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传递了什么讯息,温曼香虽怒不可遏,却竟真乖乖地跪下行了礼。
    见状,温景轻轻地上前一步,嗓音柔和,“妹妹起身,不必多礼。”
    “你!”
    温曼香抬眸怒视,沈氏含笑打断了她,“瞧瞧,这不就和气了?”
    一边说一边弯腰扶起温曼香。
    温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后便转身往府上走去。
    温景离去,温曼香咬紧了牙,侧眸看去,“娘!”
    沈氏拍了拍她的手,笑得轻和,“不就是行个礼?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温曼香蹙眉,没想到这话竟然是沈氏说出来的。
    “娘,你没看见她方才的那幅得意嘴脸吗?难道你现在也怕她了?”
    沈氏的笑意不达眼底,轻轻安抚她,“香儿,做人要吃得眼前亏才是。”
    这话?
    温曼香似乎懂了什么。
    见她听了进去,沈氏俯身靠近,在她耳畔轻轻道了什么。
    待沈氏说罢,温曼香便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慢慢勾起,眼底的怒意被一抹狞恶覆盖。
    ————
    寿宴在午时开始。
    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内院。
    而此时外院,温昫宗的脸色明显难看。
    特别是在面对那些今日前来贺寿的官员们的眼神时,温昫宗的老脸险些没地儿放。
    有一人凑近,大声喝道:“温学士,不是说褚将军会来赴宴吗?这怎么还没看见人呢?”
    “是啊,褚将军人呢?”
    “我方才好像瞧见温学士长女的轿子了,这将军夫人已经到府上了,也没看见褚将军啊。”
    温昫宗的面色一寸寸僵硬,心有顾忌,不得不和声笑笑,打着圆场,“褚将军事务繁忙,我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寿宴罢了,哪能比得上为皇上分忧呢。”
    提及为皇上分忧,几人知趣地闭了嘴,不敢多言。
    却也心照不宣地相视笑笑。
    见堵住他们了,温昫宗放下酒杯,神色越来越难看。
    另一边,在内院女客的席位上,却是鸦雀无声。
    在场的妇人与未出阁的女子都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温景,有的艳羡,有的嫉妒,还有的是嘲讽,看戏。
    温景自始至终都面色淡然,谁也没看。
    一场寿宴不温不火。
    直到这场寿宴结束,女客们进偏堂休息。
    一丫鬟走进屋来,躬身向着温景呈上来了一个东西,道:“夫人,您的帕子掉了。”
    温景侧眸,微眯了眯眼。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看向了这边。
    “这不是我的。”温景收回了眼。
    “可这上面绣了个景字。”丫鬟轻声道。
    “我看看。”一妇人走近,从丫鬟手中夺过了帕子,见那锦帕的一角上绣的字,惊呼道:“这帕子上的确绣了个景字。”
    那妇人看向了温景,眸色怀疑,犹豫再三,询问:“这真的不是你的帕子?”
    温景抬眸,不慌不忙地道:“不是。”
    “可这……”
    话还没说完,锦竹便出声打断了她。
    “说了不是我家夫人的帕子就不是,我们自家的帕子还认不得吗?”
    那妇人讪讪地闭了嘴。
    温景侧眸,看向了呈上来锦帕的那丫鬟,“这帕子你是在何处捡的?”
    那丫鬟想了想道:“在小花园的假山后面。”
    闻言,温景神色漠然,“我未曾去过那里,这不是我的帕子。”
    “这……”那丫鬟犹豫。
    这时,沈氏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帕子交给章妈妈吧,待寿宴后,我们再寻失主。”
    那妇人闻言忙把手中的锦帕递给了那丫鬟,驱使道:“去去去,快拿过去。”
    说话的妇人是京城都察院七品都事的夫人,姓李,是沈氏父亲的部属。
    “褚夫人,你长的真美。”李氏有意攀谈,“这身衣裳也真好看。”
    李氏认不出温景所穿的是袖衣阁年供,只知华服配美人,只能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温景淡淡地笑了笑。
    章妈妈将那锦帕收了下去。
    适时,沈氏含笑道:“各位都别拘束,喝茶吧。”
    说罢,便提声道:“来人,添茶。”
    话音落下,后门便有丫鬟有条不紊地端上来了茶壶,一一为屋子里的妇人和小姐添茶。
    只是在路过温景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丫鬟突然跌倒,正好撞上了正在温景身旁添茶的丫鬟,添茶丫鬟手中的茶壶猛地向另一侧倒去,茶壶里的水便不小心洒在了温景的裙摆上。
    看见这一幕,温曼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摔倒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忙是磕头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为温景添茶的那丫鬟也跪在地上认罪。
    屋子里的目光聚焦在这一处。
    见状,沈氏拂袖站了起来,怒喝:“废物!添个茶都能出错!”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都滚下去领罚!”
    两个丫鬟连连回应,“是。”
    说罢,便意图起身。
    这时,温景突然道:“慢着。”
    丫鬟一怔,不敢动了。
    温景看向了沈氏,平静道:“仅仅领罚吗?”
    沈氏闻言蹙眉,不知温景所言何意,只能道:“丫鬟出了错本就该罚。”
    “是该被罚。”温景气定神闲地反问:“可我这件被茶水淋湿的衣裳怎么办?”
    沈氏一怔,眯了眯眼,旋即笑了,“这……”
    一旁有妇人接话,“这衣裳脏了,洗了不就是?”
    一边说还一边看向屋子里的其他妇人,语气几分调侃。
    屋子里的其他妇人也跟着含笑应和,沈氏没有接话,不过脸上却有了几分笑容。
    温景安静地听着她们暗含嘲讽的谈笑,待她们意兴阑珊了后,温景才不慌不忙地道:“这件衣裳是袖衣阁年供。”
    话音落地,屋子里明显安静了下来。
    袖衣阁这三个字一出,那这件衣裳就不仅仅是脏了洗洗那么简单。
    何况,还是袖衣阁年供。
    价值不菲。
    而此时,方才谈笑调侃的那些妇人皆面色僵硬,特别是方才说拿下去洗洗的那妇人。
    一时之间,屋子里众人的目光似乎又回到了沈氏身上。
    沈氏的脸色忽青忽白。
    这屋子里的妇人,虽然听说过袖衣阁,却鲜少接触,府上也就准备了那么一两件袖衣阁的衣裳,还是等着出席大场面的时候穿。
    所以都只知晓温景所穿的这件衣裳料子上乘,且极美艳,却鲜少有人认出来这是袖衣阁的年供,包括沈氏。
    温曼香虽认出了温景所穿的衣裳是袖衣阁的年供,但就是因为认出来了,所以才更想毁了。
    哪怕代价惨重。
    比起沈氏,温曼香眼底的痛快之色越来越深。
    沈氏不知温曼香所想,若她知晓这件衣裳是袖衣阁年供,她估计会换个法子。
    可此时……
    沈氏僵硬地笑了笑,只能扯着嘴皮道:“景儿所言何意?”
    温景看向了地面上颤抖的丫鬟,缓缓道:“丫鬟犯错,归根结底是主子管教不力。”
    沈氏眯了眯眼。
    屋子里有妇人似乎猜测到了温景的意思,在一旁小声道:“你们谁知道袖衣阁的年供多少钱吗?”
    话音落地,有数目在这些妇人的脑海里转悠,却不敢道出口。
    温景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尽管此时鞋子里似乎已经浸透了茶水,脚冰冰凉凉的。
    “那你的意思是让温府赔了?”沈氏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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