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只不过那个人老奸巨猾,或许不会成功吧。”
    金孝勇两眼一亮,终于发现了最关键的东西。
    战场的角落之中,学院长段沙门第一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地笑了起来,随手理了一下其实丝毫不乱的胡须。
    范铃雨与沙业分处酒鬼大师的左右两侧,听到枪声响起,立刻心领神会,同时向着酒鬼大师打出一击。
    左边的范铃雨自低向高双掌齐出,虽只是普通的一击,巨大的力量却已然足以将地面所铺的方砖震得粉碎,一时间烟雾弥漫,而她的杀着正隐藏在烟雾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透过了这层屏障,快速逼近酒鬼大师。
    而右边的沙业忽然变掌为拳,不再漫无目的的扑捉,两拳一上一下,同时轰向摇摆不定的敌人。
    仇无衣周身缠绕着烈火,从酒鬼大师面前忽地落下,身体却隐在披风之中,一时间还没有出招。
    突然改变的攻势也让酒鬼大师察觉了一丝异样,他的耳朵也听到了凌戚扣动扳机的声音,但这一枪不仅距离远,而且完全没有准头,就算是撞上了大运,也只能击中挡在自己面前的仇无衣而已。
    这显然是作战产生了失误,酒鬼大师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惋惜,嘿嘿坏笑着伸展开长长的手臂,就像从地面上直立起来的大猩猩一般,支撑身体的两腿深深地蹲下,脖子向前忽地一扑,从沙业的双拳之间穿了过去。
    范铃雨向上轰出双掌带起尘幕之后,真正的杀着是随后的直拳突击,这已经是她对于“战术”这两个字理解的极限了,对于只擅长正面战斗的范铃雨来说,战斗这两个字的意义就是一对一的正面交战。
    也许是为了回应范铃雨战斗的心情,酒鬼大师一扫刚才的油滑,拇指一弯,拳头顺势攥了起来,眼睛看也不看,向着范铃雨袭来的方位砰地一挥拳,威力竟相当不小,气浪立刻将尚未散尽的尘土吹出了一个圆形的空洞。
    然而在他的拳头与范铃雨招式相接的刹那,酒鬼大师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握着的拳头忽然变掌,快速向上一弹。这一招看似刚猛,发出的劲力却歪歪扭扭,范铃雨的拳击猛则猛,变化却极少,酒鬼大师的手掌又像以前一样,紧紧贴着对方发力的路径向着一旁滑走,整个过程如同一场游戏般轻松。
    “呼!”
    仇无衣披风燃烧的火焰已经贴近了酒鬼大师的脸,过于明亮的火光即使是在白天也十分刺眼,酒鬼大师轻松化解了两边的夹击,却始终没有等到仇无衣的攻击到来。
    “大叔我要主动出手了哦!”
    酒鬼大师对于仇无衣的静默很是忌惮,干脆大笑一声,只剩下一只脚尖支撑着全身重量,右脚飞似地向着仇无衣弹出。
    “多谢了。”
    仇无衣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竟完全不躲避,也没有什么动作,明晃晃地停留在酒鬼大师眼前。
    “嗖!”
    酒鬼大师一脚踢出,准确之极地穿过了仇无衣燃烧的披风,然而随后到来的异样感觉却令他脸色一僵。
    里面什么都没有,孤鹫之翼这件披风实在太大了,足以包裹住仇无衣的全身,此时此刻,仇无衣竟然在披风之中紧紧地将身体缩成一个团,在火光的遮盖之下,从外面根本没法看得出他的身体在做一个什么样的动作。
    当熊熊燃烧的披风被这一脚劈开一条裂缝的刹那,酒鬼大师的瞳孔忽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看到一枚子弹穿过了仇无衣的火焰披风,虽然看起来很像射中了他的后背。
    至此,所有的发展都在金孝勇的预料之中,在范铃雨自由之瞳的影响下,周围所有人的防御力都会急剧下降,其中自然包括仇无衣的披风,虽然看起来是劣势,但子弹却能在几乎不受到什么影响的情况下轻易穿透披风,并一直保持着杀伤力。
    不过金孝勇不太看好这种战法,说到底,这不过就是年轻人的小聪明而已,其中破绽更是数不胜数。
    “承让!”
    仇无衣左手早已捏住披风一角,当耳畔的风声传达到那个位置的时刻,猛地将披风向着近在咫尺的酒鬼大师抽去。
    “什么!”
    金孝勇第一个惊叫起来,硕大的身躯从宝座上倏地立起,突然暴发的巨大力量生生将脚下的青砖地面压得陷下去一层。
    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金孝勇除了武道以外别无所好,其人更是身经百战,就算是处于旁观者的位置,他也有自信能够将战斗中发生的事一眼看个通透。
    然而仇无衣的行动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按理说已经变得虚弱无力的披风本应没有什么力量,可它在仇无衣的手中脱胎换骨一般再度复生,这一甩,不啻于甩出了一根劲力十足的长鞭,卷起其中的子弹,极为刁钻地射向酒鬼大师头上顶着的大鼓。
    可是子弹飞出的方向与披风甩出的方向完全不同。
    而其中的真实情形,除了仇无衣以外,只有距离最近的酒鬼大师看得清楚。
    仇无衣看似扯着的是披风一角,然而在子弹进入披风内部的刹那,从他的指尖之中忽然爬出一条仿佛有生命的灵巧长弦,这条弦完全忽视了仇无衣发力的方位,真的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狠狠地在子弹尾部抽了一下。
    披风虽是向前甩,里面隐藏的生弦却将子弹向着斜上方抽了出去,若是没有亲自看到这一幕倒还好,偏偏酒鬼大师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被两种完全不同的动作迷惑了一瞬。
    即使是短短的一瞬,一切已经足够。
    而且在他迷惑的时刻,事先安排好的后手已经随之到来,第二颗子弹从仇无衣的右侧透过披风穿入,所指向的正是酒鬼大师所能逃跑的唯一一个方向,即使他躲过了第一颗子弹,也必然会被第二颗命中。
    “呼!”
    凌戚吹了一口铳管处冒出的硝烟,不远,程铁轩正在兴高采烈地向她比出胜利的姿势,虽然看上去挺气人,但毕竟这个作战主要是由他想出来的,所以凌戚觉得还是不纠结为好。
    子弹从酒鬼大师额前的乱发中穿了进去,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旋转不停的大鼓,这不是什么一击必杀的绝招,其力量也十分有限,可是当子弹接触到大鼓边缘的时刻,鼓身的旋转速度也就在这一击的干扰之下慢了下来。
    “喝啊!”
    范铃雨抢上前去,尽力压低了身体撞入酒鬼大师怀中,右掌猛地一推左拳,左臂屈起的手肘轰中了酒鬼大师的心口。
    大鼓不再旋转之后,酒鬼大师的速度虽然依旧快速,却失去了刁钻古怪的身法,外加一瞬的愣神,竟被范铃雨的顶肘直接命中,巨力的推动之下连连向后退去。
    范铃雨出击的同时,沙业在仇无衣身后横推一掌,力道使得张弛有度,令仇无衣越过了范铃雨的头顶,飞撞到酒鬼大师身上。
    依照事先安排,范铃雨一击只使了五成力道,是以命中之后依然有余力踏出一脚震向地面,借力回身空翻,落地之后迅速急退。沙业亦然,将仇无衣送到酒鬼大师身前之后返身就跑,两个人完全把仇无衣一个人丢给了酒鬼大师。
    酒鬼大师胸口被范铃雨的一击震得嗡嗡直向,心中则清楚真正的杀着仍然没到,干脆双手十字形架在胸前,周身三层烈气轰然迸发,采取了最为保守的防御体势。
    身为大师级别的裁缝师,他对天衣的理解远非常人所能及,虽然因为托大的缘故,他主动不去了解一号班五人的新衣骨,但对于自己这一身天衣,整个大陆都不可能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所以酒鬼大师认为即使是在防御力下降的情况下,自己只要用上全力的话,应该抵挡得住任何进攻。
    空气突然变热了,不是一度两度的变化,而是春天到夏天的变化。
    酒鬼大师从张开的眼皮缝隙中看到了仇无衣,以及燃着烈火的披风在自己面前浮现的情形。
    仇无衣两手也交叉在胸前,身子更是蜷缩成了一个球,姿势看起来有些可笑。
    然而仇无衣的胸口却燃着一团漆黑的烈焰,一如刚才所看到的那团火一般,酒鬼大师惊讶地发现单单是目光与这团火眼相互接触,就有一种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
    “大叔接招吧!”
    仇无衣的怒吼于战场上空炸裂,披风上燃烧的火焰在刹那之间全部化作了比墨还黑的颜色,天空,大地,仿佛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仇无衣的身上。
    “停!已经足够了。”
    段沙门忽地从座位上优雅地立起,向着仇无衣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挥左手,一只长逾百米的骸骨手臂破开他头顶的虚空,轰地一声阻拦在仇无衣与酒鬼大师之间。
    纵使观众之中也有人目睹过各式各样的激烈战斗,但当骸骨手臂从空间中伸出的时刻,所有人全都面色惨白地呆立在原地,石像般地一动不动。
    如果说还有谁保持着镇静,只有曾经担任过天衣圣门核心位置的金孝勇而已。
    “啊啊啊,输了输了。”
    酒鬼大师烦躁地抓着头发,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怀中摸出酒瓶就喝。
    仇无衣也和其他人一样,木然地盯着横在眼前不远处的巨手,五指,视线扫过没有一丝肉的骷髅手臂,最终落在段沙门的身上。
    段沙门看到了仇无衣的视线,左手拈着胡须的尖端,和蔼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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