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国师大人!”
    守卫声音喊得很响,我的脑袋也跟着嗡嗡的响。
    国师,我的师傅居然是国师。
    南唐的国师我是知道的,那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无所不知,当年文帝被逼迎娶西夏的公主,但是文帝深爱文后,不愿文后伏低做小,可偏偏文后身份卑微,不得太后欢心,最后还是国师出的主意,让文帝文后一对苦命鸳鸯得偿所愿喜结连理。
    但是,这件事后国师就渐渐的销声匿迹了,文帝说国师早些年泄漏太多天机,所以请求告老还乡,起初文帝是不愿的,毕竟文帝与国师也是患难之交,但是国师去意已决,文帝也只好随了他,但是临走时,文帝承诺,南唐的国师之位永远为赵谦益留着。
    赵谦益,赵谦益。
    我默默念了两遍,装作好奇的问道,“师傅就是我们南唐那个传奇的国师,赵谦益吗?”
    师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师傅的腰牌,还有当年师傅消失的时间和国师离开南唐的时间吻合,这一切都说明师傅就是赵谦益,可是我不信,偏要问一问,这下,得到了师傅的肯定,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笑我从小跟着师傅,从来不知道他是南唐的国师,我一直以为师傅就是个普通人,平日里没事就是上山采采药,教我读书认字,机缘巧合的时候再救一两个人,然后平安顺遂的过一生,可是,事实上并不是,事实上我师傅是南唐的国师,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值得所有南唐人骄傲的人。
    但我此刻,并不觉得我应该为师傅骄傲,我觉得很可笑,因为我根本不了解我师傅,从头到尾,一点点都不了解他,就像我到刚刚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刚刚,我才知道他叫赵谦益。
    “原来,师傅叫赵谦益。”,我轻声低喃了一句,师傅听到了,问道,“什么?”
    我扬起脸,眼睛眯在了一起,笑道,“没什么,师傅跟我一起回东宫吗?”
    “娘娘,陛下一直在御书房等国师,等下卑职派两个人送娘娘回去,至于国师,怕是不能和娘娘一起回去了。”,旁边的守卫公式化的答道。
    我没有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师傅,我想要师傅亲口说,他不和我回去。
    我知道皇命难违,师傅肯定不会和我回去的,我在这里固执的等师傅说话就是让他为难,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算最后是拒绝,我也想让师傅亲口拒绝我。
    那样,我就不会再找理由,就像他当年一声不吭离开,我为他找了无数理由,可到最后都抵不过一个理由,我不重要。
    他离开的时候可以和文帝说,可以让天下的百姓知道,南唐的国师要走了,可是偏偏就不和我说,偏偏一个字都没给我留下。
    “没关系,我送忆儿回东宫再去御书房也不晚,陛下那里我会说的。”,在我以为师傅会拒绝我的时候,师傅说要送我回去。
    我心里一暖,我知道师傅是在乎我的,他可以为了我而违抗陛下的旨意,可我呢?我却逼着他去抗旨,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只想着我自己却没有为师傅考虑,如果陛下因此生气了,那师傅是要受罚的。
    我拉着师傅斗篷的手慢慢的松了,手心里的汗氤染到师傅的白斗篷上,刺眼极了。
    我松开手的时候,师傅也察觉到了,转过身看向我,我笑道,“师傅去御书房吧,不用担心我,有仙仙还有侍卫,刚刚是忆儿不懂事,如果师傅去晚了,陛下惩罚了师傅,忆儿会自责的。”
    这种宫里的场面话我看多了听多了,自然也会说,但我没想到我对师傅说这些场面话也说的如此顺口,我更没想到师傅居然同意了,留我一个人在宫门口。
    我看着师傅一步步往宫里走去,身形一点点变得模糊,我的眼睛也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我知道,下次再见到师傅,我不能叫师傅了,而是,赵谦益。
    仙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见披风盖在我身上,初春的时候,天气还没转暖,一阵风吹过都能觉得刺骨的凉,有一件披风在身上挡着的确好很多,可是依然挡不住风吹进披风里,一直吹到心里。
    我和仙仙一步一步的往东宫里走,夕阳照着红色的琉璃瓦似要滴出血来,我一抬头,竟然觉得夕阳有些刺眼。
    走到东宫的偏门,我敲了敲门,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是后院里的总管,他看到我身上小厮的衣服有些不悦,嘴里嘟嘟囔囔的给我开了门,然而我从他身边过的时候他把我披风拿下了,嘴里骂道,“下贱奴才一个,怎么配得起披风,赶紧滚去后院劈柴烧火,省的耽误的做晚膳,不然老子要了你的脑袋。”
    他说着,被披风一卷抱在怀里,显然是要私吞了。
    我嗤笑了一声,平日我出宫都是偷着出去,甚至翻墙,我虽不会武功,可是仙仙会,虽然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翻墙却足够了,但是我今天心情不爽,就是想从门里过,就是想要人发现我偷溜出去了,然后禀报给郁承君,郁承君因此会惩罚我,我受了罚,心里应该会好受一点。
    可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格外倒霉,我想要被认出来偏偏就没人认出来,而且居然还抢我的东西,我怎会善罢甘休,就道,“奴才怎么了,南唐有那条例文规定奴才不能穿披风了,把披风还我。”
    我一伸手,仙仙就把披风夺了回来。
    其实仙仙什么都好就是太听话了,听话到没有主见,我把她当姐妹,可是仙仙却一直认为是主仆,大概是因为我救了她,所以她觉得要以身相许,所以仙仙对我是言听计从,可是只要我不开口,没有动作,她就不会动,说的难听点就像一个机器,不会察言观色,如果不给她指令,她就不会动,但是只要给了指令,就算让她弑君,她也会去。
    所以仙仙看到我给总管要衣服就直接夺了过来,可是那总管那里肯依,立刻叫来了好几个小厮要对我动手。
    我见状,直接就把太子妃的架子端了出来,怒道,“放肆!我看你们那个敢动本宫!”
    话一出口,那几个小厮便不敢动了,面面相觑的看着我,总管也不敢乱动,借着太阳的一点余晖打量着我,最后扑通跪在了地上,嘴里说着讨饶的话。
    这种没骨头,欺软怕硬的人最是可恨,我厌倦的很,打发了下去,带着仙仙朝我宫里走去。
    我一回就弄出这么大动静,只怕郁承君少不得要发火,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不是禁足就是跪祠堂,但是我一点也不担心,相反还有点期待。
    我心里想着郁承君知道我没有听话待在东宫,还跑出去惹是生非后生气的样子就想笑,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的也带了笑意,直到我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也可以在知道师傅不在意我的时候笑出来,原来我也可以在想到郁承君的时候笑的很开心。
    就这样我胡思乱想着推开了宫门,里面站着一个身穿太子朝服的人,不用想,定是郁承君。
    “你在等我?”我讶异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无法相信,一般来说,郁承君此刻应该在苏云宫里,然后小厮去禀报我偷溜出宫,然后他气冲冲的来找我麻烦,可是,郁承君居然在我宫里,而且,连朝服都没有换,应当是宫宴散了就一直在这里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在这里等我。
    想到这里,我心里没来由的就涌出一股暖意,不为别的,就冲郁承君在这里等我,我心里就觉得暖暖的,我也不管他等我是为了什么,至少,他在等我。
    “你今天出去见谁了?”,郁承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算是默认了。
    “我师傅”,我顿了顿,又想了想,觉得我应该把师傅的身份告诉他,又道,“不过现在我应该不能叫他师傅了,他是南唐的国师,如今回来,应该就是国师的身份了,以后…”
    我话没说完,郁承君一把搂住了我,低低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在害怕什么,“苏忆,以后你不要出去了,缺什么就对我说,我让别人去买,你要是觉得没事干,东宫里的大权我都交给你,本来就是因为你不会算账才给云儿的,你学会了就交给你,你打发时间也好,总之,以后不要再出去了。”
    这次,我没有用银针刺他,任由他抱着我,因为我忽然觉得,郁承君的怀抱,挺温暖。
    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忽略掉郁承君话里的意思,问道,“大权交给我,你不怕你的云儿不愿意?”
    郁承君毫不迟疑的答道,“只要你愿意,之前是因为你不愿意管账,也不会,现在,我想让你学,你来管。”
    得到了郁承君的答复,但我并不会因此觉得在郁承君心里我就比苏云重要,因为郁承君说,以后不要出去了,意思是,让我管账只不过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出去罢了。
    “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而且,我今天偷跑出去了,你不打算罚我吗?”,我冷冷的说着,不理会郁承君环在我身上的力度渐渐变松,直到松开。
    郁承君的下颚抵在我的头上,他说话的时候震的我头皮发麻,他说,“是不是赵谦益和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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