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四人的名字,凌枫可谓如雷贯耳,韩子玉、韩子虚、黄陵公三人都是早先见过的,而现在坐在对面的黄傕义,也是个大人物。
    听闻开原郡的守备将军便有一人叫这名,凌枫仔细打量了下眼前之人,对心中的猜想又坚定了几分,但凡是将军都应该有股肃杀之气,而眼前的黄傕义,身上便有。
    “凌兄,你这是要去帝都?”
    韩子玉突问道。
    凌枫点点头:“朝廷已经废除了举荐科考制度,改为捐官,凌某不才,也想为国出力,故此,散尽家财赴帝都捐官。”
    此话一出,在场四人神色各异,韩子玉倒是没什么,他仍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时不时的饮着酒;他不在意,可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此时坐在一旁的黄傕义便是面色难看,甚至是有些生气。
    他是科考正甲出生,为了开原郡这个守备将军,不知道付诸了多少努力,真可谓是来之不易;可现在呢,只要是个人都能当官,只要你有钱就行,这都是什么破制度,黄傕义心中极其不平。
    此时从凌枫嘴里说出来,他更是没给凌枫好脸色,冷哼一声,将头别到一边,这一举动将凌枫搞得莫名其妙。
    黄陵公哀叹了一声:“捐官制度一开,天下的百姓又要遭殃了。”
    “黄陵公慎言啊,这话可不敢让人听见。”韩子虚大惊,轻声提醒道。
    黄陵公不以为意:“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韩子虚:“.....。”
    “凌兄,你可明白黄陵公言下之意?”韩子玉微笑着看向凌枫,此举大有考问的意思。
    凌枫想了想,笑道:“在下是个商人,思考问题自然是以商人的角度去看;捐官,就好比卖官,朝廷此举能在很短时间内敛得大量钱财,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尤为不利,实乃自取灭亡!”
    凌枫说到这里,在场的韩子玉、黄陵公等人微微惊异,凌枫一个商人竟然有如此见解,很不错了。
    黄陵公道:“那你再说说,怎么不利了?又如何会自取灭亡?”
    凌枫道:“但凡买官之人,都是家财万贯的地主、世家大族等,这些人眼里无不看重金钱,他们花钱去买了官,又岂会做亏本的买卖?等回到自己属县,一定会大肆盘剥穷苦百姓,长此以往,天下想不大乱都不行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嘛。”
    “说得好!”
    黄陵公赞许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商人,竟然有如此见解,只是可惜,这么清楚的道理,陛下却是想不明白。”
    “黄陵公啊,这里人多嘴杂,慎言、慎言...。”韩子虚冷汗直流,连皇帝都敢编排,要是传进朝中,只怕又要徒生事端了。当初黄陵公被赶出朝堂,便是因为直言以谏,没想到现在这脾性还没改。
    黄陵公道:“怕什么,老夫此话就是说给朝廷那些人听的。”
    韩子虚摇了摇头,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黄陵公的脾气,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自从新政令颁布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在叹息,恐怕暗地里已经将帝都的皇帝骂了无数遍了。
    “哎呀呀,别说这些了,喝酒喝酒。”韩子玉轻声一笑,将酒樽端起。
    被他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众人纷纷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哈哈,这才对嘛,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黄陵公啊,你都不做谏议大夫那么久了,操那心干啥?”
    韩子玉笑道。
    黄陵公翻了个白眼:“你这个酒鬼,整天就知道喝酒,怎么不把你醉死。”
    “哈哈,醉死才好呢。”
    凌枫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子玉兄,我老家有百年陈酿,不知你可有兴趣?”
    “当真?”
    闻听此言,韩子玉眼冒精星,就像是看到了美人一般,眼中闪过炽热的光芒。
    凌枫道:“当然是真的了,那可是我花高价买的,入口甘甜,回味无穷啊。”
    韩子玉暗自吞了口唾液,恨不得马上就吃到那百年陈酿;天下间的水酒无数,可真正呈放了百年的,却是不多,就如同稀世珍宝般,可遇不可求。
    不过想了想,他又冷静了下来:“凌兄,你不会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川谷县吧,那地方也太远了,我可不去。”
    凌枫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不过随即他又平复了下来,想凭一壶酒就把韩子玉拐跑,确实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哪能让你亲自去啊,等有机会,我把酒给你带来。”
    “哈哈,那我就等着了。”
    韩子玉哈哈一笑,拿起桌上酒壶猛啄了一口。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极其爱酒之人,称之为酒仙也不为过,凌枫苦笑摇头,酒虽然是好东西,可也不能多喝,喝多了必然误事。
    此时,在众人右侧,有两个壮汉正低声讨论着什么,虽然两人的声音很小,可凌枫等人还是听见了。
    “喂老兄,听说了嘛,抚远大将军征讨彝族归来,被削去兵权了!”
    “早听说了,我还听说啊,大将军是在酒宴上喝醉了酒,得罪了陛下,这才被遣返回乡的。”
    ........
    “岂有此理!”
    黄陵公一巴掌拍在酒桌上,气愤到极点。
    “黄陵公,你别激动啊。”韩子虚心中一蹬,连忙将他拉住。
    韩子玉笑道:“黄陵公啊,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生气干什么啊。”
    “陛下做的也太过了,这不是让前方的将士寒心么?”很显然,黄陵公等人也是刚刚知道这则消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糊涂啊!”
    敢骂皇帝是糊涂,天下间只怕也没谁了,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黄陵公,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帝王之术,皇帝此举,意在打压骄兵悍将,也是时势所迫啊。”
    凌枫道:“不过你说的也对,做的是有点太过了,实难让人接受。”
    在场五人中,唯独久未说话的黄傕义面色稍喜,他和抚远大将军有那么一点点过节,当初征讨彝族之事本该他去,可最后被人抢了,现在倒好,仗是打胜了,可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奖赏,反而变得一无所有。
    “还好当初不是我去啊。”
    黄傕义暗自庆幸。
    “小枫啊,我看你还是别去帝都了,这样的朝廷,你还为他卖命?”
    黄陵公道。
    凌枫实在是为他捏了把冷汗,说话越来越大胆了,竟敢扁责朝廷,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见,只怕黄陵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韩子虚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偷听。
    “多谢黄陵公提醒,只是在下变卖了所有家产才走到此,岂能轻言放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枫在此时站起身来,朝四人敬了一杯酒,道:“诸位,相遇便是缘,能够和诸位喝酒聊天,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惜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前往帝都,还请诸位见谅,待下次碰到诸位的时候,再与诸位一醉方休。”
    说完之后,凌枫朝黄陵公四人拱了拱手,招呼小安子一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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