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驹溺死智国的时候,赵无恤的大军正在渡河向西北方向追击智瑶。
    虽然智国已经被溺死在河里,智瑶很伤心,但是面对身后数万大军的追击,他也没有办法让自己伤感,只好继续逃窜,由于南边是赵无恤与韩虎的追兵,智瑶的残余势力要想从这里往南逃窜很难,于是只好选择向西北方向逃跑。
    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山,一旦进入山区,可就好躲藏了,智瑶心中暗喜。于是下令军队快速向山中进发。
    可他那里知道,自己所带领的大军却越跑越少,本来还有将近三万的智军,经过一天的战斗和逃窜之后,就剩下了不到两万兵马。除了被韩赵魏三卿斩杀几千人之外,剩下的就是借机逃离的、还有投降的。
    智瑶那里顾得了自己所带领的军队还能剩多少兵马,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全力逃出三卿的追捕,尽快安全下来。
    当然在后面紧追不舍的赵无恤也看出了智瑶的心思,当即下令大军全力追击,防止智瑶逃入山中。
    你追我赶的跑出几十里之后,天渐渐黑了下来,智瑶的军队已经进入到山里,在茫茫群山的保护下,加上天色已晚,已经不好找了。
    追击了一整天,军队早就困乏的不行,赵无恤只好下令大军在山谷里安营扎寨,将智瑶躲藏的山丘围住。
    天渐渐黑了下来,逃到山里的智瑶虽然没有被抓住,但日子绝对不好过,一天之间的变化太大了,昨天还是意气风发的他,经过一天的逃窜,此时已经是灰头土脸。更主要的是自己眼看着侄子智国被魏驹淹死在河里,这令他心率憔悴,痛不欲生。
    虽然智军也在山里扎了营帐,但为了防止被山下赵无恤的大军发现,不敢做饭,不敢点火,生怕山上的烟雾惊醒山下的赵军,整个营帐冷冷清清的。
    夜晚的晋国北部,大山里寒气逼人。
    没有火就没有办法吧吃的加热烧熟,就算是主帅的智瑶也没有办法,只好吃干粮喝泉水,吃干粮还好说,但要是在这样寒冷的时节,喝冰冷的泉水,智瑶实在是难以下咽,刚喝一口,就冷的吐了出来。
    “啊--”智瑶张开嘴呼了一口气,望着身边的众人,只见大家似乎并没有特别的表现,一手啃着干粮,一边喝着泉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逃跑就是这样的下场,智瑶也没有办法要求下属给自己弄更好的食物。万般无奈之下,啃了几口又冷又硬的干粮之后,智瑶与太子智颜走出营帐。
    帐外更是冷的出奇,虽是春天,但是呼呼北风吹过,脸上冷生生的疼。
    “哎---,世事难料啊!”走着走着,智瑶发出一声长叹。
    “父亲莫要悲伤,今天的形势,我们还有生还的希望。”智颜安慰道。
    “生还的希望?今天这样子,就算是生还,还有什么意思?”智瑶望着儿子智颜,从前他对这个生性懦弱的长子,一度是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今天看来还是稳妥点的好些。
    “悔当初真应该听郤疵的话,提早防范韩魏两家,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
    “要是父亲能早给韩魏两家一点甜头,他们也许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不会走上背叛我们的道路。他们也是到了最后,既看不到父亲对他们的承诺,更越来越感到父亲灭他们的企图之后,这才不得不起来反抗我们的。”
    虽说智颜说的是实话,但是此刻就算是智瑶听进去,也没有什么希望了。
    “孩子,为父害了你了,由现在的情况来看智氏一时半会要想再次兴盛起来,恐需时日。”直到现在智瑶还没有认识到智氏已经走到了死亡的边缘,而只是认为智氏只是受到挫折罢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能够回到绛都,调集那里的军队,在以绛都作为据点就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智瑶对太子智颜宽心道,他不想把自己的不良情绪带给孩子。
    智颜虽然性格温和,但他对事物的看待却比父亲智瑶更深远,“父亲,这也许是智氏的一劫,要过这个坎,恐非易事。”
    智瑶凝神望着儿子,“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父亲,要想东山再起需要的军队和别国的援助,首先说军队,智氏原本有五六万的兵马,可围城三年之后,损失了将近两万,也就是说智氏现在所有的兵马不足四万;而我们的对手韩赵魏三卿却又不下八万的兵马,足足是我们的二倍还多。”
    “嗯--,这一点不假。你说下去。”智瑶点头。
    “就算是韩魏两家的兵马不善战事,但是赵无恤的三万兵马却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我还听说现在赵无恤已经派人前往代郡调集那里的一万骑兵过来参加战斗,一旦那里的兵马都赶过来,父亲我们还有胜算吗?”
    听着智颜的分析,智瑶的心里一下子凉透了,代郡骑兵的战斗力,他是非常清楚,虽不敢说是以一敌三,但是以一敌二没有一点问题。要是那里的骑兵赶过来了,莫要说是韩赵魏三家,单凭赵氏一家就足以对付自己。
    智瑶默然,经过儿子这样一分析,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二人默默的往前走,不一会儿来到了山边,朝下一望,只见山下三卿军队的营帐里灯火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智瑶惊呼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无恤已经把大军带到了自己的脚下。
    “三卿的兵马正准备围攻我们。”
    “啊?”
    于是二人沿着山边疾步走了过去,只见山下三卿的军营已经是密密匝匝,东南北三面已经被三卿的军队围困,只有西边由于顺着山势,还没有完全被围困住,但是已经有赵军开始向这边移动,准备合围。
    “颜儿,你说的不错,赵无恤这狗贼确实向要将我们围困在山上。”智瑶急促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惊恐,“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直接带兵上山来围剿我们?”
    “只能说赵无恤猜测到我们这座山上,但是还不能确定,于是先把山围起来,等到明天亮以后,自然会派人上山来打探的。”
    智颜这么一说,智瑶稍稍有些心安,“这么说我们说我们还有逃跑的机会?”
    智颜摇摇头,“父亲,你看见没有,赵无恤的大军已经把山的东南北三面围住了,西面也因为山梁没有合围起来,但是在山梁的周围也已经驻扎了队伍,若我们的大军从上面路过,一定会惊动下面的赵氏兵马,他们一定会围歼我们。”
    “这么说我们就只有在这里等死了?”智瑶绝望的说道。
    “那倒未必,父亲可以带少量兵马,趁着三卿还没有完全合围之前,逃出包围圈。人少的话不至于惊动他们。”智颜对父亲道。
    “这倒也是,不过我觉着还是你逃出去的好。”智瑶望着儿子道,“一则你只是晋国的一个普通公子,没有太多的人认识你,所以当你跑出去之后,利于躲藏,这样生还的机会就大多了。”
    “二则你性格温和,在朝中以及列国间没有太多的敌人,即便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人发现,人家也不会拼死来诛杀你。不像父亲,通过晋阳之围,早就把晋阳周边的百姓和官员得罪光了,就算我逃出去,人家也会拼了死命将我拿下的。更何况一旦父亲出逃就等于把这里的两万将军丢给了赵无恤,那样我将会一生不安的。”智瑶对儿子动情的说道。
    “父亲,你都不愿意把将士们丢在这里,我又何曾忍心将你老人家丢在这里?孩儿觉着还是父亲逃出去的好,我留在这里带兵与三卿继续作战。”
    “不--,”智瑶厉声道,“这是命令,今夜你必须逃离包围圈,一路望南边逃去。如果绛都呆不住的话,你就逃亡郑国,虽然我们与郑国发生过多次战斗,但是现任的郑国国君共公是一个通事理的人,不会跟咱们记仇的。”
    “父亲,我们智氏不是一向与秦国交好吗,为何不逃往秦国。”智颜不解的问道。
    “我们与秦国交好是不假,但那也只是建立在我们向人家进贡的基础上,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进贡的能力,人家再愿不愿意与我们交好就不得而知了。更何况从这里去秦国必须经过赵氏的封邑,一旦被发现,那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智瑶继续道,“我的意思,你还是逃往南边的郑国,这样更稳妥一些。如果郑国刁难你的话,可以把当年我讨伐郑国的几个城池作为条件送还给郑国,这样就可以包你在那儿生活的衣食无忧。今后若有机会,也可以把郑国作为基地重新返回晋国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你可记住了?”
    智颜庄重的点点头。
    随后,二人回到营帐,智瑶亲自为智颜挑选了几名武艺高强的亲兵,把他们送出帐外。
    夜风寒气逼人,智瑶上前给智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随后在他的胸前拍了拍道,“孩子,你可记住了,你是智氏的后人,也是智氏的未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逃离虎口。智氏今后可就靠你了。”
    智颜的泪水下来了,他知道父亲这话里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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