼,这些个自以为聪明的大臣们就等着抱柱子哭去吧!
    在两边人阴暗地算计着彼此的小心思时,唯一正直端冽的晏君卿对夜绛洛说道,“既然如此,臣请陛下圣旨,白纸黑字写个清楚,一年之后,再行分辨。”
    正合我意!
    夜绛洛和大臣们都乐开了,虽然目的不同,但有圣旨为凭,到时候还怕她(他)不认账吗?!
    于是,当朝颁下圣旨——这道旨意,也成为南晋有史以来第一道,只写给晏君卿一个人的圣谕。
    下了朝,夜绛洛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滚来滚去,把头发滚得像疯子一样。没办法,这是她的怪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像皮球一样乱滚。
    碧云端着茶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顶着一个鸟窝,气呼呼地戳着明黄色的软枕,一边儿戳,一边儿说:“嫁给我会死吗?小气鬼……小气鬼……好歹我也是皇帝不是,嫁妆什么的我都不要……我只要你的人啊!聘礼你随便开,金山银山我都给你打白条,等有钱了肯定补偿你……龙床我分你一半儿,龙椅我给你一角儿,龙体我随便你上啊……这样还不行,你还想如何嘛!”
    也许,相爷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一刻,碧云为晏君卿的选择深深点了赞。
    好半天,夜绛洛大概是怨念够了,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那个可怜的抱枕,但依旧衣容不整,蜷在龙椅上生闷气。
    碧云本来是不想理会她的,但,见她今天受打击确实不小,想了想,还是发挥了几分慈悲心,轻声劝着她道:“其实相爷对陛下还是很好的……”虽然是拒绝,至少他没当众给你脸色看,而是定下一年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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