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豫让终于赶到了郇城城下。
    这里的景象和当年的晋阳没有什么二样,孤独城外驻扎着大量的魏军,站在远处的山梁上望去,那些魏军的营帐在白雪的覆盖下,犹如一个有一个的坟包,绵延数里之外。
    面对郇城城外的驻军,豫让清楚现在不是进城的最佳时间,必须等到天黑之后,于是他转过身来到距离郇城不远的小镇。离开时绛都时,李二给了他一点钱财,不至于他像以前那样冻着饿着。
    小镇上的饭店不大,过往的人员也不多,豫让进入饭店,叫了几个拿手的小菜后一边吃饭一边向店主人打探着郇城的情况。
    “店家,这郇城已经围攻了近一年时间,怎么还没有拿下?”
    “拿下郇城?哪有那么容易?”对于魏氏近一年来还没有拿下郇城,店主人不屑一顾的说道,“郇城乃是智氏的根基所在,这里的百姓大多数心里都向着智氏,如果赵氏不出手帮助魏氏,这郇城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拿下。依我看,难啊!”
    很明显,店主人对于魏氏围城不屑一顾。
    听了店主人的话,豫让心中不觉产生一丝暖意,走了这么多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才能够感受到百姓对智氏的好感。
    “围城这么长时间,不知道郇城百姓的日子怎么过啊?是不是像晋阳一样,早就没有了吃的喝的。”说这话时,豫让看似无心,实则是担心郇城内孩子和智宽等人的生活问题。
    听完豫让的话,店主人笑了,“郇城不同晋阳,魏氏也不同于当年的智氏,刚刚带兵来围攻郇城的时候,魏氏还有一举拿下郇城的野心,可是围困一年来,双方都疲了下来。对于智氏出城寻找粮食,魏氏也不那么激烈对抗了。”
    一听到这话,豫让吃惊道:“这是为何?”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店主人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道:“当下的晋国除郇城一座孤城在智氏手中之外,所有的地方都被三卿所占领,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豫让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不想说,于是便摇摇头。
    “这是因为赵氏出兵的缘故,赵氏出兵消灭了北方智氏的实力之后,还帮助韩氏拿下来平阳。却单单不帮助魏氏拿下郇城,这就说明赵氏与魏氏之间有间隙。对于这一点赵氏心里清楚,当然魏氏心里也清楚。”
    “赵魏之间有间隙,这与魏氏迟迟拿不下郇城有何关系?”
    “哎---,我说客官,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咋就不明白呢?”店主人很显然有卖弄的成分,“赵氏与魏氏之间有间隙,那就说明二者之间有相互吞并的野心,魏氏为了自保,肯定不会下大力气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兵马都放在与郇城智氏的消耗上吧,一旦自己仅有的一点兵马都折在这里,将来赵氏来消灭魏氏,魏氏拿什么迎敌?”
    听完店主人的分析,豫让似乎明白了什么,“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郇城的战斗还会多进行一段时间了。”
    “那可不是,说不定还会打上两三年。”
    听完店主人的分析,豫让的心里更有底了。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店外几个路人不断的超这边望着,等到他们一看,外面的人又匆匆离去。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时分,黄昏的阳光照耀在皑皑白雪之上有些刺眼,大地呈现出一片橘红色。
    豫让眯着眼走出小店,来到距离郇城不远的小山岗上,查看一下周边的环境,他决定晚上从西门潜入城内。
    入夜时分,郇城城外的魏氏军营已经处在一片沉睡之中。
    借着夜晚的雪光,豫让轻手轻脚的来到郇城西门,左右环顾之后,只见城外的魏氏大营内,除了个别巡夜的士兵外,所有的人马都睡着了。
    这正是豫让进城的好机会,躲着巡夜的将士豫让很快来到城下,确信无人看见之后,豫让掏出身上的飞虎爪,“嗖--”的一声,抛向城头,随后抓住绳索“蹭蹭蹭”几下就上了城头。
    毕竟是年龄不饶人,当他上到城上,准备跨入城头时,突出的瞭望口,磕到了他的腿伤,豫让轻轻叫了一声,随即下了城头。
    就在豫让上到城头之后,一个身影快速跑进了魏驹的大营。
    “主公,豫让已经进城了?”
    豫让那里知道,郇城周边十里之外的所有酒家、客栈以及所有的人群聚居场所早就被魏氏所控制,当他在小镇酒家吃完饭之后不久,就有人把情况报告了魏驹,所以他的一切行动早就在魏驹的掌控之下。通过来人对豫让形象的描述,魏驹大致能够判断出豫让到了郇城,但他现在并不想拿下豫让。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魏驹高兴的答道,随后望了一下身边的任章,“这么说豫让想念孩子了?”
    “那是当然,主公试想一下,现在的豫让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果此时的他见到孩子之后,会如何去想?”
    “肯定是在孩子和智宽的鼓动下,帮助智氏与我军作战。”魏驹有所不悦的说道。
    “非也,非也。”任章摆摆手道:“围城一年来,智氏早就看出我们魏氏并不是他们的真正敌人,而远在晋阳的赵氏才是智氏要防范的对象。一定会引导豫让把矛头继续对准赵无恤。”
    “?”魏驹不解的望着任章,“我们围攻智宽,并多次发生战斗,却不是他的敌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我们围攻郇城不假,但是久攻不下也是真,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智宽等人早就看出我们的真是用意,那就是等待他们自动撤离郇城,另寻出路。但同样是围攻智氏,赵无恤却把智瑶给杀了,而且还用他的人头做了酒壶,这说明赵氏是真心想灭了智氏,而我们是为了赶走智氏。这一来一往,其中的利害不言而喻。”
    任章继续道:“所以豫让进城之后,智宽等人一定会教导豫让继续去追杀赵无恤,为智瑶报仇的。”
    “你如此肯定?”魏驹道。
    任章点点头,“以豫让的为人和做事的执着精神,我猜想他一定还会出城的,而且出了郇城之后,也一定会再次刺杀赵无恤。若真是这样,主公的心事是不是就可以解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发展。”
    听完任章的话,魏驹沉默了,他望着大帐外厚厚的积雪,沉重的心绪一下子轻松下来,如果真如任章分析的那样,他心头的石头就真的会随之落下。
    他能如愿以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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