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铎快步来到赵府,赵无恤正在与张梦谈等人商议过年的事情。
    “主公,情况有所不妙。”
    “哦,说来看看。”赵无恤吃惊的望着疾步匆匆走进来的尹铎。
    “今天我在巡街的时候,发现有人当街打架,于是将几名参与打架的人带回府衙审问。一问才知道有人在造谣说晋阳已经的粮食已经快完了,智瑶不日将攻克晋阳;正好在旁边吃饭的李家大叔的儿子看见后上前与其理论,双方便打在了一起。”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看来是有人在故意制造混乱。”赵无恤听罢甚为吃惊,毕竟在晋阳危难之际,竟然有人制造谣言,祸乱百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尹铎道:“确实如此,经审查,制造混乱的人确与智瑶有关系,此人是智瑶已经过世的妻子的侄子。”
    “看来,晋阳已经很不平静了。当此危难之际,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兴风作浪,我们不可等闲视之。”赵无恤坚决的说道,随后转向尹铎,“你是晋阳的父母官,你说说,目前晋阳的存粮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两月有余。”
    “也就是说过完年真的有可能断粮?”赵无恤心中的吃惊程度可想而知,“看来还真让这些造谣的说准了,难道真有内鬼?”赵无恤猛吸一口气。
    “主公你想想,这些年,前来投奔晋阳的各国百姓本来就已经不少,加之今年晋阳粮食又没有收成,这一来一去使得晋阳的粮食自然就少多了,所以要坚持到过完年之后,已经是很艰难了。”
    赵无恤沉默了,他的心里本来就一直担心随着围城的推移,粮食会出现紧张,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晋阳的存粮会是这样的少。
    “你们都说说,如何解决当前的粮食危机?”赵无恤抬起头望着大厅里的张梦谈、赵嘉等人。
    民以食为天,这是从古至今亘古不变的真理,现在这个最基本的困难已经摆在了赵无恤等人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此事了。
    “父亲,这晋阳被智瑶等人围得跟铁桶一般,要想突围出去实在是太困难,这连个人都出不去,粮食怎么能运进来?”赵嘉泄气的说道。
    “这个我非常清楚,现在说说你的办法,没人让你说困难。”赵无恤望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主公,依我之见当下我们应该采取两方面的措施。”张梦谈说道。
    “说说看。”
    “一方面我们应该严查晋阳城内的制造谣言的人,我想这些造谣者绝对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他们肯定是有受到一些人的蛊惑,这才出来造谣的;一定不能让谣言影响到百姓的稳定和军心。”
    赵无恤点点头,严肃的说道,“尹铎,你下去再好好查查晋阳城内的造谣者,看还有没有人从中作乱,一旦坐实,要对于那些造谣者严惩不贷。”
    “是---”
    “其二,我们要尽快想办法与代郡取得联系,尽可能的从那儿运粮食过来,只有这样才能够解决当前晋阳的危机。”张梦谈继续说道。
    “可是晋阳围困的如此严紧,我们如何出的去?”
    张梦谈淡淡一笑,“这有何难?守护晋阳南门的乃是韩大人的军队,我们若要想出门还不容易?”
    “我明白了。”赵无恤道,“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派人出城。”
    “主公还需给韩大人修书一封,说明情况。”
    “这是应该。”
    深夜,天空黑漆漆一片,寒风袭来,夹杂着时有时无的雪花,冻得人直打哆嗦。晋阳南城门前,守城的将士们困意已经上来,一年来,天天如此,将士们早就疲惫了,他们拄着长戟开始打瞌睡。
    这时赵无恤、张梦谈、高共三人顶着寒风走了上来。
    守城的将军猛地睁开眼,看见了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赵无恤,惊呼道,“主公,您上来了。”
    看到守城将军的表现,赵无恤不高兴的说道,“守城如此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点疏忽,你等岂敢睡觉?”
    “末将一是疏忽,还请主公恕罪。”
    “不了,今后可要注意了。”
    “是--”
    赵无恤不再理他,带着高共、张梦谈二人来到城墙跟前。
    “拜托将军了。”赵无恤对高共道,说完将一封书信交给高共,“见到韩大人后,将这封书信亲手交与他。”
    “主公,尽管放心。”
    “好,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高共从腰间解下飞虎爪,望城墙上一挂,顺着绳索“蹭蹭蹭”几下,就来到了城下。
    收回飞虎爪,高共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在黑夜的掩护下,快速来到韩军的大营跟前。
    由于所有将士都知道赵氏与韩氏的关系,整个韩军大营基本上没有太多的设防;加上快过年了,天寒地冻,夜晚来临又飘了一阵的雪花,值夜的将士们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睡觉去了。
    高共的到来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他一闪身,就来到了韩虎的中军大帐。
    这天晚上,守护东门的魏驹面对这种无聊透顶的围攻,早就没有兴趣,眼看就要过年,于是便请韩虎过去喝酒,二人一直喝到半夜,韩虎这才晕晕乎乎的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
    刚刚躺下,就看见一个黑影闪进了中军大帐。
    “谁啊?”
    迷迷糊糊的韩虎问道,黑影一惊,赶紧闪到一边。
    “谁?”韩虎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这个黑影一丁不是自己人,他猛地坐起身,对这黑影喊道。
    韩虎的喊声让黑影大为吃惊,只见他快速冲到韩虎跟前,一把堵住了韩虎的嘴,“别喊,我叫高共,是你姑父赵大人派来的。”
    韩虎挣扎着,示意高共放开他。
    高共放开韩虎,抱拳道,“请大人恕罪。”
    韩虎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你就是高共?”
    年轻人点头道,“正是属下。”
    韩虎起身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你很厉害啊!竟然能与驰名天下的豫让将军打成平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韩虎问道,“赵大人派你找我有什么事?”
    高共从怀里掏出书信交给韩虎。
    韩虎接过书信,看完后来到灯前,将书信点着。看着书信一点一点化为灰烬后,转身对高共道:“赵大人的难处我已知晓,我现在就安排快马给你。”
    送走高共,韩虎再也睡不着了,他命人请来段规,二人在中军大帐内,一盏孤灯下,又开始喝酒,酒入愁肠,二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主公深夜请我过来,不单单是为了喝酒吧?”
    本来就已经喝过酒的韩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以先生之见,这仗会打到什么时候?”
    “主公担忧了?”
    “嗯?”
    “为何人担忧,是晋阳城里的赵大人还是自己?”
    “二者都有。”在自己人的面前,韩虎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很直接的说道。
    段规喝了满饮一樽,随后张开嘴“啊--”了一声,“整整一年了,该有所变化了,主公只需等候就是。”
    “先生这是何意?”
    “久则生变,快了。”
    “快了?”韩虎咀嚼这这两个字。
    快了?什么快了?是城里的姑父快灭亡了,还是智瑶快要发起进攻了?还是有其他的事情,段规并没有说明白。
    “韩虎愚钝,还请先生说明白。”韩虎举起酒樽与段规碰了碰。
    “主公,围城将近一年来,智氏并没有得到什么实惠,而城里的赵氏也并没有受到损失。但是这绝对不是智氏和赵氏双方都愿意见到的效果,现在年关将至,双方肯定会有所行动吧;不然的话,智氏将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城里的赵氏也不甘愿一直就这样拖下去,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城里的粮食会越来越少,最终不用智氏进攻赵氏也会饿死在城里。所以双方做出决断的时间很快就会到了。”
    “不瞒先生,就算是到时候智氏灭了赵氏,这对我们韩氏也不是好事!”韩虎不无担忧的说道,“韩赵两家乃是几百年的老关系了,一旦赵氏被灭,韩氏还能支撑多久?”
    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段规醉眼望着韩虎,“主公,你终于说出自己的担心了,可是你有没有想到,现在的智氏占着道义,就算他们把赵氏灭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啊?”
    “这么说只能眼看着赵氏被灭了?先生请恕我直言,一旦赵氏被灭,下一个极有可能会是韩氏。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们不得不有所防范啊!”
    “哈哈哈,主公终于想到要有所防范了,主公是不是已经有所行动了?”段规盯着韩虎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有人从主公这里出去了,如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一定是城里来的。”
    韩虎指着段规道,“看来什么事情也瞒不住你,实话告诉你,晋阳城里的粮食已经不足了,赵大人派人出城请求支援来了。我已经派快马给他,让他前往代郡运粮食去了,可是现在发愁的是这粮食一旦运来,又如何进得了城,你也知道,代郡在晋阳的北边,北边又是智颜所把守,要想从那里进城,是没有可能性的。”
    听完韩虎的话,段规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需要好好想一想。
    公元前455年冬天的这个晚上,韩虎与段规一边喝酒一边为未来发愁,不知不觉间,帐外已经已经下起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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