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少群最终没有选择在魔族的重重包围下与陈海厮杀一场,而是带着剩下的两千多神禽营精锐,横穿浅衍湖杀出重围,从西边的室韦山借道,返回绝天岭山脚下的定陶关。
    符少群也没有派人先回定陶关禀呈军情,回到定陶关,就直接带着神禽营五名统领与云师一起,赶往议事大殿交令。
    走进议事大殿,符少群看到鸠山和高坐在正中,而符思远、秦虎山等人在下首处,正在商议事情,也不清楚十数日过去,他们将塔山这边的防务安顿如何了。
    鸠山和看到符少群等人走进来,阴鸷的眼瞳盯住符少群,沉声问道:“煌煌三千神禽天军,竟然空手而还,既没有余苍等逆贼的人头,甚至连一名逆贼都没有捉住,你身为上殿真传,怎么有脸回来见本尊的?”
    大殿里鸦雀无声,虽然有不少人与符氏交好,但符少群率领如此精锐,竟然无功而返,甚至还折损太上帝君身边最精锐的四五百亲卫,也令他们这时候无法站出来替符少群求情。
    即便很多人心里都清楚,鸠山和与符思远不和,明知符少群与叛逃之人交情匪浅,还派符少群去追拿余苍等人,居心不善,但军令就是军令,符少群故意纵走叛逆,就是死罪。
    符少群却是沉着冷静的伏地陈情道:“余苍北逃,欲借魔兵掩护脱身,少群未敢有丝毫的畏惧,也未敢有丝毫的犹豫,便遵从鸠帅军令,率神禽天军紧追过去,谁曾想不计其数的魔兵从四周八方涌来,往我等围杀过来,令我们始终不能追杀到逆贼?而我们苦战十一日,诛杀精锐魔兵三万有余,于四天前将余苍等贼逼到浅衍湖畔,正待剿灭之,不曾想陈海、姜晋二贼率大批精英战将乘殛天玄雷舰赶到增援,我等久战已疲,不敌强援,又身处魔兵重围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姜二贼,将余苍诸逆接走。”
    听到陈海和姜晋的名字,大殿里所有人皆是心神一凛,大殿中的气氛都压抑了几分,没想到陈海、姜晋竟然这么快赶来增援,将余苍等人接走。
    鸠山和狐疑的盯住符少群的眼睛,问道:“太上帝君原本想着将余苍等逆贼拿住,摸清楚姜寅逆党的全貌,才会昭告天下就算帝君身边有逆党潜伏,与余苍、姜晋传递消息,但事发之时,姜晋在丹霞渡,距离这里有二十万里,陈海在燕台关,距离这里少说也要有二十五万里的路程,他们即便及时得到消息,又怎么可能凑好赶到浅衍湖将余苍救走?”
    “少群虽然也是困惑不已,但这不是少群能猜透了的。”
    符少群也不废话,挥手洒出一团光幕,将陈海、姜晋乘殛天玄雷舰赶到之后的情形,徐徐展现出来,以供鸠山和等人验证,继续说道,
    “少群虽然一心想着诛灭叛党,但区、陈、周、郑、赵五位统领,担心神禽天军受损太过惨重,不利御魔大局,与少群商议撤军,少群只能从善如流,空手回来交令,领受鸠真君责罚。”
    鸠山和脸色阴睛不定,看向随符少群一起进殿来的五大神禽天军统领,看他们的神色,定是他们这几个没用的货色先畏战,令符少群竟然没有露出一点把柄出来给他抓住。
    符思远、秦虎山等人这时候是满脸忧思。
    他们不大相信姜寅会胆大妄为到在镇元塔里谋刺太上天尊,但他们也没有要替姜寅申冤的心思,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姜寅都已经死了,他们还能干什么?
    他们此时更担忧的是西北域的局势。
    众人也猜不到太上帝君身边到底有谁会传递消息,但陈海、姜晋知道消息后,没有上书请罪,或为自己辩解,反而极其果断的联手将余苍等人救走,无疑表明了姜氏以及北陵镇从此之后与雍京决裂的态度。
    西北域此时面临五六百万魔兵寇境,战斗力最强的北陵镇与姜氏又反了,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西北域将何去何从?
    鸠山和的心思却还在符少群的身上,轻轻地敲了几下桌案,盯住符少群说道:“余苍等逆党,乃是太上帝君指定要缉拿的,你等是否有过,不是我能定度的。你们卸下职司,自己赶去路临城向太上帝君请罪吧!”又朝符思远说道,“姜寅以一域小修而身居六百万兵马统帅,师尊是那样的器重他,他却行刺杀之事,实在是令师尊大动肝火,也决意要将逆党逐一挖出来诛灭之。少群无功而返,师尊怕是不会轻易宽恕,或许要思远您陪着走一趟为好!另外,师尊身边还有姜寅余党传递消息,或许也要思远您走一趟,彻查此事。”
    符思远摇了摇头道:“此次姜寅谋刺失败后,陈海、姜晋赶过来接援,安排得天衣无缝,计划极为周密,少群年少莽撞,吃了大亏,但该是他领受的罪罚,他也得生生受着,而师尊英明神武,自有他的决断,哪里需要我去求情?至于师尊身边有姜寅的余党,我相信师尊也是神目如炬,说不定师尊这时候再按兵不动,等着逆党自己跳出来呢。”
    见符思远不动如山,鸠山和也没有办法强求他什么,只是让符少群及神禽营五大校尉即便收拾行装,赶往路临城禀告这十数日塔山所发生的种种情形,之后又跟秦虎山说道:“陈海、姜晋此举,与公然谋逆、造反无异,而西北域乃是国之柱石,有西北域在,太上帝君方可专心在中州大平原剿魔,我等也专心在塔山前扼住罗刹魔族的咽喉,秦真人,你是否要回西北域一趟?”
    秦虎山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沉声道:“西北域有姬真人和元真人坐镇,相信陈海与姜氏,还翻不起什么浪花再说了,魔獐岭防线要么不出乱子,要是出了乱子,我现在赶过去,也是二三十天之后了,也是于事无补啊。”
    此时留在塔山防线的西北域将卒,还有近七十万精锐,人心惶惶不说,也多半被鸠山和视为塔山防线最不稳定的因素,秦虎山这时候再担心西北域的局势,又岂能这时候仓促离开,将六七十万西北域弟子的身家性命,都压在吴之洞一人的肩上?
    符少群率部离开后,陈海将劫后余生的余苍、姜雨薇等人接上殛天玄雷舰,他们没有让奚同光为难,也不想去揣测奚同光的态度,在数千翼魔的围追下,飞往古兰山脉,计划横穿古兰山,进入古兰山北的魔域荒原,绕道回燕台关去。
    殛天玄雷舰抛弃传统的审美观,外形经过彻底的改造,采取气动布局,两侧加装巨大的机翼,机翼看似巨大无用,又容易受到攻击,却将殛天玄雷舰的机动速度足足提高了六成。
    摆脱数千翼魔的围追后,陈海才将殛天玄雷舰停在古兰山东南麓的一座万丈深谷里休整。
    姜雨薇、姜璇她们劫后余生,心里却没有丁点的欣喜,还沉浸在姜寅无故身亡的悲痛之中她们是绝对不会相信姜寅有谋逆之心的。
    陈海将余苍、卢少商、姜雨薇等人召集起来,沉声说道:“师尊赶到路临城,是受暴帝秦世民在镇元塔单独召见,之后不久就散功而亡,天地山河剑意崩解归于天地之时,我在燕台关就生出感应而暴帝秦世民如此丧心病狂、行逆天之事,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以为师尊是流阳宫的残孽,师尊实是代我而亡……”
    听陈海说过原委,余苍手按住屁股下的一块青石,站起身时,那块青石已经化为齑粉,随风飘散,他站在山崖前久久不语。
    余苍踏入天位境之前,就得姜寅指导修行,他视姜寅亦师亦父,即便踏入天位,也是心甘情愿想侍奉在姜寅的身边事实上这些年,余苍与姜寅走得极近,又将姜雨薇、姜璇姐妹收到门下,陈海身上的种种疑点,他是看在眼里的,但陈海参悟天地山河剑意,而姜寅又站出来替陈海承担一切,他也没有深究下去,谁能想象这背后竟然藏着如此惊人骇闻的秘密!
    “以余苍师叔所见,塔山防线能支撑多久?”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陈海问余苍道。
    “鸠山和是佞臣,擅斗人而不擅御魔,但符思远与秦虎山在绝天岭,不会随便让鸠山和搞大清洗,塔山那里应该能安定住形势。”余苍说道。
    即便是姜晋,此时也不希望塔山防线崩溃,他更希望魔族能在塔山防线前继续消耗雍京的力量,他们后续受到的威胁才会小,要是塔山防线立刻崩溃,后续还有上千万魔兵涌进来,雍京、北廷、西北域都难自保,他们在燕台关也绝无立锥之地。
    “符少群追杀我们如此凶急,符氏身为暴帝的走狗,怎么可能没有清洗的心思?”姜泽被符少群连追带撵十数日,心里怨气正盛。
    “要是符少群不直接追杀进来,而是率神禽营绕到室韦山,盯死我们从室韦山西逃的通道,迫使我们只能北逃,那我们在魔兵的重重包围追杀下,能坚持住半个月吗?”余苍苦笑道,有些话不能公开说,以免害了符少群,但是跟姜泽点明了,让他莫要误解符少群的善意。
    要不是秦虎山、符思远故意放水,以秦虎山、符思远深沉算谋,他们这点人手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当然,秦虎山、符思远的做法,也未必就是完全同情他们,秦虎山、符思远或许更担心西北域局势的崩溃,这是要陈海顾念及他们的手下留情,不要把西北域的局势搅得一踏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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