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有西风,有月明,有丹霞,有满江水。
    飒飒阴晴交映,翠叶低垂,秋色其上,画角声起,四下回应。
    整个天地变得萧杀,森森然的云光照下来,霜白一片,没有任何的杂色。
    光晕罩住对峙的两人身上,一个眉生霜纹,冷冽高傲,一个姿态从容,脚踏幽水,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轰隆隆,
    两人气机对撞,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如同雷霆般激荡,像是焰火般璀璨,余波星星点点,将周围的崖丘草木都化成飞灰。
    陈岩一扶道冠,目中迸射出耀眼的明光,道,“乔道友,我要出手了。”
    “请。”
    乔吉虽然极为自信,但没有任何的轻敌,天门上云气重叠,青天坠星,崖高生云,演化异象,垂光护身。
    “咄。”
    陈岩点点头,未见如何作势,自身后就升起一道剑光,像是新月半轮,像是霜气一缕,像是冰解波色,清清亮亮,晶晶莹莹。
    仔细看去,本是纯白一片,但不知为何,又有一种五彩斑斓,复杂到极点的色彩,统统糅合到里面。
    纯白的剑光,交织着五颜六色的故事,简单中有着复杂,难以让人看明白。
    乔吉抬起头,看着剑光斩下,一时之间,他像是看到了雷霆,看到了星辰,看到了杀戮,看到了梦境,看到了生死,看到了许许多多,万万千千。
    “要一剑演万法?”
    乔吉笑了笑,面上却没有任何的笑容,眉宇间霜纹一绞,所有的一切都被剥离出来,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剑光,莹莹一点,破开时空,斩向自己,道,“你还差得远。”
    乔吉踏前一步,足下岁月如轮,秋声大作,屈指如大戟,径直迎上,其中激射出一道同样璀璨的剑光,和不生不灭无形剑碰撞,发出激荡的声音。
    剑气和法剑碰撞,周围登时衍生出重重圈圈的音波,一个连着一个,向四面八方扩展。
    远远看去,像是漫天星云滚动,璀璨无比。
    陈岩一剑斩出,并没有动用有形化无形之意,他看到乔吉的应对,目光晶莹,念头一起,五焰金刚镯冉冉自天门中升起,倏尔一转,击打出去。
    五焰金刚镯一出,焰火升腾,禁锢时空。
    上上下下,都是漫天的火焰吟唱,要化为火海一样。
    “这个法宝,”
    即使是乔吉眼高于顶,见到五焰金刚镯都是一惊,其中传来的玄妙,渗透到骨子里,丝丝缕缕,断之不绝。
    “起。”
    乔吉不敢怠慢,口中一吐,一道金光腾空,轻轻一折,化为一只金灿灿的鹤身,华丽到美轮美奂的翎羽展开,弥漫着来自于不同世界的祥光。
    此宝像是从时空深处而来,携带着莫名的力量,抵挡住五焰金刚镯,在火焰中寸步不让。
    真仙三重,还是在无上大教中成长出来的角色,都有压箱底的手段。
    “要速战速决。”
    乔吉盯着空中对碰,不时绽放出星火烈焰的两件法宝,神情凝重。
    通过交手,他能够发现对方法宝的不凡,超乎想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六我鹤身可能会逐渐落入下风。
    “天鹤九转,未来扭曲。”
    乔吉决心一起,立刻出手,他的法力凝结,交织成时空的纹理,像是锈迹斑斑的鹤喙,自无尽之中来,缓缓拨开现在,进入未来。
    什么是未来?未来是变化!
    立足在现在,任何一个改变,都可能让未来变得不同。
    未来,难以捉摸,难以估量,千变万化,最是难缠。
    真仙三重天,过去未来一念间,已经可以涉及到未来,但这个涉及的程度,还要看修士本身。
    乔吉在真仙三重天上已经精研百年,对未来之意有很深的理解,他整个人似乎化为庞大的鹤身,九转变化之后,拖曳着陈岩的神意,在未来中穿梭。
    在这一刹那间,陈岩的神意前所未有的扩展,横跨在未来之上,他看到了日月,看到了星辰,看到了紫气,看到了祥云。
    看到自己在未来之中,登临门中高位,大权在握,威震诸天,法剑夭矫,斩去多少阻道之人。
    看到自己在未来之中,阴差阳错,错失机缘,未能在大争之世上位,最后清茶煮酒,松下听泉,仙鹤白鹿相伴,普普通通一生。
    看到自己在未来之中,遇到命中注定的对手黯然落败,逃不过劫数种种,最终灰飞烟灭。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万千的道路,迥然不同。
    陈岩只是冷眼旁观,一动不动,因为他知道,有因方有果。
    未来种种变化,确实让人目眩神迷。
    可是自己身为真仙三重,一个把持不住,妄动念头,就会气机交感,冥冥之中,让未来生出变化。
    这样的变化,可不是好事。
    原因很简单,乔吉引动的未来照影,肯定施展了不知名的手段,其中的复杂套路,常人难知。
    “如人在荆棘林,不动不伤。”
    陈岩立足而望,周围都是未来的岔路,五彩斑斓,让人心动,他却是目光冷漠,神意如电,往回走。
    不去想,不去碰,不去动作。
    循着轨迹,从未来走向现在。
    整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是其中却需要对过去现在未来的非常之洞彻,不然的话,别说会不小心妄动念头引起未来变化,恐怕还会陷入未来之中,难以走出。
    未来再是美好,也是立足于现在。
    不然的话,就是空中楼阁了。
    这样的交锋,谈不上时间的流逝,只是一瞬,陈岩就从未来中走出,原本法衣上虚无缥缈变化莫测的蝴蝶翩翩离去,转而化为如山般沉稳,如渊般深沉。
    这就是真真正正的现在的气息。
    把握现在!
    陈岩抬起头,面上带笑,道,“乔吉道友这么多年参悟的未来之意只有这些?这么来看,离凝结自己的道果还是差很远很远啊。”
    陈岩的声音远远传出,清清如玉道,“差之毫厘,就是天堑啊。”
    乔吉先是一愣,随即面色阴沉下来,没了刚开始的自信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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