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郤疵把索要土地这样的主意出给智瑶时,就等于把智瑶放在了刀山火海之上。
    因为在那个土地就是命根子,就是枪杆子,就是称霸的基础和平台的年代;你伸手向别人要土地,无异于要对方的命,而郤疵偏偏给智瑶出了一个向三卿索要土地的主意,这确实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但智瑶并没有因此感到危险,而是默认了。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在智瑶看来三卿已经不足为惧,任他拿捏。更何况他的理想是一统晋国,就必须一步一步的消弱三卿,索要土地这是他必须要经过的一步,更何况还能打着为国君的名义,看他谁敢不从?
    一旦理清了思路,智瑶也不觉着那么苦闷了,既然这些都是胜利道路上必须经过的坎,那就让他来的越早越好。
    第二天一早,智瑶破例没有喝酒,而是命人将公孙忌请回来了。智瑶是这样想的,既然做好了向三卿索地的思想,那就先让公孙忌这个国君的父亲去打头阵。让公孙忌先去向三卿要钱,等到大家都不愿意给的时候,他再出面要地。
    一见到喜笑颜开的智瑶,公孙忌的吃惊程度可想而知,“执政大人,您没事吧?”
    “呵呵呵,没事,昨天心情不好,得罪了大人,还望多多见谅。”智瑶客气的说道。
    公孙忌连连摆摆手,“不敢说得罪,我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啊。”
    “来来来,坐下说话。”智瑶把公孙忌让到身边的椅子上。
    “不了,我还是站着说话,免得等会执政大人再次发怒,我还能跑的快点。”到底是小时候一起玩大的,公孙忌说话倒是直接。
    “也好,也好。”既然公孙忌不愿意坐下说话,智瑶也就没那么客气,“不知道,你昨天从我这儿走后,找没找赵大人提说国君要宴请群臣的事情?”
    一听又说这事,公孙忌连声说道,“没没没,我与人家赵大人又不熟,干嘛要找人家要钱,更何况在他的面前不是还有您执政大人吗。你不先给钱,人家赵大人肯定是不会挑这个头的。”
    一听到公孙忌的话,智瑶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又上来了,但是他还是有忍住了,“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敢找赵无恤?”
    “这还用说吗,国君是你执政大人一手扶持上去的,又不是人家赵大人;可以说你就是国君的靠山,我们有事情不找你还能找谁?你要是不愿意出钱,人家韩赵魏三家才不管这事呢。”公孙忌的话说倒是直接。
    智瑶听罢,心想别看公孙忌不受人待见,但话说的倒是很到位,国君又不是人家赵无恤扶持上去的,凭什么出钱的时候让人家先挑头,这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智瑶换上另一种表情,“既然你不愿意直接向赵无恤他们要钱,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这样如何,我先带头给国君捐钱,然后你再挨个的向其他三卿索要如何?”
    一听到智瑶还是要让他去向三卿要钱,公孙忌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说道,“不不不,我不能出面向其他三卿要钱。虽然我是国君的父亲,但本质上还只是一个贩马的小人物。虽然挂着个公室的名头,可人家这些世卿还是从心里面根本就瞧不起我。你现在让我向他们要钱,那不是自讨苦吃吗?我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话,还是不要去丢那个人了。”
    看来这家伙一点也不傻,还知道三卿根本就瞧不起他这样的人,智瑶鄙夷的望着公孙忌,心中暗想也不知道晋国公室是不是走到尽头了,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猥琐人物。于是智瑶威胁道,“既然你不愿意出面向三卿去要钱,那我就只能出自己的那一份了,到时候因为钱不够操办不下去的话,可不要怪我?”
    “执政大人,您可不能这样,向这些世卿老爷们要钱这样的事情,你让我一个贩马的去,不是成心为难我吗?”随后,公孙忌又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嘿嘿嘿,执政大人,如果你出面向他们讨要的话,效果肯定要比我好的多。”
    公孙忌又把皮球踢给了智瑶。
    智瑶生气的望着这个狡猾的家伙,不愧是贩马的老油条,推脱起来蛮有一套的;但是智瑶必定是执政大人,怎能任你公孙忌推辞,于是智瑶严肃的说道:“为了使国君宴请群臣这件事能够落实下去,我先带头捐钱,等我捐了之后,你就打着国君的名义去向韩赵魏三卿索要,如果他们不给的话,我再向他们索要如何?”
    “这个吗。”公孙忌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就这么定了,如果你连向三卿要钱的胆量都没有,我看这事也就不用办了。”说完智瑶拂袖而去,留下一脸迷茫的公孙忌呆在那儿。
    智瑶倒是没有食言,第二天就命人将钱财送到了宫里,不过只送了区区的一千金。
    晋公姬骄望着这点钱,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
    区区的一千金,也就够王宫吃几顿饭而已,如果用来宴请群臣,还要在举办一些过年的庆贺那显然是杯水车薪了。
    “父亲,你说说执政大人他只给这么点钱,我们怎么能够用来庆贺?”
    “这这这,我也没有办法了。”公孙忌无奈的摊开双手,“我已经都去过人家府上两次了,现在都害怕了。”
    “既然没有钱,我们就不办了。”晋公姬骄生气的说道。
    “不可、不可,你想想人家执政大人已经把钱都给了,就是要让我们把这事办下去;我们岂能因为钱少而不办呢。这样做岂不是要得罪执政大人?”公孙忌担心的说道。
    晋公姬骄起身道,愤愤的说道,“左一个执政大人,又一个执政大人,我真不知道这晋国是执政大人的晋国,还是晋国的国君的晋国?”
    “嘘----,别大声嚷嚷,这晋国还真是执政大人的晋国。”公孙忌示意晋公姬骄小点声。
    听罢父亲的话,晋公姬骄惊呆了,怪不得这宫里的内侍宫女整天都“执政、执政”的不离口,现在就连父亲也认为这晋国是执政大人的晋国。
    就在这时,内侍总管张阔探头探脑的朝里面望了望。
    这一望,让晋公姬骄姬骄感到了吃惊,他警惕的回望了一眼,张阔赶紧缩回了脖子。
    晋公姬骄姬骄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父亲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早就知道晋国这个王宫里并不是那么简单。
    刚才张阔的那一望,公孙忌也看到了,“孩子,知道了吧;只要我们能够吃饱喝好,有老婆孩子,其他的别管那么多。至于晋国的事情,自然会有人管的。”
    “既然这样,那父亲为何还要争着举办什么过年的宴会?”晋公姬骄姬骄既失望又不解的问道。
    “嘿嘿嘿,那只是我们不想被人忘记罢了,多多少少做出一点事来,既不伤执政大人的颜面,又不给人家增加太多的负担;至少还能让人家觉着咱还有利用的价值。不然的话有朝一天被人替换,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孙忌得意的说道。
    “父亲,你真是这样认为?”晋公姬骄失望的问道。
    “不这样认为,还能咋的?要知道我们今天所有一切都是执政大人给的。若不是执政大人当初选择你当国君,说不定现在我们还在外面漂泊,到今天连贩马的日子都过不下去,要饭、当乞丐、流落街头的各种可能性都有。孩子,你就知足吧!”
    公孙忌给晋公姬骄说话的口气,很显然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对孩子讲话,而没有吧他当做一个国君。
    晋公姬骄彻底明白了,自己不过是智瑶的一个摆设,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摆设而已;但就算是摆设,还要讨人家的欢心,不然的话,人家还可以再换一个摆设来这里。
    许久,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既如此,那父亲你就看着办吧!”
    “嘿嘿嘿,想明白了就好,过几天我跟执政大人说说,你也该娶一门亲了。”公孙忌高兴的什么似得。
    一听到父亲说要为自己娶亲,晋公姬骄有些不太乐意了,“父亲,这个事情还是不要着急吧,我刚刚继位为君,就火急火燎的忙着娶亲,会不会让外人觉着我当国君就是为了娶老婆,这与晋国、与执政大人也不利吧。”
    当然了,这不是晋公姬骄的真心话,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娶了亲,就得与王后同枕共眠,而兰儿也就不能再陪自己睡觉了,他真有些舍不得。
    经过一段时间的陪睡,晋公姬骄姬骄确实觉着兰儿这个女孩不错,乖巧、听话、心底善良,长相也很不错,她身上的这些优点令姬骄难以割舍。
    多年的列国奔波,姬骄确实需要找一位像兰儿一样的姑娘,他觉着只要时机成熟,就册立兰儿为王妃。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他能做的了主吗?首先他父亲公孙忌都不会同意,“给国君娶亲这事本来就是执政等人要操心的事情,更何况就你这年龄,早就该结婚了。我看此事也不宜再拖下去,过完年我就找执政大人说说。”公孙忌自信的说道。
    晋公姬骄欲言又止,虽然没当几天国君,他已经习惯了别人替他安排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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