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收拾好之后,下人牵着马车便出门前往田常府准备辞行了。
    临淄乃是春秋时期北方的的重要城市,街道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店铺等等,更有卖绫罗绸缎、珠宝香料的小二们站在街边吆喝着招揽生意;街市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还有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更有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
    望着这街市上热闹的场景,下人的眼睛都看不过来,半张着嘴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特别是那些走过的小媳妇、大姑娘,下人更是要多看几眼,以至于马车差点撞在行人身上。
    “小心眼珠子掉下来了。”鸱夷子皮调侃着下人。
    “马上就要走了,还不多看看,以后要再想来临淄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下人也不避讳,直接回答道。
    鸱夷子皮苦笑一下,就由着下人看去了,反正也看不了几次,就让他多多看看也无妨。
    “咦,那个人不就是越国的王三吗?”下人突然喊道。
    一听此话,鸱夷子皮立刻紧张起来,“哪个王三?”
    “就是在太子府当差的那个王三;也不知道他们跑到临淄来干什么?”下人不解的说道。
    “快躲起来,不要让他看见。”鸱夷子皮低声命令道。
    下人到底是年轻,扶着车辙“嗖”的一下就窜到车里来,进了车问道:“大人为何如此惊慌?”
    “太子来临淄了。”鸱夷子皮说道,“他肯定是奉越王之命来找老夫了。”
    “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你有所不知,我们走后,楚国多次挑战越国的霸主之位,拉走了越国的好几个盟国,越王率兵救援均以失败告终,气急之下病倒了;现在的越国已经是内无治国之臣,外无御敌之兵。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越王这才重新想起了老夫,所以就派太子来请了。”
    “怪不得,王三会出现在临淄,原来是跟着太子一起来了,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管他,我们继续前往执政府。”
    车子很快来到了齐国执政府。
    “快去通禀,就说宰相大人要见执政大人。”下车后,下人对田常府门人说道。
    “真不凑巧,执政大人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葵丘军营查看军务了。”
    “何时能够回来?”坐在车里的鸱夷子皮问道。
    “回宰相,一般情况下执政大人巡查军营没有一两天是回不来的。”门人答道。
    稍作思考,“回吧!”鸱夷子皮对下人吩咐道。
    “好嘞!”下人牵着马准备离开。
    “你去执政府叫个人来赶车。”鸱夷子皮吩咐道。
    “大人这不好吧。”下人为难的说道。
    “快去!”
    “是。”
    很快下人就从执政府叫了一个认识路的随从出来帮助鸱夷子皮赶车,自己则同老爷一道坐到了车里。
    从执政府到宰相府并不是很远,穿过临淄的主要街道,很快就到了宰相府上。快进门时,鸱夷子皮示意下人往外看,只见王三带着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在宰相府门前张望。
    “看到没,他们已经知道齐国的宰相是老夫了。”
    回到府里,鸱夷子皮指着田常府的随从,对下人说道,“留下这位小哥在府上吃个饭,暂时不要让他回执政府。”
    “明白。”这次下人长了个心眼,留下执政府的随从在鸱夷子皮府吃了饭,饭后二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午后才让其回执政府。
    田常府的随从吃饱喝足之后正准备离开,鸱夷子皮叫住了他:“这位小哥,烦劳你把这封书信交给执政大人。”
    说完鸱夷子皮将一封信交到了随从手中。
    随从走后,鸱夷子皮便带着下人离开了宰相府,驾车一路向东南方向飞驰而去。秋天已经来临,北雁南飞、秋风萧瑟,路边的河流已渐渐枯萎,瘦小单薄而又没有多少生机。鸱夷子皮没有心思去看这些窗外的景色,此时他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赶快离开齐国。
    几天后,他们回到了海边自家的庭院,来不及打个招呼,他就径直来到内庭,见到范蠡回家,西施和孩子们都感到了吃惊。
    “老爷急匆匆赶回家里,莫非有什么事情?”西施关切的问道。
    “越王派人找到齐国来了。”
    “啊!老爷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越王他怎么会知道?”
    “切不要探究他是怎么知道,既然太子鹿郢已经来到齐国,我想不久后他就会找到这里。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我们三日内必须来开这里。”
    众人不敢怠慢,便着手收拾东西,变卖田产,拿够日常吃穿用的之后,范蠡将剩下的财物分给周围的邻居们。《《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记载范蠡:乃归相印,尽散其财,以分与知友乡党。
    三日后,范蠡带着家眷再次走上背井离乡之路,这一年他已经七十多岁了。
    “父亲,这次我们要去哪?”
    “一路向西,走到哪是哪。”
    就这样,范蠡带着家眷一路向西走去,走过了莒国、鲁国、徐国、卫国,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冬天快来临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卫国陶丘地界,这里原本是曹国的都城,地势西南高、东北低,虽为坡地,但高坡、平川、洼地皆有,与越国的地势颇有相似之处。范蠡命人停下车架,独自下车走上高坡。
    站在城西的坡地上,范蠡望着遥远的东方,已经是初冬时节,草木萧瑟,淡淡的雪花缓缓落下,大地没有完全被白色覆盖,一处白、一块黄,一只鸟儿孤零零的站在还没有被覆盖的地上觅食,是不是发出一声鸣叫。
    望着此情此景,范蠡长叹一声道:“故国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父亲,我们还往西走不?”不知什么时候,长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不走了,就在这里落脚。”范蠡道,“这里东邻齐、鲁,西接秦、郑,北通晋、燕,南连楚、越,居于“天下之中”,是理想的经商之处。我们就在这里定居了。”说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西施和孩子们都很高兴,走了这么长的路终于可以歇息下来了,岂能不高兴。第二天一早,范蠡带着长子开始寻找搭建房屋的地方,经过一天的寻找,范蠡最后决定在一处官道旁,修建庭院房屋,一切收拾好之后,范蠡带着西施和三个孩子重新开始了经商活动。白天经商,晚上范蠡又开始著书立说,介绍自己经商的经验和取财之道。
    由于这里地处“天下之中”,北边的马匹,南方的丝绸,东方的桑麻,西边的盐铁汇集其中,于是南来的、北往的,东行的、西进的各色商人都汇集到范蠡这儿进货的,交易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没几年功夫,范蠡又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由于此地位于陶地,范蠡遂自号“陶朱公”,由于老爷子经商有道又乐善好施,于是当地民众皆尊“陶朱公”为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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